天诣是个单纯的孩子,并没有因为刚才的事情而纠缠下去,反而自告奋勇地要帮纪雪瑶在后院做个小栅栏,给两只雏鸡造个安身之所。
天诣、天诺和天详三兄弟感情好的形影不离,自然留下来参与造“屋”之事,然而一向拒人千里的“冰块”天诤竟自愿留下,他从来不爱多管闲事,更不爱聚众闹腾。此番之举让纪雪瑶大跌眼眶,她想:“这倒好,一个鸡窝竟忙坏了神祀国的几位堂堂皇子!”
冷静且心思缜密的天诺天诤哥俩站在后殿的石桌前,摊开白纸,一边议论着,一边思索着民间所谓的鸡圈。天详则蹲着一边逗弄着两只雏鸡,至于天诣,则光着膀子,不知从什么地方搬来几根粗木头,拿着斧子就要劈。好一幅兄弟其乐融融的画面呀!
纪雪瑶感叹之余,对他们这阵势有点懵。
石桌边,两兄弟各抒己见,讨论的热火朝天,唇枪舌战着。
天诺说:“随便找个鸟笼来养着那两个小家伙得了。”
“雏鸡怎是笼中鸟?”天诤不认同他的看法。
“一来,很省事,二来,不想看到它们被人踩死,只能束缚它们。”天诺说话态度一向有些玩世不恭。
天诤还想说什么,但一边的天详起身插话:“雏鸡不是人,难不成四哥你想进行怀柔政策?”
另一边,天诣自顾自得砍着自己面前的木头。在纪雪瑶看来,这位明明不是木匠却偏逞能,干得是劈柴的活。
安静的神氏殿一时间热闹非凡,殿内不少太监宫女跑来看热闹,时不时窃窃私语一番。纪雪瑶的眉头在不停地跳动,她用一只手拼命按住跳动的部分,双眸紧闭,数秒后,纪雪瑶猛然跳到一张石凳上,仰头,“啊”地一声尖叫。
叫声响彻天际,就连大殿另一边,桌案边批阅奏折的国主都手抖了一下,身侧的太监总管忙上前询问:“王上您这是怎么了?”
国主摇头:“没事,估计累了。”
“王上,老奴扶您去后面歇歇吧。”
国主点头,随他离去。
神氏殿后殿,纪雪瑶这一嗓子立刻让兄弟四人停下嘴巴以及手边的工作,然而仅仅三秒,齐齐看了一眼声音的主人,然后继续自己的工作。
纪雪瑶见自己的喊声没有引起多大的影响,立马跳下石凳,冲到天诣面前,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斧子,又狂奔到石桌边,眼疾手快地抢过桌上所谓的“设计方案”。
失去争执的目标,四人怔怔的看着满脸怒色举着斧子的纪雪瑶。
“我说你们几位殿下,好歹这儿是本小姐的地盘吧,你们怎么可以无视我的存在,不听听我的意见呢?歧视女性啊!”纪雪瑶愤愤不平。
周围突然静得诡异,一起一伏的鼾声在静谧的气氛里格外清晰。
纪雪瑶朝身后的天诣钩钩手指,天诣立马走上前,纪雪瑶右手食指猛地指向一旁枝叶繁茂的树,说:“狠狠地摇晃它。”
天诣不以为然,走到树前,双手抱住大树两侧,摇着它。树上的枝叶摇曳着,翠绿色的叶片稀稀疏疏的落下,随着落下的还有一个庞然大物——天谒。
一阵闷响,天谒重重地落在一堆落叶上,疼痛使他不得不从美梦中醒来。
纪雪瑶手中斧子一挥,眼睁睁看着寒光四射的斧子与天诺擦身而过。
“小瑶,小心手中斧啊——”天详看得胆战心惊。
纪雪瑶一手将斧子扛在肩上,夺过天详手中的笔,无视地上呻吟着的某人,将笔尖对准桌上摊开的白纸,刷刷几笔便画出一个大概轮廓,是现代的狗窝以及简单的篱笆。21世纪存在的东西让在场的古人惊愕称赞,佩服其独特另类。
“要做就要做最好,不然就不要白费力气。”纪雪瑶说。
天诣抢过设计图纸,笑道:“原来神女姐姐心中的窝是这样的,果然是天上来的仙子,画出的东西也带着一丝仙气。”
纪雪瑶傲然地看着众人。
“神女姐姐,这事就交给我吧,我去找神祀国最好的木匠去做。”天诣说完便跑走了。
“这小子还真积极。”纪雪瑶拍拍双手,夸赞道。
“嗷嗷。”在一旁落叶上痛得直打滚的天谒不合时宜地哼起来,换来纪雪瑶的一个可刮人千万刀的眼神。
“小瑶···你···”天谒幽怨的眼神只换来天诤的搀扶。
“八皇子,既然受伤就请速速回殿吧。”纪雪瑶好不同情地下逐客令。
“小···瑶···”
天诤赶紧走上前扶起他,有四皇子在的地方怎能没有“睡神”八皇子?在纪雪瑶的目送下,天谒在天诤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离开了,然而天谒却三步一回头。
纪雪瑶连忙朝他天真无邪地笑道:“四皇子,八皇子,慢走哦。”
神氏殿内刹那冷清起来。
纪雪瑶逗着手中的两个小家伙,笑道:“瞧,你们多大的福分啊,竟把几位皇子忙成这个样子。”
天诺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一旁的天详见此,说:“我去看看十二弟,省得他孩子气得又惹出什么祸端。”说完便闪了。
纪雪瑶看了一眼坐在木椅上的天诺,边抿着茶水边说:“这位爷,您还有何指教啊。”
天诺沉默了半晌,缓缓说:“你和四哥究竟是什么关系?”
纪雪瑶笑了,再次抿了一口茶,说:“您那么聪明,怎么会理不清我们之间的关系呢?”
“十四弟那件案子调查时,你和四哥就有着某种秘密的来往,你每次见四哥,不是穿着夜行衣就是太监服,说是不想引人耳目也可以,不过那时候我就隐隐觉得你们关系不一般。如今四哥竟把自己的侍女绮月送给了你,细细想想,你的出现就是最大的谜团,你是如何出现在祭祀台上的?究竟是谁帮你骗过了那么多双眼睛?你们究竟想做什么?”天诺的眼神突然锐利起来。
纪雪瑶被他瞪得浑身发毛,只能故作镇定面对他。
“他是他,我是我,我一个人从天而降误入你们神祀国,这并非我本意。”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天诺冷哼了一声,说,“众皇子微服私访那天,你和四哥出宫了。”
“你怎么知道?”
“皇宫上上下下遍满了各种各样的眼线,你当本皇子白痴吗?”
“那是我作为帮助四皇子破十四皇子被害案的报酬。”纪雪瑶瞪了他一眼。
“你以为私自出宫又完好无损的回宫,真得掩饰的很好,侥幸没被我父皇发现吗?怎么可能!”
天诺的话步步紧逼,使纪雪瑶的呼吸不由得迟缓起来,差点窒息。
“你也不必紧张,即使我识破你们的阴谋诡计我也不会去告发的,我天诺向来不和女子为敌。”天诺平静地说。
“你看得如此透彻明白,那你不可能不知道我们出宫是国主批准的!”
“你和他出宫是为了什么?”
“既然有眼线,既然你那样绝顶聪明,何必问我。”纪雪瑶瞪大了双眼与天诺四目相对。
“你最好不要露出丝毫破绽让我抓到把柄。”天诺说罢起身拂袖离去。
纪雪瑶身子晃了晃,步子朝后趔趄了几下,身体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气般,差点摔倒在地,幸亏绮月及时扶了她一把。
“姐姐,你还好吧。”绮月满脸担忧。
纪雪瑶朝她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说:“没什么大碍。”
“姐姐,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因为我的出现害你深陷危机,都是我的不对。”绮月猛地跪下,自责着。
纪雪瑶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微皱柳叶眉,说:“这怎么是你的错呢,你快起来。”
“姐姐。”
“什么也别多说,一切就会平安无事,我只是在想,把你带进这深宫,让你步入宫里明争暗斗的生活,是不是我太自私了。”纪雪瑶哀伤的看着面前的美人。
绮月反而眼神坚定地一字一顿说:“在姐姐身边,绝不后悔。”
“国主驾到——”
殿外突兀的响起这么句,令还处在天诺咄咄逼人话语中的纪雪瑶有点惊魂未定。
“真不愧是父子啊,真会赶时间!”纪雪瑶心中愤愤不平着。
“姐姐。”绮月担忧地叫了一声。
纪雪瑶立刻回过神,浅浅的一笑,挥手让绮月下去,自己则朝殿外走去,笑容满面的迎接国主的到来——神祀国最有权威的主。
国主站在神氏殿大门外,满脸虔诚。
“不知王上驾到有失远迎啊。”纪雪瑶快步走到国主面前。
“神女这是哪里话啊,神氏殿是我们神祀国的贵地,它是我们国泰民安的护身符,有此坐镇,寡人十分安心。”国主露出慈祥的笑容,额上的皱纹隐隐显现,而双鬓也早已经花白,时光如梭,掩不了的岁月沧桑,可见平日里繁忙的国家政事是多么让他操心。
“王上里面请。”纪雪瑶侧身给国主让了一条道,微微弓起身子,双臂朝殿里一挥。
国主点头,并没有要进的意思。
神氏殿正殿并没有供奉任何佛像观音像等,是个十分宽敞素净之地。大殿四壁挂着一些历年来收集的珍贵墨宝,正中央两侧整齐地摆放着两列上等紫檀木雕刻的木椅,正对着大殿门的位置摆放着两把雕刻精美的椅子,椅子间还摆放着一张方桌。有点富贵子弟家大堂的味道,又有点儒家书香门第的风范。
纪雪瑶偶尔会想:“是不是这里风水不好,总是莫名其妙引来不相干的人破坏本神的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