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衙门外扰闹?”
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响起,从府衙内奔出来的三个衙差一见县门外的两位女子,故作凶神恶煞的神情立刻换做了一派春风满面,争先恐后地冲到二人面前,说:“二位姑娘有何事啊?我们三一定会效犬马之劳。”
一见奔上前的这三人的阵势,纪雪瑶差点乐出声来,三人中间是位人高马大的胖衙差,他左边站着位豆芽似的衙差,身上的官服都瘪瘪的撑不起来,右边是位有着古铜色皮肤、神情单板的衙差,三个各有特色的人就这样急刹车似的停在了纪雪瑶和男扮女装的天诣面前。
纪雪瑶和天诣对视了一眼,纪雪瑶笑道:“不知三位小哥尊姓大名啊?”
“在下胡虎,”胖衙差快嘴,然后指着身边的呆板衙差和豆芽衙差说,“这两位是我兄弟上官白和齐勇。”
“呵呵,今日真是有幸认识三位英姿飒爽的小伙们,一看就知道你们各个是能靠得住的好人,小女子我就欣赏你们这样的男子。”纪雪瑶说着就羞涩一笑,那三位衙差立刻齐齐望向了她。
“妹妹,你们二位今日来衙门所谓何事啊?是有冤情需要我们三个帮忙吗?”三人立刻咧着嘴巴笑着,献着殷勤。
“哥哥们,你们真是热心肠的人啊,妹妹我没看走眼。”纪雪瑶说着就朝近处一人的肩膀轻轻那么一拍。
“头一回和姑娘说话这么投机的啊。”衙差们笑迷了眼睛。
此时此刻,纪雪瑶才知道什么是赶鸭子上架,强忍胃中的一阵阵翻涌,她说:“其实小女子我们听说官府正在招募女兵,所以特地赶来报名。”
三位衙差一听此话,重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两位女子,胡虎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妹妹真会逗哥哥们乐,一看就知道姑娘你们是平日在家里五指不沾阳春水型的小姐,那沙场上的残酷,生活上的艰辛,你们怎能受了啊?听哥哥们一句吧,女兵你们不适合的,要么留下来和哥哥我们喝杯茶,要不赶快回家,等到出嫁的年龄了就找户好人家,乖乖上花轿做少奶奶享福去。”
“我和我妹呢,想法不同平常女性,我们一心想要报效祖国,为国争光,现在好不容易盼到这么个机会,我们怎能不参加呢?”
“实话跟你说。”胖衙差四下里看了一下,然后悄声说,“别怪我砸自己的台,妹妹,我跟你们说,我们这县衙门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前些日有几个姑娘前来报名,结果,没见到几个走出衙门大门的。”
“为什么呢?”
“你们在说什么呢——”一个暴戾的声音在三位衙差的身后响起,三人吓得心脏差点蹦了出来。
“大总管。”三人一见衙门门口站着的人,立刻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纪雪瑶看着前方独自站立颇有气势的杜胜,心说:“这老小子在衙门这里还真是势大的很啊,比县太爷的官威都大啊。”
“这两位姑娘是?”杜胜见到两个陌生的女子,立刻收回浑身的戾气,笑着问。
“她们是——”三位衙差拖着音望向纪雪瑶和天诣。
纪雪瑶干脆地接上话,回答道:“在下纪雪,这位是我的妹子纪小。”
“纪姑娘好啊,在下是杜府的大管家杜胜,不知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杜胜一派笑面虎的模样。
一旁的三位衙差则对着他的背张牙舞爪,满脸不屑,纪雪瑶无意间瞥见他们三做着鬼脸,差点笑出来暴露了他们三的小把戏。
纪雪瑶赶忙说:“大管家,我们姐妹是为招募而来的。”
“二位真是巾帼女英雄啊,既然是为招募而来,那二位这边请。”杜胜笑着,客气地请纪雪瑶两人走进衙门,三个好心的衙差眼睁睁地看着两位如花似玉的姑娘羊入虎口,顿时满面忧愁。
杜胜带着纪雪瑶和天诣绕过衙门大堂,走进了所谓的杜府宅院内的大厅,纪雪瑶和天诣朝一旁相继坐下,杜胜立刻吩咐下人上茶,然后自己就像杜府主人一样,坐在上座,一派这个宅子主人般的气势,毫不拘谨地笑着和纪雪瑶两人谈话。
“我发现杜小姑娘很沉默啊。”杜胜颇为看好天诣。
“我妹她一向沉默寡言的,管家您不用管她。”纪雪瑶说,天诣也配合地朝杜胜浅浅一笑,以作表态。杜胜看着天诣如此天姿国色,举止又娴雅乖巧,双眼越发流露出喜爱之情,眼尖的纪雪瑶捕捉到了这一点。
“对了,杜管家,不知县太爷现在在何处?”纪雪瑶猛地用问话打断杜胜欣赏美人的雅兴。
“我家老爷公务繁忙,所以,招募之事一直都是我在帮忙打理。”杜胜说。
“那我们姐妹俩是不是已经报了名?”
“报了啊,只要是积极前来参加的姑娘我们一律支持的。”
“那不用留个名登记下吗?”
“稍后会有人帮你们做这些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得赶快回去给家人报个喜了。”纪雪瑶说着就要拉天诣走,杜胜脸一变,不知从何处冒出四个家丁堵住了二人的去路。
“管家,您这是什么意思?”纪雪瑶装单纯地看着杜胜,杜胜冷笑着说:“进了这个门,没有出去的道理。”
“管家,那你想怎样呢?”纪雪瑶原本是想进来探探究竟,耍一耍衙门里的恶势力,结果整人到没整到,反而羊入虎口了。
杜胜朝那四人使了个眼色,四个大汗不懂怜香惜玉的将纪雪瑶和天诣五花大绑起来,二话不说,麻袋一套,两人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地便被人扛走了。
待纪雪瑶醒来时,昏头昏脑的一阵恶心,好不容易让视线清晰起来,才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竟是个摆放杂物的地方,各种陈旧的摆设都堆积在这个房间里,满是积攒的尘埃,很久没人打理的样子,拐角处还有蜘蛛网,屋子内门窗紧闭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席卷而来,纪雪瑶忍不住咳了两下,她想站起身才发现自己的胳膊被人从后面绑了个结实。
“嘿,别告诉我这里就是所谓的后院仓库哦。”
纪雪瑶借着身后的桌子,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四处巡视了一番,并没有发现天诣的影子。
“呀,这老小子竟把我和他分开关了啊。”
纪雪瑶正对不同待遇愤懑时,突然有隐隐的哭啼声音弱弱的响起。
一向对鬼神之说没有免疫力的纪雪瑶立刻脸色煞白。
“神啊,你可别吓我啊!”
满是杂物的房间内,幽静得连根针掉落在地上都能听见,更别说断断续续的啜泣声若隐若现,充实了整个空间。独自一人面对如此鬼屋,心理作用导致纪雪瑶以为是鬼泣,顿时吓得人仰马翻,她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闭着眼睛抿着唇就跑,不管撞上什么东西,肉体上引起的疼痛都因对鬼的恐慌而麻痹了。一不留神,脚一踩空,人直直地朝下落去。就像是在山林中踩入了猎人的陷阱一样,带着地面的碎片毫不留情地坠落了下去,正巧落入一个地窖里。
四周弥漫着酒的香气,坠落的同时撞翻了几坛酒,把纪雪瑶摔得半天没缓过气来。
瓷器碎裂的声音,以及女子惊慌的尖叫声,瞬间混乱起来。
此时全身就像散了架一样的纪雪瑶并没有将四周嘈杂收入听力所及范围,她只能听见绑在身后的手腕骨头裂开的声音,以及自己急剧的心跳声。她躺在地上,衣服早已经被打破的酒坛里的酒浸湿了,露在衣服外的手臂也被瓷器的碎片给割破了,刺入骨髓般的疼痛让纪雪瑶望着上面那个透光的大洞,视线越来越游离散去。
“这次真是把五脏六腑都摔得不轻啊。”纪雪瑶心说,无奈地在心底叹了一声。
突然有只手抓住了纪雪瑶的手,冰凉的触感让纪雪瑶猛地一惊。
“鬼啊——”纪雪瑶用最后的一抹力气尖叫了起来。
“别别,你别叫啊。”被纪雪瑶认为鬼的人赶紧解释,“我不是鬼,我叫姬小鸾,是人。”
纪雪瑶愣愣地看着她,一霎那的惊愕让摔得昏昏沉沉的她立刻清醒了神智,这才清楚地看清面前是一位姑娘,长相清秀,农家女的打扮,麻布素衣。一旁的角落里还有两三个姑娘,原本就担心受怕,被纪雪瑶这位突然降临的人物吓得更是惊魂未定,颤抖着身子,蜷缩着抱在了一起。
姬小鸾赶紧帮纪雪瑶解开被绑住的双手,然后将毫无力气地她扶着离开满是酒坛碎渣的地方靠墙坐下。
纪雪瑶缓了一口气,手腕上白皙的皮肤呈现出被麻绳捆绑的红色痕迹,有些地方因为与绳子的摩擦而看见了血肉,况且因为从高高的地方掉下来,脱臼的手腕痛得她直冒冷汗,总之,这一战,纪雪瑶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没有整到所谓的恶势力,现在又使自己伤痕累累。
“姑娘,你还好吗?”姬小鸾望着纪雪瑶这副狼狈的模样,担忧地看着她。
纪雪瑶咬咬牙,艰难地扯出一抹笑,说:“这是我这个月第二次从高处坠落了,骨头都练成了铜墙铁壁了,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