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爱爱从家里搬了出来,搬出来的时候,林妈妈站在阳台上默默望着女儿渐渐远去的身影,眼泪扑扑地流了下来,林爱爱喊了一辆出租车,来到郝彤租住的公寓楼下,这栋七层楼的房子,墙面涂成巧克力色,住户的阳台上大多种着花,远远望去,红红绿绿,很有生活的情调。
郝彤从楼上冲了下来,扬起一张满是青春痘的脸,她还是那么风风火火的,看着她手脚麻利地帮自己搬东西,爱爱甚至很羡慕郝彤的简单、快乐。
她们抬着东西上了七楼,楼道很窄,墙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广告,她们七转八拐地来到顶楼有防盗门的一户前,郝彤搁下东西,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门,一阵穿堂风吹过来,爱爱登时感到神清气爽。
租的房间并不大,两室一大厅,带着厨房和卫生间,因为是刚刚搬进来的,家里的东西乱七八糟地堆得到处都是,林爱爱一间一间参观着,她不由地想起了巍宥嘉的公寓,第一次进去的时候,公寓就干干净净的,现在,那间公寓还有人打扫吗?爱爱郁郁地想。
“爱爱姐,又在想什么,快点收拾东西,我肚子可饿坏了。”
爱爱连忙剪断思绪,动手收拾起来。
秦晞茜的七七到了,爱爱跟园长告了个假,一大早就来到位于市郊的墓园里,墓园里绿树成荫,鸟语花香,爱爱顺着长长的甬道来到秦晞茜的墓前,她惊奇地发现秦晞茜的墓前站着病好出院的巍宥嘉!
巍宥嘉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神情黯然地站在秦晞茜的墓前,在她的墓前白色大理石上放着一束鲜艳欲滴的白兰花,林爱爱偶然知道这是秦晞茜生前最爱的花朵。
巍宥嘉转过头来看到了林爱爱,他的眼睛里突然有了一丝生气,可是稍纵即逝,他的眼睛又黯淡了下来。
林爱爱把鲜花轻轻地放在秦晞茜的墓前,大理石上并排放着两束白兰花,墓前并排站着两个人,他们望着镶嵌在墓碑上的秦晞茜沉默不语。
过了良久,巍宥嘉轻声对林爱爱说:
“我准备去加拿大,最近两年可能不会回来了。”
林爱爱的脸蓦地白了,她抬起头默默地看向巍宥嘉,眼睛里起了一层薄薄的雾。
巍宥嘉避开林爱爱的目光,他微微地欠了欠身,对爱爱说:
“多保重。”
说完,转身走了。
爱爱痴痴地站在秦晞茜的墓前,一阵风吹来,白兰花瑟瑟地抖动起来。
一天,爱爱正在上班,突然接到郝彤打来的电话,说巍宥嘉今天坐九点四十五分的飞机离开本市去加拿大,林爱爱换了衣服,拦了一辆出租车急急忙忙地赶到飞机场,机场大厅里播着去加拿大的飞机即将起飞的通知,人们纷纷离开自己的座位走向验票大厅,巍宥嘉扶着秦晞茜的母亲缓缓地向验票大厅走去,他回过头来,看着人来熙往的大厅,可是,来来往往的人中间没有他要见的人,他跟着人流走了进去。
林爱爱急冲冲地跑进大厅,她四处张望,可是,没有看到巍宥嘉的身影,她奔向宽大的落地窗前,看到一架银白色的飞机正在起飞,林爱爱的心也跟着飞了起来,她落寞地看着飞机直冲蓝天,越变越小,最后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星期天的清晨,林爱爱来到市郊的孤儿院,最近一段时间,她都没有来了,她来到孤儿院时,孩子们都很高兴,午休时,爱爱独自一人在树下乘凉,一个瘦瘦的男孩走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一幅画,爱爱拿了过来,这是一幅简笔画,上面画着一个大草坪,坪上有一棵高大的树,树长得枝繁叶茂,煞是好看,林爱爱眯着眼睛欣赏着,笑着递给男孩子,说:
“画得真好,等一会儿我把它贴在教室后面的黑板上。”
男孩子稚气地望着林爱爱,说道:
“林老师,这张画不是我画的,是上次和老师一次来捉蚱蜢的那个大哥哥画的。”
林爱爱听说是巍宥嘉画的,她的心猛抽了一下,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这个星期三,他说他要走了,说等你来了,让我把这张画交给你。”
林爱爱重新把这张画仔细地看了一遍,画上的大树不就是见证了他们俩个爱情的树吗?
林爱爱把画捧在胸前,脑袋快速地转了起来,巍宥嘉给我这张画是什么意思?
不行,我得去看看那棵树,爱爱起身向门口跑去。
林爱爱坐在去郊区的公交车上,心潮澎湃,她恨不得一步跨到大树前,她想知道巍宥嘉会在树上留下什么,
当她心急火燎地赶到大树前的时候,天空突然暗了下来,风把天上的云都吹跑了,树上的叶子翻飞,一些陈年的老叶子纷纷落了下来,林爱爱站在大树的下面,四处张望,她确信自己一定会在这里发现什么,她围着大树转着,用手抚摸着粗糙的树皮,在一处,她突然停了下来,她发现在树上,有她的名字,小小的,可是刻得很深,很用力,看上去,是最近新刻上去的。在名字下面有一个洞,当初,林爱爱并没有注意到,她把手伸进洞里,出人意料,她摸到了像纸片样的东西,她兴奋地掏出来,躲在大树的后面避着风,她心里发颤着,手抖得不行,更要命的是风也在捉弄她,过了好一会,她才把纸片展开,原来是一封信,是巍宥嘉写给她的信。
“爱:
原谅我,对你做出了一切,我原无心伤害你,可是,上天对我太不公了,对我们太不公了,我不能没有你,无时无刻,我不在想你,睡觉的时候,吃饭的时候,工作的时候,甚至是一点点可以联想到你的东西。原先,这些是我的幸福,可是,如今,却是痛苦的源头,像海一样,无边无际的痛苦,每个晚上,我总做同一个梦,我梦见你在楼的顶层,我欣喜地往上爬,可是,就在要拥有你的时刻,脚下的楼板断裂了,我绝望地望着上面的你,肝肠寸断,我终于还是失去了你。今世,我注定孤独一生,来世,我一定牵着你的手,爱你一生一世……”
爱爱的眼泪流了下来,一滴两滴落在颤动不已的信上,突然,瓢泼大雨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爱爱的身上,可是,她一心护着手里的信忘记了疼痛,她把信插进自己的胸口,死死用手护着,大声地哭泣着,这封信就是她的一切,她不可以失去。
雨,黑色的雨,毫不留情地落下,打在她脸上,打进她眼睛里,她也搞不清楚,哪里是雨水,哪里是泪水,头发被水浇湿了贴在脸上,衣服已经没有一丝干纱,狂风怒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