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得意洋洋地坐在办公室里,她正眯细着眼睛瞧着对面墙上那帧小巧精致的“忍”字,不愧是大家之作,在犀利的刀刃之下,是一颗宽厚得刀枪不入的心,一颗强大的心,一颗铁石般坚硬的心!
门开了,余平波笑吟吟地走了进来,他那一双滴溜溜直转的桃花眼盯着艾伦春风得意的神情,讨巧地说道:
“艾总,这一仗,我们打得真漂亮!”
艾伦回望着眼前这个得力的干将,脸上流露出赞赏的神情,说道:
“平波,如果不是你出的这么个好主意,我们又怎么能轻易地战胜那位老处女呢。”
办公室里响起了一阵暧昧的笑声。
这个艾伦口中的所谓“老处女”魏明珠现在正坐在李美凤家的客厅里,气鼓鼓地生着闷气呢,李美凤坐在旁边,还在扇阴风点鬼火,撩拨得魏明珠胸中的火焰越烧越旺。
“姨妈,这明明是艾伦搞的鬼把戏,什么用魏氏集团的一份股换K集团的六份股,看到舅舅他们一个个兴高采烈的样子,到时候被艾伦卖了,还喜滋滋地给她数钱呢!”
魏明珠用手抵着低垂的头,冥思苦想着。
“太太,王太太来电话了!”
女佣从门里探进头来,对喋喋不休的李美凤说道。
李美凤应了一声,出去接了一通电话,原来是珠宝行的王太太约她去茶楼搓麻将,李美凤向沉思不语的姨妈告个假,穿上外套,在梳妆台前拢了拢头发,重新抹上眼下时兴的口红,匆匆地走了,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魏明珠一个人。
一阵穿堂风撩起挂在客厅正面墙上的一帧蜀绣,发出啪啪的声响,引起了魏明珠的注意,魏明珠仰头看着那帧蜀绣上一朵硕大邪魅的罂粟花,花绽放着,层层叠叠的花瓣错落有致地排列着,魏明珠早就注意到了这帧蜀绣,因为每次看到,心里总感到不爽,她也几次嘱咐李美凤将画换掉,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美凤没有换掉它。
现在,魏明珠的眼睛又和这帧令她讨厌的画相遇了,今天,她发现这帧罂粟花仿佛有魔眼,能将自己整个身体吸进去一般,她定定神,怪异地盯着墙上的画。
画中的罂粟花仿佛美人的睡眼,朦胧着,梦魅着,渐渐魏明珠发现这只眼变成一双深潭似极其妩媚的眼,一个纤瘦的鼻,一张殷红的嘴,一副高挑性感的身材,面容渐渐清晰起来了,仿佛艾伦从画中款款地走了下来,魏明珠厌恶地闭上了眼睛。
对于虔诚地信仰上帝、克己自律的人,魏明珠平生最痛恨的是****之人;对于出生名门、看重门第学识的人,魏明珠平生最瞧不起的是下贱之人,而这两点艾伦不幸都具备,魏明珠仿佛要驱赶附在手臂上的苍蝇一样想驱赶掉始终缠绕在她头脑深处的这个女人。
魏明珠终生未嫁,在她年轻的时候,曾经有过一个很不错的男朋友,可是就在他们准备结婚之际,这个曾经在花前月下信誓旦旦的男朋友却为了风月场上的一个女人弃她而去,这给清高自诩的魏明珠一次重重的打击,从此,这位交际场上的名媛将自己自闭在深宅大院里,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从此收藏在碧匣中无人可知了。
当魏明珠第一次看到艾伦的时候,她就意识到自己最大的敌人就在眼前!艾伦那眼底的妩媚、曲意的微笑、讨巧的话语,不干不净的身世在魏明珠的眼里都是罪恶,她怎么能容忍这样一个贱人留在富贵的魏家,玷污魏家清白的名声。
尤其是艾伦来到魏家就从来没有安生过,她先是逼走了魏明珠的弟媳,和自己情同手足的慕琉璃,毁了明翰的大儿子魏宥伦,霸占了魏家正式夫人的地位,如今在魏氏集团里地位显赫,如日中天,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魏明珠所不能忍受的,她咬牙切齿地想,这个罪不容赦的心如毒蝎的女人!
客厅的门开了,女佣又探进头来,恭敬地说道:
“魏女士,门口有一位叫章禹谦的年轻人求见。”
“章禹谦”,魏明珠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她的头脑中有些印象的,好像是公司的法律顾问,他来这里干什么?
章禹谦走了进来,他今天穿着一套得体的薄西装,充分体现出他健美的运动员体魄,他笑吟吟地走进客厅,露出好看的牙齿。
魏明珠迎了上去,抑扬顿挫地说道:
“什么风把公司的大律师吹到这里来了?”
她配合得恰到好处的大眼大嘴向着章禹谦,想从年轻人灿烂的脸上寻到一些讯息。
章禹谦将自己放倒在沙发上,潇洒地摊开两只手:
“怎么,魏女士不欢迎吗?”
魏明珠欣赏地望着眼前这个阳光俊朗的年轻人,她总觉得自己家的男孩子太忧郁了,无论是巍宥嘉还是巍宥伦,一年四季脸上终有一层抹不去的阴郁,不像眼前的这个章禹谦,帅气不失阳刚,洒脱不失涵养,真真正正是魏明珠欣赏的那种,其实,魏明珠不知道,上了年纪的人总是很怀念青年时光的。
女佣送上茶点,退出了客厅,魏明珠望着对面的年轻人,想知道他此次来的目的。
章禹谦咀了一口清茶,款款地望向魏明珠,魏明珠迎着年轻的人的目光,突然心里一动,这双眼睛好犀利。
章禹谦开门见山地说道:
“魏女士,今天上午公司里召开了紧急董事会吧。”
魏明珠皱了一下眉头,她不解地望向章禹谦。
章禹谦不动声色地说:
“公司同意了艾总提议收购K集团的方案了吧。”
明知故问,魏明珠点了点头。
“这样下来,我看,艾总在公司的地位是无人撼动的了。”
此句正中魏明珠之心病,可是,魏明珠三缄其口,等着看章禹谦口袋里卖的是什么药。
“其实,在国际金融环境不利的情况下,还是要节约银根,稳打稳扎的好,胃口太大了,对公司的发展不利呀。”
章禹谦平缓地说。
“是呀,谁说不是呢,”
魏明珠端起一杯清茶,吹散滚滚热气,茶香盈满客厅。
“所以说,艾总的这个收购计划并不是时候。”
“可是,董事会已经通过了,我和美凤也不能力挽狂澜呀。”
魏明珠望向墙上的罂粟花郁郁地说。
“但是,艾总的这一招看似高明的收购计划并不是无懈可击的。”
章禹谦冷冷地说。
“噢~~”
魏明珠收回眼神,盯着章禹谦等待下文。
章禹谦神态安然地坐在沙发上,振振有词地说道:
“只要魏氏集团的股市动荡,我看,她这个收购计划就够呛啦。”
魏明珠心中一动,不过,她又狐疑地望向章禹谦,问道:
“章律师,怎么一个股市动荡呢?”
章禹谦唇边浮起一丝嘲笑:
“冰雪聪明的魏女士,您应该知道我的意思吧。”
“可是,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魏明珠放下茶杯,笑吟吟地望着章禹谦。
章禹谦端正了自己的姿势,郑重其事地望着魏明珠,说道:
“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