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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落寞

林爱爱的脑袋“轰”地一声炸开了,如果此刻地上真有个裂缝,无论怎么小,林爱爱都会义无反顾地钻进去,再也不要出来。她手足无措地面对眼前的情景,慌慌张张从办公室里退了出来,出来时一不小心把门边的景观树撞倒了,发出很大的声响,惹得同事们都抬起头瞧着她。

午饭后,林爱爱避开所有的人,独自一人躲在33楼平台上,午后的阳光惨淡地照在她身上,没有一丝暖气,城市里的高楼大厦透露着繁华,还有繁华背后的孤独与冷漠,林爱爱吹着风,她努力想把不平静的心平复下去,她知道自己还要挨过一个漫长而痛苦的下午,才能回到自己的小屋里,独自舔食因为自作多情而受伤的心。

她忽然惶恐起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够每天平静地面对已经有了女朋友的巍宥嘉,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可以若无其事地在这家公司待下去,不知道自己的生活——刚刚有一些快乐气息的生活又会向哪个方向发展,爱爱在惨淡的阳光下,瞧着孤寂的身影,突然感到自己好可怜,她鼻子一酸,心想:在这个广袤的天地里,哪里才是她真正的容身之地呢?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平台的门动了一下,林爱爱清楚有人来了,她不想和同事照面,就绕到平台背面一处凹进去的地方,躲着。不一会,两个女同事手里端着咖啡走了进来,刚开始,她俩谈的是家长里短琐碎的事,可是不一会就谈到了巍宥嘉的身上,一个说:

“琳姐,你看到魏经理的女朋友吗?好漂亮,好有气质呢。”

“是呀,听说,家世也很好耶,和魏经理真是郎才女貌呀。”

林爱爱听到这,不由地咬了咬下嘴唇,她更加顾影自怜了。过了一会,林爱爱听到那个年轻的说:

“玲姐,那,爱爱姐怎么办呢,我看她好喜欢魏经理的。”

林爱爱听到自己的名字,她的心一下子抽紧了。

“哎,这世道哪有这样的好事,”

年长的以过来人的口吻接着说:

“还是现实一点好,不要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男人多看了几眼,就以为是现代版灰姑娘了。”

年轻的紧跟着说:

“谁说不是,林爱爱也是太天真了,人家魏经理又年轻、又英俊、又有钱,怎么会爱上她这个快30岁的老姑娘呀。”

“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先撒泡尿照照镜子……这里风太大了,我们还是进去吧。”

等两个人走后,林爱爱还呆呆地站在原地,她真的感到无地自容了。

下班了,郝彤站起身,凑过头来小心翼翼地对林爱爱说:

“爱姐,我们一起回去吧。”

林爱爱抬起头,勉强地笑了下,

“你先走吧,我手头上还有一点工作没有做完呢。”

“可是,你的脸色不太好耶,”

郝彤停了一下,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又害怕触及到爱爱的痛处,把已经到嘴边的话生生地咽了回去。林爱爱看到郝彤关心自己的样子,心里很感激,不争气的眼泪马上就要流出来了,她强忍着,声音有些哽咽,低着头假装整理文件,说:

“没关系,我弄好了,一会儿就回去。”

等到办公室的人都走光了,林爱爱独自一人呆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一手托着腮,一手在玻璃夹板上胡乱划着,此时,她哪里都不想去,她谁也不想见,她只想等着夜幕降临,把白天的一切都吞没,包括白天屈辱的记忆,她才可以像一个失意的精灵,把自己溶解在夜魔里。

对面写字楼的灯光照了进来,透过稀疏的灯光,林爱爱缓缓站起身,离开了办公室,她乘着电梯走到一楼,门卫对这个早来晚归的姑娘很熟悉了,微微打声招呼,爱爱来到了街上。

这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夜晚,林爱爱也是这座忙碌的城市中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姑娘,可是,这个夜晚对于这个普通的姑娘来说,却有着特殊的意义,谁说只有高兴的事才有纪念的价值,人,都是健忘的,尤其是对于幸福的事情。可是,对于屈辱而伤心的记忆,对林爱爱这样敏感而自尊的人来说,却是刻骨铭心的。

来到站台前,那里稀稀落落地站着几个等车的人,27路车来了,爱爱机械地走上去,投了一元银币,公交车上的乘客不多,爱爱径直走到最后,把自己投进一个靠窗的座位里,车启动了。

车窗外的风景开始往后退,一个又一个,一群又一群,爱爱突然诧异起这些自己已然非常熟悉的街景,一对年轻的情侣手牵着手在街面上飞奔,也许在赶即将开走的公交车吧,男孩的手紧紧地牵着女孩的手,女孩笑着,她的头发和敞开的衣服向后飘扬着,林爱爱落寞地想,那飘扬的应该是青春和幸福吧,而两者自己都没有;车到了站口,爱爱没有动,她不想回家,她想,就这样一站一站地坐下去,一直坐到终点。

街道在汽车的飞驰中,显出了夜晚的繁华,在一个站台,爱爱看到一个娇俏的女孩把头抵住男孩的胸脯,发着脾气,男孩低声细语地解释着,可是,任性的女孩就是不听,固执着僵僵地站着一动不动,搞得男孩很尴尬,林爱爱把头抵在车窗上,她回忆着,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这样和人撒过娇,她不知道该如何向人撒娇,也没有品尝过撒娇的滋味,在迷恋巍宥嘉的时候,她也从没有想过跟他撒娇,她只是爱他,感到是他唤醒了自己心中枯竭了许久的情感,宛如一夜春雨,淅淅沥沥,唤醒了青草,可是,等青草勃勃萌发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只不过做了一场梦而已。

今天仿佛一切都换了一种模样,这是她天天都要坐的公共汽车,每天穿行在整个城市里,这是她天天生活着的城市,每天日出日落,可是直到今天,林爱爱也没有弄清楚,城市对于她有什么意义,她的世界里只有两个人,她自己和巍宥嘉,可是,舞台的灯光闪亮后,只有她一个人站在孤零零的舞台中央,望着台下空空的座位。

她好想回去洗一个澡,再好好睡上一觉,把自己的痴心通通丢进“梦”这个垃圾袋里,从此,自己的人生字典里永远没有“巍宥嘉”这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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