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武王府,夜深人静。肃穆的气氛,令人心寒的萧瑟。传说,静武王是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魔头,他不仅杀害了自己的结拜义兄,而且还霸占了他义兄的未婚妻,百般凌辱、恣意摧残;他诛灭了与他作对的几位朝廷重臣,他将曾错待过他的几大门派全部灭门;他下毒害死了他的几名姬妾,只留下一名侍寝的婢女以及那婢女所生的孩子。人们都说,他是一个该千刀万剐的恶魔,但当今的皇上信任他、纵容他,给了他无上的权位和数之不尽的封赏.
而冷天弩正是落在这样的一个人手中。但出人意料,静武王卫凤枭并没有把他关进大牢,而是将他软禁在了一间房中,直到深夜,卫凤枭才至此,屏退左右,推开了房门。
一阵冷风,带来了那个阎王般的男人。
在床上打坐的冷天弩睁开了眼,看向了他,沉静的脸庞没有半点情绪,也没有要下床的意思。
卫凤枭的手上托着饭菜,进了房门,他就把饭菜放到了桌上,然后,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床上没半点动静的人。
“过来吃饭吧。”他说道,唇角微带笑意。
冷天弩默然地看了眼桌上的饭菜,动身下床,坐到桌前,开始食用。
卫凤枭在他的对面坐下,看着他,说道:“你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冷天弩道:“如果你想说的话,不用我问,自然会说。”
“架子倒是不小,那就由我问你吧,你多大了?”他看到了他肩上的鞭伤,显然他已经自己处理过了,习武之人身上带有伤药也不足为奇。
“二十。”
“我已经查过,你自小就被冷面婆婆收养,你可还记得你的爹娘是谁?”
他这么问让冷天弩有些意外,他并不知道他抓他来的目的,但不管他出于怎样的目的,似乎都没有理由问这连他都回答不上来的问题。从他有记忆开始,就是在冷面婆婆的身边长大的,没有人告诉他他的爹娘是谁、他来自哪里。他和冷翎、冷寒梭都是一样的,一样的无父无母,来历不明,冠了冷面婆婆的姓氏,替她卖命赚钱。
“看来你并不知道。”他的表情已经给了他答案。卫凤枭说着,突然出手攻向了他,他出手太快,冷天弩来不及闪避,手上的饭碗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冷天弩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缓缓地握成了拳,神色由冷静变为冷凝,他无法理解他的行为,他是刻意在戏弄他吗?阴晴不定、喜怒无常——谁也不知道他下一刻要做什么。
“你的武功太差。”卫凤枭并不掩饰自己一脸的鄙夷,不过是小小的试探,而他无法招架。
冷天弩微眯眼,不语。确实,他的武功并没有值得夸赞的地方,他的习武天资比不上冷翎,他也从不曾费心苦练,练个不上不下也便罢了。而眼前的这个人,一身武功高低难以估摸,不过白日里他的一鞭以及方才的一掌让他认识到:这个人,绝不是他能够匹敌的。
一本书,被随意地扔到了桌上。
“要想离开这,就要先打败我,练好这书上的武功,也许你会有离开的机会。”卫凤枭本已起身走到了门口,却不知为何又停下脚步,回头丢下了一句。回眸刹那,他的脸上没有笑意,冷肃的神情透着寒意。他是一个容貌出众的男人,岁月并没有带走那张容易让人神魂颠倒的脸孔;他也是一个强势霸气的王者,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阻拦。
卫凤枭,向来无情冷血,他要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自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冷天弩在他手上,福兮祸兮,只有天知。
为什么?冷天弩伸手拿过了他留下的书籍,翻开看了几页。这应是一本武功秘籍,没有书名,但看里面所记载的招式及内功心法,皆是上乘。他不懂,为什么他要他练功?为了打败他?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事情。
不管怎样,至少他现在没有性命之忧,他所担心的是洛蝶,不知道她现在好不好,分别时她的眼神令他心痛,他不敢去看,只能别看眼狠心离去。他们的磨难似乎多了些,如今他身陷于此,不能见她,他心急如焚,想必她也正为他伤心伤神。别的他都能不在乎,唯独她的情绪深深地影响他,他不要她不快乐。
如果练好这书上的武功就能打败那个男人,就能离开这里,恢复自由,那么,他会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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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亮,东方洛蝶穿戴整齐,正要出门,瑄和公主进来了。女儿平安回来,她恨不得每时每刻都陪在她的身边,以免她再遭不测,所以,她刚起床就急着来这边。
“蝶儿,你要出门?”正面迎上,看女儿一副要出去的样子,瑄和公主关心地问道。
“娘,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不多睡一会?”看到娘亲,东方洛蝶觉得诧异,娘亲一向怕冷,平日总是起得很迟,像今天这么起早,很是难得。
瑄和公主拉住了她的手,含着笑,上上下下把她看了好几遍,才说道:“娘呀,实在放心不下,怕你又被人拐了去,一定要亲眼看到你好端端的才放心。我让你爹加强了府里的守卫,一定不会再让你受惊吓了。”
“娘!”东方洛蝶啼笑皆非,却又感动不已,可怜天下父母心,便是如此吧。她摇头叹着,一副苦恼又揪心的模样,说道,“我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我跟爹爹、师父学过武功你忘了吗?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我不要你为了我成天担惊受怕的,这样反而让我担心你。”
“可你毕竟是个女儿家,哪里吃得了苦、受得了委屈?”瑄和公主还是不放心,非要坚持己见,“我还要跟你爹说,让他挑几个武功高强的护卫时刻保护你,在家还好,在外面一定要寸步不离地守着你。”她的心里开始过滤人选。
“娘,你这是要保护我还是监视我呀?我真怕了你了,你要是再这样,女儿就要被你吓得再也不敢回家了!”她佯装生气,樱桃般的薄唇翘得老高,那逗人的模样甚是可爱。
“可是……”
“没有可是!”东方洛蝶很坚决地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娘,女儿现在要出门透气,你要放宽心,吃好喝好,好好地等女儿回来,知道吗?”命令式的口吻,不容拒绝的霸道。
瑄和公主呆了呆,被女儿的气势震倒,一时竟不知要说什么,待她回过神来时,东方洛蝶早已走得不见了踪影,看着女儿离开的方向,她喃喃自语:“这丫头强硬起来和她爹一个模样,害我产生了错觉……”唉,儿大不由娘啊,她都没问她要去哪呢,这一大早的,出去透气?
天色尚早,但长安街上大大小小的店铺却如数开了起来,陆陆续续、来来去去接待了不少客人。东方洛蝶算算时辰,先到一家早餐铺子要了个包子,喝了点米粥。今日出门,她没有带人,只身一人,也很自在。吃完早餐她就去平乐王府,让慕随瑛履行他的承诺。
她一边喝粥啃包子,一边想心事,想得出神,没有发现她的对面坐下了一人,直到她不经意地抬头,看到一张熟悉得再也不能够的脸,手上一抖,嘴巴被一勺刚要送进口的热粥烫到了。
“咳咳……爹……你……”正对她坐着、优哉游哉喝粥的不正是她的父亲大人吗?爹怎么来了?不是被娘赶出来监视她、哦不——保护她的吧?
“喝粥。”相较女儿的狼狈,东方途很淡定,喝完一碗粥,又让老板添了一碗,另外再加两个包子,“这里的早点不错,我经常过来吃。”
“唷嗬,东方大人,您的包子来咯,趁热吃!”热心的老板端上了热气腾腾的包子,又去忙活了,这店铺的生意不错。
东方洛蝶遮住嘴,吐了吐舌,舌头不疼了,才说:“爹,娘知道你出来吗?”她怎么不知道爹经常到这里吃早餐?府里的早餐比不上这里吗?
东方途道:“出门的时候照了个面。”
“娘没说什么?”
“说了。”东方途咬了口包子,包子肉汁鲜美,口感极佳,他一脸餍足的表情,“她说我们家的宝贝女儿也跑出来了,让我留意一下,看到她的话,让她早点回家。”
“爹……”东方洛蝶无奈地喊了一声,软绵绵的声音带着撒娇的意味,“我长大了,不用一天到晚的看好了我吧?”
东方途没看她,没说话,两口吞了一个包子,又继续埋头喝粥。
东方洛蝶低着头,用勺子搅拌着碗里的米粥,咕哝:“我只是出来散散心,又没做什么,等我散够了心,自然也就回去了。”
“那小子哪里好?”东方途抓起了第二个包子,开始享用。
“嗯?”东方洛蝶没反应过来。
“那个姓冷的小子有什么优点?”这包子味道不错,或许他可以让家里的厨师照着做,不知道能不能做出一样的味道来。
“爹?”她小心地观察爹的表情,没有不悦,更没有高兴。爹——为什么在这里突然问她这个?
“说不上来?”
“不是,天弩他——对我很好。”
“你长这么大,可有人对你不好过?单凭你的身份,他就不敢对你不好。”
“不,他对我好,不是因为我的身份,他是一个简单而善良的人,他会默默地为我付出,他会为了我牺牲自己。”
“所以,你就感动了?”
“不止是感动,其实,在他喜欢我之前,我就已经、已经沦陷了,是我缠着他不放的,是我、是我一心的想要和他在一起……”
东方途沉默了一下,嘴角似乎有点抽搐。他曾是江湖中人,面对高手的挑战,他可以从容淡笑;如今在朝为官,在尔虞我诈的官场,他应对自如、游刃有余。但现在,他有点维持不了表面的伪装。
“老板,再来两个包子,打包,带走。”被人吃定的包子,怎么就那么像他的女儿?他尽量让自己平静,以免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了风度。
“爹……”东方洛蝶有点担心,爹好像有点僵硬。
“我带回家给你娘尝尝,你没事早点回家。”他站了起来,
转身离开,没走几步,又折了回来,看着东方洛蝶,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语重心长地说道,“丫头,你知道吗,当年我娶你娘,花了多少的心血,吃了多少的苦,经历了多少的磨难。那小子想娶你,没那么容易。”
东方洛蝶认真地听完,目送她的父亲强作镇定地离去了。是错觉吗,她觉得爹是在嫉妒,嫉妒有人——不劳而获。忍不住,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