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战争过后,满屋狼籍,两个鼻青脸肿的男人,还有一名心疼地为心上人敷药的美丽少女。厚重的喘息声,来自被撇在一旁的白袍男子,他双眼冒火,死死盯着面前的一对男女,恨不得把他们掐死。
“你居然帮他上药,把我丢在一边!”东方洛焰发誓自己没有这样的妹妹。
东方洛蝶忙里偷闲看了他一眼,看到他发黑的眼圈,忍不住扑哧一笑,遭到他一记狠瞪:“哥哥,谁叫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打人的?”她很无辜地说道。
“他轻薄你,还是我不分青红皂白?”
东方洛蝶红了脸,反驳道:“他才没有轻薄我。”分明是她先轻薄他的。但不管怎样,让哥哥看到真是丢死人了。
“你还要帮他说话?难道你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他是绑架你的匪徒,和那些无恶不作的江洋大盗没有区别!”
东方洛蝶白了他一眼,嗔道:“哥哥,我不许你这么说他。”
冷天弩抓住了她的手,一脸淡然:“没关系,他说的是事实。”
“他都这样说了,你还要为他辩驳吗?”东方洛焰看到他们两个卿卿我我就来气,他的妹妹是怎么了,不止人被绑了,心也被人绑了吗?自她及笄以来,多少达官贵人、青年才俊派人说媒,想要娶她,她却一个也看不上,如今居然和这个不知来路的匪徒混在一起,岂不叫人笑掉大牙!
“那是以前。”听到他不屑的讽刺,冷天弩淡淡地瞄了他一眼,说道,“不需要辩驳。以后,会不同。”
“不同?怎样的不同?你能摆脱过去的身份摆脱你曾犯下的错误吗?你以为仅凭你一句话就能把过往的一切全部抵消吗?”
“我会赎罪。”
“赎罪?那你绑架我妹妹这个罪要怎么赎?一个罪人,根本没有资格站在我妹妹的身边……啊!”一声惨叫,截断了他接下去要说的话,竟是东方洛蝶下的手,一巴掌拍上他受伤的脸颊,狠狠地按了下。
“哥哥,你伤得很严重哦,我帮你上药吧。”她又捏了捏他的脸颊,同情地说道。
东方洛焰痛得龇牙咧嘴,一把挥开了她的手,叫道:“你故意的是吧?怎么,我说了他几句,你就不高兴了?”他不是无知蠢人,怎么看不出妹妹的心思,可是,谁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那男子连给他妹妹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哥哥,你想多了,我只是想帮你上药而已。”无害的笑容显示她的无辜。她当然知道哥哥心里在想什么,他定是看轻天弩的,但她不会过多的维护他,因为他必须要证明自己才能最终为别人接受。
“免了!”未免自己再遭荼毒,东方洛焰拒绝了她的“好意”,转身推门出去,“收拾一下跟我回家,如果你不怕爹娘杀了他,就带着他吧!”门口围了一群人,有他的手下,还有一帮看好戏的闲杂人等,他狠狠一瞪,无关人士自动作鸟兽散。
屋内,东方洛蝶轻抚着冷天弩受伤的脸,心疼地说道:“你还好吗?疼不疼?”
“这点小伤不要紧,你不用担心。”
“别怪我哥哥,他不了解你。”
“不会。”他环住了她的腰,低头看她,说道,“他并没有过分,他是关心你,而我也没有资格去责怪他什么,既然决定了重新开始,就要有勇气承担一切困难,我唯一的担心是你,我担心我会牵累你,让你委屈、受苦。”
东方洛蝶偎进他怀中,轻声说道:“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其他的就都不重要。”心底下不是没有担心,可现在就算担心又有什么用呢,不如做好准备去迎接将要面对的事情吧。
简单收拾了一下,二人出了房门。客栈外面,东方洛焰一行人已经在等着了,看到随她一同出来的冷天弩,东方洛焰面无表情地冷哼了一声,再没有其他话。
一名手下牵过来一匹马,交给了冷天弩,他接过,对东方洛蝶说道:“你上马车吧。”
东方洛蝶看了自家大哥一眼,见他脸色奇差无比,坏心得想要他更生气,于是她搂住了冷天弩的胳膊,笑着说道:“我要和你一同骑马!”
果然,东方洛焰爆发了,大步地走过来,一把拎住她,把她拉离冷天弩,又一把把她丢进了马车,大吼一声:“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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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东方府,已经是两天后,家中的气氛有些不寻常,很安静。东方洛焰刚下马,就有下人跑来,在他的耳边耳语了几句,他听罢,眉头耸了起来。
“哥哥,怎么了?”东方洛蝶见他神情不悦,问道。
“你先回房。”东方洛焰看都没看她一眼,硬邦邦地说道。
“不去见爹娘吗?”让她回房,是想避开什么?看他一脸严肃,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已经不需要解释了,因为正在向他们走来的人顿时让东方洛蝶明白了大哥突来的不悦是为何。
走向他们的是一群人。
“爹!娘!”看到许久不见的爹娘,东方洛蝶开心地跑了过去,扑进了娘的怀里。
走在前面的一男一女,雍容华贵的气度叫人侧目。男的身长七尺,朴素长袍加身,束青绿色腰带,披一件灰色罩衫,他双目威严而慈爱,蓄着美髯,他即是东方途,当朝吏部尚书,东方洛焰和东方洛蝶的父亲。在他身边着黛色裘衣的美妇人便是他的妻子、当今皇上的胞妹瑄和公主。看得出来,东方洛蝶的容貌承袭于她,母女俩相似的美丽、难以忽略的皇家气质令人倾羡。
瑄和公主抱住女儿,激动的心情难以掩藏,上上下下看了她好几遍,确定她平安无事才稍稍放下心来,抚着她的脸,又是笑又是哽咽:“蝶儿,你总算平安回来了,娘都快担心死了,每天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就怕你在外面受罪。听焰儿的人说找到你了,我还是不放心,非要看到你,要你好好地站在我面前才行!”
“娘,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蝶儿,回来就好。”看到女儿安然无恙,东方途也放宽了心,这段日子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自打蝶儿被绑架那天起,他就奏请皇上准假,让他一心寻找女儿。他和焰儿带人四处奔忙寻找,找遍了任何一个绑匪可能藏身的地方,却一无所获,那种绝望的心情他至今不愿回想。幸好,谢天谢地,他的宝贝女儿回来了!“蝶儿,平乐王爷在此,还不见过。”抑下心中喜悦,他缓缓开口,提醒。
“呵呵,小蝶儿你总算回来了,这么久不见,我都想死你了!”
轻狂的声音实在恼人,东方洛蝶想装作没听见都不行,而一边的冷天弩亦是大皱眉头,冷冽的双眼盯上了声音的主人。
二十出头的男子,穿着随意得让人看不出他是个王爷,他神情轻浮慵懒,一袭深紫色长袍穿在他身上也显得率性,一双桃花眼此刻正脉脉含情地看着东方洛蝶,痴情贪看,舍不得移开视线。
他是平乐王爷,当今皇上的第七子,慕随瑛。
“洛蝶见过平乐王爷。”东方洛蝶平复了心情,面向他,很不热络地说了句。
“小蝶儿,怎么如此见外,直接叫我表哥就行了嘛!你看我一得知你今天回来,早早就到东方府等你,是不是很有诚意?有没有很感动?”慕随瑛不停地说着,不亦乐乎。
“谢王爷。”东方洛蝶偷偷翻了个白眼,决定忽视他的存在,转身,看向了冷天弩。
东方途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年轻人,他正好奇他是谁,见女儿把目光放到他的身上,便顺口问道:“蝶儿,这位是?”
冷天弩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冷天弩,见过东方大人。”
“爹,他是我的朋友。”东方洛蝶接道。
“他是绑架蝶儿的人。”东方洛焰不温不火地做了补充。
在场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东方途也是一惊,但他毕竟经历了大风大浪,并未表现得太明显,他只是转向女儿,缓缓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东方洛蝶沉默了片刻,心中一片混乱,虽然悄悄想过千百次如何向爹娘开口,但如今真正面对,她竟不知从何说起。
一边,平乐王爷慕随瑛幸灾乐祸,不,心怀不轨地插了话:“定是这匪徒欺骗了小蝶儿,像这种胆大妄为、为非作歹的败类,理应凌迟处死!来人呐,把他拿下,带回王府严加惩治!”
“慢着!”一声娇喝,东方洛蝶阴沉地看向了他,白皙的脸庞布满了阴云,“王爷,这里是东方府,你未免管得太宽了吧?而且,我说了,他是我的朋友,你如此污蔑他、轻视他,是存心让我难过,让我难堪吗?”
看她凶悍得像只母老虎,慕随瑛立刻软了下来,赔笑:“当、当然不是……”
“蝶儿,不能无礼!”东方途斥道。女儿的表现令他担忧,她看来相当维护这名年轻人,他们的关系恐怕没有“朋友”那么简单,但若真如焰儿所说,他就是绑架女儿的人,事情就不妙了,女儿怎会糊涂得与这样的人纠缠不清?这个年轻人虽说相貌堂堂,看上去不似穷凶极恶之人,但他毕竟犯下绑架皇亲的重罪,律法不会轻饶的。
“蝶儿,你倒是说清楚,他到底是什么人?”瑄和公主也忍不住催道。
东方洛蝶和冷天弩相看一眼,此间情意,虽是无言,却胜千言万语。
有什么不可说的呢?东方洛蝶展颜一笑,看向了父母,说道:“他是女儿想要追随一生的男人。”既然早已有了决定,就不该在这个时候胆怯。说罢,她走向了他,走到了他的身边,仰头,带着一丝精灵的笑,看着他。
冷天弩亦回她一笑,伸手,握住了她的柔荑。她如此坦然,令他意外,却更惊喜。她的宣告就像一剂魔药,令他感动不已,几乎要热泪盈眶。他不是轻易就让情绪外露的人,但此刻他控制不住自己。
而除了他们彼此,在场没有第三人能共享他们的喜悦。
率先发难的是慕随瑛,他的脸色极为阴冷,嘿嘿几声冷笑过后,他说道:“蝶儿,我想你是弄错了,你要追随一生的男人应该是我,你会成为我的王妃,而不是跟着这个身份不明的人胡闹。蝶儿,我守护了你这么多年,可不是为了让你投进别的男人的怀抱,我可以原谅你一时失足,但你最好立刻给我迷途知返!”任谁都听得出他话中的威胁,而他显然是相当认真的。
“错的人是你。”冷天弩开口了,面对他,神情冷淡,“守护她的人是我,这一辈子你都休想沾上边。”
“看来你是没有把本王放在眼里!”
“你自取其辱,怨不得人。”
“岂有此理!”慕随瑛大发雷霆,怒道,“来人,替本王教训他!”
左右听令。眼看一场打斗就要爆发,突然从门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骑嚣张而至,在诸人面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