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廉清思想不保守,他当英雄警察的时候,那么多的姑娘向他靠拢。而且他的爱人就是在一次舞会上认识相恋的。他喜欢舞蹈,没想到儿子和媳妇也是这样,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老伴怕他生气,大声喊,小廉、玉叶你爸来了!说着拉亮灯棍。满屋亮堂,说你们这是在锻炼身体啊!
陈廉清的目光落在两室一厅的摆设上,他认为走进了梦境,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样豪华的摆设。前段到一个贪官家里抄家,看到了这样极为讲究的家具。当然在那个时代,大彩电、收录机、洗衣机、电冰箱、沙发、席梦思,你不用思考就会问这是从哪来的?他把目光落在了老伴身上,因为老伴在法院也掌握着生杀大权。老伴脸红了。前天她来时这屋还是空的,这像变戏法,更像是做游戏,突然出来这一套,她也措手不及。陈廉清看她沉思,就坐到沙发上,望着不自然的儿子媳妇,说,都坐下,我这个当爹的,光忙案子了,把你们忘掉了,没我,你们反而准备的更好,真是一代胜过一代啊!我跟你妈结婚时啥都没有,一人只做了一套中山装,可你们要啥有啥,时代前进了,我落后了。
老伴笑了,担心地笑了,气氛稍微活泼了一些。小廉,你知道我为啥给你取名叫小廉吗?哦,不说你也知道,记住,这些东西谁送的礼要记个账,不记清楚了以后就是掉脑袋的事儿。儿子媳妇互相看,那紧张和不安渐渐退去。
老伴看男人这样的态度也就跟上去说,你爸爸说得对,不能吃昧心食。陈小廉说,爸说对了,这屋的东西全是人家送的。谁?一个开发公司。哪个公司?他说是你的老战友。没留名,派人从商场直接拉来的。
陈廉清的表情在急剧变化,却轻松地说,这样吧,你去把我这个老战友请来喝杯喜酒,请你岳父作陪,定在后天晚上。儿子和媳妇都高兴地跳起来。高呼爸爸——OK!
三
古元听说逮了王祥,愣了半天才说了句,娘的,真是他。后悔当初没有用电棍多戳他。要像用电棍戳的羊九满地打滚,那他也得早早承认。那不就立大功了。妈的一条大鱼从手里溜了。都怪白大鹏不叫对他下狠手,打听王祥除了交代炸铁路和盗枪是他一人作案外,没交代出同伙,他心里害怕,郭亮和金成是另一路,还是像群众所说根本无罪?
内部通报穆小云侦破了罪犯王祥,封锁季茹萍用美色搞到的王祥手迹,难道是白大鹏让她搞的?为什么不叫我搞?古元感到受了玩弄,就去找白大鹏。
这事不错,是我让她这么干的。白大鹏满脸堆笑样,你没从王祥身上搞出来,我当然不甘心,就用上她了,谁知她心眼儿多,真的把他写的字拿来了。这娘儿们贪天功为己有,连我都没告诉,就去专案组报告了。我埋怨她应该先找你呀,她说先去的湖岛镇找的你,正好你不在,她就找了老陈,报的案。
古元想想时间也对,那天他到县人事局去了。带了点礼品送给局长,这个局长是他首长的战友,他的首长早就给这个局长说了,看能不能动一动,干副所长时间也不短了。看样子案子一结束,穆小云要让穆天云给带走了,他能不能顶他的位置。那局长说等破了案再说吧。
他很烦,都说等破了案,心急喝不了热黏粥,看来急不得。妈的,他到上面跑了一天没要到官,还丢了个立功机会。我说大侄子,陈局长为你的事做了不少工作,看来这几天就先别提这事了,集中精力抓案子吧,要立功可不能出差错啊!
说的容易,怎么抓呢?你要让用电棍猛戳王祥,功不就早立了?
王祥可不是羊九,羊九是个软柿子,他可是个不怕死的家伙。
白大鹏从古元的怨恨目光中理解了他的心情,就说,我看你揭发我吧!
揭发谁?古元的眼珠子都快挤出来了。白大鹏笑了,大侄子,你生姜还嫩了点,来,我交给你耶!
古元忙站直了身子,说,我可不是那种见圈子就钻的人啊,别说你和案子无关,就是有关,我也不能落井下石啊!咱现在是王八拴在鸡身上,飞不了你也蹦跶不了我呀!揭你就等于暴露了我呀!
白大鹏听了并不高兴,对这种表白,他听的多了。越表忠心的人越背叛的快。他对别人采用过这种手法,别人也对他使用过。在他这大半生里,只有季茹萍在他倒霉时,擦眼泪,用实际行动宽慰他。再就是他老婆对他忠心耿耿。除此外,都不过是逢场作戏的小丑,学说好话的八哥。
古元啊,绝不是姨夫考验你,这是为你好,也为我好。
为你好?古元他弄不明白,难道你跟案子有牵连?
你想想从金成到郭亮,从季茹萍到王祥,你想他穆天云能不分析到我身上?尽管我和这个案子没有一点关系,可凭我这个从西岸投奔过来的人,他是个老湖城的公安局长,肯定要把我和“6.5”事件的幕后策划者瓜葛上,这样我就是有一百张嘴巴也说不清,更何况我还当过水湾村的村干部啊!他们公安机关能放过我吗?
古元沉默,是的,要找借口怎么也能找到,把白大鹏作为社会关系复杂的人,说他会赚钱,或者财产来路不明,偷税漏税,怎么都可能定他几条,但是一个有几处买卖的人,炸铁路干吗?抢枪有什么用?在湖岛镇他谁的气也不受,难道他要跟我掐断这条线?
我在矿上的股份?我也怀疑过他,可他接触面广,那些在社会上的犯了罪的人跟他挂拉什么?古元越想越不对劲,脸色晦暗了下来。
白大鹏看着古元表情的变化,知道他动心思了。随口就问,你看过《龙江颂》吗?没看过。哦,没看过就算了。心想,这家伙脑子还没转过来,就张开他那大嘴巴,讲今比古地说开了。
古元啊,如果姨夫有半点玩你的心,我就不是人养的。
你对你们局子里的人还不了解,疑心大,报复心强,应当设法打消他们对你我的不正当看法。
戳破了这层窗户纸,古元心里顿时亮堂多了。他忽然拍了巴掌说,姨夫神机妙算,越这样越说明你我一身清白,好,就照你说的办,你说我怎么揭发你?
两个人商量了一阵子,古元就一肚子得意回到了派出所。
他又反复思考一遍,觉得行了,才摸黑赶到了专案组,这几天穆天云又回省厅了,只有穆小云在家值班。他说穆局长,我向你汇报个重要情况,我观察到现在,发现白大鹏这个人有些可疑。
真出穆小云的意外,他不相信,但他一边听古元谈,一边思考古元的话。
古元说他当年曾经把他当投机倒把分子打是自己水平低,骂自己手段狠,都是中了“左”倾思想的毒。是党的改革开放政策挽救了他,才转而支持白大鹏,才当了白大鹏光华焦厂的法律顾问,以前他骂白大鹏如何狡猾,如何自私贪婪,是地主资产阶级的残渣余孽。现在他张口夸他白大鹏如何有本事,是全区少有的大能人,白大鹏不但成了改革开放的带头人,还成为农民企业家,好像只有他才有农业现代化。那股吹捧热风还烤在穆小云的耳旁,怎么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难到古元他真有聪明的脑瓜,没忘他是人民警察,白大鹏的问题叫他发现了。要是真的这样,古元不但有警惕性,而且也有水平,他没说话,平静地望着古元,在等他说出可信的事情来!
一句话不好给他定性,反正我觉着他这个人很复杂,叫人琢磨不透,也值得怀疑。
穆小云还没说话,他在观察古元像是在演戏。
古元忽然从破案说起,从白大鹏对两个大案要案的关心程度,到跟他有关的人出问题,你想郭家父子和他的关系不错,金成是他内弟,他两个买炸药雷管能跟他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