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内功拳好手兼中国画爱好者,看到石鲁的荷花小品,便对其子石果说:观此画不由得我丹田要上气。令尊生前一定精通内家拳吧。
石果笑答:他爱来几下自由太极,实在算不得拳家内行。不过,他作画犹似行拳。石果平时为父亲研墨铺纸,曾观察到,父亲作画时用小腹叫力,双腿发力,经通脊骨而悬于肩肘,带动腕而虚采于三指,贯穿笔管而坠于毫端。画到好处,身抖擞,笔如擂鼓。
石鲁笔下的华山是被懂得艺术语言的人们所称道的。他画华山总大笔劈斫,像雕刻家盯住一块巨大的花岗岩,心在怦怦地跳!他雕出了他理想的华山,全身披甲,俨然一尊大力士神像。所以,他画中的力感是惊世骇俗的。
直到1977年3月审干专家们还不肯放过石鲁,蛮横地剥夺了他的作品参加全国美展的权利。不久,石果去了北京,把情况告诉给父亲的一些老朋友。有位好心的画家出主意,让带些画转送给某高级领导,以求得问题的解决。
石鲁听儿子回来这么说,沉了脸,抓着手杖在地上敲打着:我石鲁真的落到这一步了吗?要拿我的艺术去乞求怜悯和赦免吗?
儿子怯怯地试探说:依我看这不失为一个办法。
胡说!石鲁勃然大怒,我的问题自然有党的政策解决,用不着去讨好卖乖。对真理我问心无愧,这就够了。
有时候……还要讲一点策略吧。儿子还不甘心。
石鲁冷冷地用眼角瞟儿子一下:艺术家的原则不需要用策略来保护,艺术家只靠真善美。
在艺术家之所以是艺术家的多种品质中,什么是最可宝贵的?石鲁的作为分明已做出了回答。
《西安晚报》1985年1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