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找错人吧。”鱼知都无力了。
“呃?”拿剑的大夫愣了一下。
“秋仁放在县衙里,你们还是晚上再来。”
“我们不找秋仁放。”
“啊?”鱼知这会儿才开始紧张,“我是小侯爷,你们可不能杀我。”声音特别的小。
“你咕咕噜噜说什么呢,大声点。”
“老子是镇国侯的儿子,你们敢动试试!”
“镇国侯的儿子,没错杀的就是你!”一招磨刀霍霍向猪羊噼里啪啦是的攻向鱼知,依着鱼知现在拉肚拉到腿软的状态,别说跑就是动换一下都难。鱼知都快哭了,苍天呀,风月阁的姑娘们。
“叮”的一声,大夫手中剑被挑飞。鱼航左手执剑右手将鱼知护在身后。
“那么慢!”鱼航将他放到一旁的滕椅上,转过身面容清冷的看着这帮人。有人说鱼航性情温良,处事不惊,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有君子之仪大将之风,面对高赞或贬低都能不卑不亢,心如秋水,明镜高远。殊不知鱼航翩翩公子的外表下是一颗冷漠的心。别人的是非对错,高低贵贱全都进不了他的眼,想让他有情绪波动是不可能的。但凡事都有例外,鱼知就是这个例外。
霎时间屋中人如恍影般动了起来,这次来的杀手明显比上回高了不少档次,进攻防守都很有一套,人不多但配合默契,鱼知只能看到光影的闪动。鱼航宛如嫡仙下凡,在激烈的战斗中仍从容不迫的,闲庭信步般穿梭于杀手间。每一次见的挥舞如水袖的摆动干净美丽,迸溅的血花连沾染袍子的机会都没有,不消一刻钟来的五人全部倒地身亡。
“爷,您没事吧。”阿古看到这幕差点把手中的茶点摔碎,急忙跑到鱼知旁边。鱼航也收了剑。
“鱼知你也太倒霉了吧,人家三番两次的追杀你,还是请个算卦的回来看看吧。”秋仁放正巧回来大甩闲话。
“就你嘴碎,等着吧,有你悲催的一天。”自打出了这两次刺杀事件,鱼知的安危成了首要任务,不顾他的厌恶鱼航与他同吃同住,警戒也是里三层外三层,一切人员需要面见鱼知等高官的人员都需要进出口令,整个车队搞得像边防军营一般。
阿古在一边静悄悄地剥着坚果,尽力将身体蜷缩再蜷缩,心中直到神佛保佑。车上这两位主的气氛太诡异了,火药味极浓,正确来说应该是他的主子凶气必露,要不是身体不适可能随时都会撕碎坐在另一端看书的长公子。鱼航为了保护他家主子竟然要随时和鱼知呆在一起,毅力惊人。怪不得能成为京城四大名少之首,光是这份雍容的气度就世间少有,面对主子的恶言相向他置若罔闻,沉静淡然得在一旁看书,似乎一切都饶乱不了他的心境,只是眼睛少许的笑意透露出他的好心情,当他主子骂的声音都快嘶哑的时候,他还会推过去一盏茶,叫主子润润嗓子。这份气魄反正他是没有的。
虽然鱼知一直冷嘲热讽恨不得赶他下车,但鱼航依然开心。好多年没能和鱼知想处一室了,尽管不是欢声笑语但能听到他这么有精神的声音心情都能放松下来。其实他还稍微有点恶劣因素的,能让他这么气急败坏,没辙的景象可不多见。
鱼知气恼的直接拿起水壶灌了下去,真是气死他了,鱼航就是块木头油盐不进,难得他把地痞流氓的行话亮了出来,可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还嘲笑他似的告诉他停下来歇会儿,真是气死他了。心里怒气没地发,眼角扫到正在把自己变没的阿古,直接踹了一脚。阿古也不敢揉被踹的地方,当然也不疼啦,他狗腿地捧上包好的坚果仁。鱼知一赌气一下子全塞进嘴里嚼,有几颗还蹦了出来。鱼航放下书本眉眼带笑的看着他,照他这么迟肯定会噎着。果不其然鱼知双手捋着脖子,小脸爆红,想咳咳不出来。鱼航马上替他拍背顺气,但被鱼知一把推开了。阿古马上上前帮忙。依着阿古的巧劲儿本来可以一下子就把噎在喉咙的东西拍出来的,可是鱼知一直乱动不肯配合,结果费了一番劲才把他解救出来。
鱼知觉得很丢面子,也不喝水,咳嗽着故作潇洒的望向窗外。官道两旁灾民们蹒跚地向未知的前方赶路,脸上毫无生气,也不敢看这些官大人,一些小孩子偷偷观察议论着最豪华的马车,恰巧鱼知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小孩子们一下子被他的容貌惊到了。
“好美呀,好像仙女呀。”
“怪不得坐这么好的车子。”
“笨蛋,只有这种车才能配得上嘛。”
“我也要成为这样的人。”小孩子眼中没有官民之分,遇到灾难也没有怨天尤人,不像大人们虽然不敢说当官的坏话,但看到达官贵人就会心里不平衡。小孩子觉得美丽的人就该配美丽的事物。
鱼知也大方的露出微笑,家长一把拉过自家的孩子说教起来,有的还动起手来。觉得无聊的鱼知刚想把头收回,余光扫到一个人影。
“停车!”鱼知竟从车上跳了出来,径直冲到一个孩子的面前。蓬头垢面的女人立马跪了下去。
“大人,小孩子不懂事乱说话,你放过我们吧,草民给您磕头了。”‘帮帮’的磕起头来。鱼航和官兵也赶了过来。
“怎么了?”鱼航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冲下来。鱼知惊讶的脸色一整,变得刁蛮霸气。
“来人将她们给我锁起来。”女人和小孩的哭声不绝于耳,鱼知翻身上了车。灾民脸上流露出愤怒之色却终是敢怒不敢言,捂好自家孩子的嘴往前赶路。回到车上鱼知一反常态静坐在一边,看向窗外好像陷入了沉思中,鱼航也不打搅只是静静的观察他,在脑海中搜寻有可能的相关讯息。
林嫂。
鱼知的母亲孙怡蓉是名门闺秀,自幼生长在书香世家,诗书礼仪,女红厨艺皆是出挑的。绝色的容貌,高贵优雅的气质,作为世家嫡女是万千从爱集一身,但她并不骄纵侍宠,性子温婉又不失大家风范。当年皇上见过一面后就一直念念不忘,好容貌他见得多了,但气度风致却无人能敌,惊为天人最为合适。孙家极其爱护孙怡蓉,并没有都皇上所好将她送进宫中,相反将她许配给同为世家但关系网并不复杂的镇国侯。其实当初做出这个选择孙家也是有一番考量的,送孙怡蓉进宫表面上风光无限但**乃是宁家的天下,皇上是否真心喜欢怡蓉且放在一边,但他似乎有意让怡蓉分割皇后权利,现在朝中局势还不明显,但作为屹立多年的世家大家这一点政治敏感度还是有的,早晚有一天皇上会和以宁家为首的三大世家开战。一直主张中立的孙家随想保持中庸,但局势不允许。为了不卷进大的漩涡,他们特意挑手有重兵且皇上信任的鱼腥为婿。当年那场婚礼盛大程度几乎到了万人空巷的地步,恢弘好大。光是孙家的陪嫁就足有三十车!孙怡蓉的陪嫁丫鬟除了临身的几个,最亲近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后来成为二夫人艳娘,一个是孙怡蓉的乳娘林嫂。
随着时间的推移朝中的党斗越来越激烈,孙家也受到波及家族利益岌岌可危,恰在这时怡蓉那边又了丫鬟爬上主子床的丑闻,家族内本不喜怡蓉的偏房们冷言碎语不断,使的不断遭受政治打压的正房,对怡蓉也产生不良的抵触情绪,原本以为在关键的时候能靠镇国侯拉一把,可是这个节骨眼怡蓉竟没把握住他的心,不仅没帮忙,要不是顾及孙家面子很有可能为了一个丫鬟休了怡蓉,真是外敌家丑。
在鱼知八岁那年他的母亲突然间消失了,连带她院里的仆人也都不见了。鱼知有理由觉得他们被镇国侯灭了口,现在竟在灾民之中发现了林嫂,那他母亲的下落就一定能知道了。鱼知压制住内心的狂喜,只盼着在下一个驿站的时候能好好问问林嫂,一时间眼中春风画意。
夜深人静,鱼知命阿古守住门口严防一切闲杂人等入内。沉了一口气,推门而入林嫂抱着孩子蜷缩在床上,睡得极不安稳,像是感觉到有人注视,林嫂醒了过来,刚想跪下行礼就被鱼知摁到床上,用吵不到孩子的音量说:“林嫂,我是鱼知呀!”林嫂像是晴空霹雳一般,全身打了个哆嗦,身体一僵眼珠都不带转的凝视着鱼知。蓦地眼泪就涌了出来。
“小少爷,老奴有生之年还能看见您真是造化呀。”双手握着鱼知不住的颤抖。
“林嫂,不着急慢慢说,我娘呢,我娘怎么样了?”鱼知比她还要激动,林嫂这才收一收眼泪,她知道鱼知现在肯定非常着急,也没废话整理了一下思路将陈年的往事一一道来。
那天是小少爷的生日,小姐难得开心决定亲自下厨给孩子摆桌生日宴。她知道鱼知为了自己吃了不少苦,可还是个孩子不知道大人间的事。正做着,几乎从不踏足他们院子的镇国侯领着重兵进来了。林嫂当时还挺高兴,想着是小少爷的努力没有白费,正想热情的招呼一下,发现小姐脸色苍白。
小姐与侯爷对视了一眼,小姐转身回房换了身衣服,将贴身的串珠放于床上,脸上闪过对少爷的不舍,但她脸色一整恢复成淡漠高贵的样子,走到侯爷面前:“林嫂跟我走。”侯爷皱眉考虑了一下点头。林嫂还没弄明白就被亲卫兵给押走了,待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另个地方。小姐和她被囚禁起来,每日到扫送饭的都是群聋哑之人,房子外面也有重兵把守,小姐并不惊慌像是早就料到这一切,依旧像从前那般度日,只是从她的愣神中能看出对小少爷的思念,从小姐口中依稀知道在那个院子里曾工作过的仆人全都死了,要不是小姐求情她也活不下来。
有一天院子里出现了一个受伤的男人,看样貌像是外域之人,林嫂本想将他丢出去的,可小姐却救了他,两人日常的生活中并无交集,一个养伤一个看书练画。直到一天男人消失了,小姐也并无波澜,只道了句:随他去吧。
几个月之后突然来了一帮杀手,看样子是要将这里所有的人都赶尽杀绝,外面的兵竟没能抵挡住,林嫂也别被砍伤昏倒在地,带她再醒过来时庒内无一活人,依稀中她记得小姐好像也受了一刀,这时又出现了一个黑衣人,之后的事就都不知道了,反正在那堆死尸中并没有发现小姐。林嫂也躲过一劫,不敢回京流落至濮阳,与当地一个老农户结了亲,直到发大水才带着孩子逃到这里。
讲完这一切,林嫂已是泣不成声,鱼知更是浑身发抖,在听到母亲也深受重伤时,拳头攥的连指甲都嵌进了肉里,本想再问的细致一些,可林嫂一路的颠簸再加上情绪极度的变化,身体已是累极。鱼知让她安心休养,就离开了。看了母亲被囚,生命有损都是安排好的,他一定会逮出那个人,哪怕他是镇国侯,鱼知也不会放过他。
林嫂刚要入眠发现屋内还有人,本来还以为是鱼知少爷,但没成想竟是:鱼航!
“你....”
转天鱼知刚醒就被阿古说的话吃了一惊。
林嫂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