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边刚泛起了鱼肚白的时候,牧千寻就醒了。她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也不想洗漱打扮,一直到青儿端着洗脸水进来她才慢悠悠的起来。
洗漱完毕之后,青儿打开衣柜,问牧千寻道:“小姐,今天穿什么衣服好呢?”
牧千寻摸了摸手上的镯子想了一会儿道:“就那件藕荷色的长裙吧。”那件衣服有些大了,袖子是足够长的。
青儿将衣服找了出来让牧千寻换上,又仔细为她梳了发髻。
“小姐,咱们上点胭脂吧?这样不施粉黛的进宫,未免有些失礼。”青儿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盒胭脂来,在牧千寻面前扬了扬道。
牧千寻站起身来摆摆手道:“我才不擦那个呢。”反正她也不希望别人注意她,而且脂粉擦在脸上很是难受,还是这样清清爽爽的最自在。
汪大娘听闻牧千寻今天要进宫,早上特意多做了些吃的送过来,叮嘱牧千寻道:“四小姐多吃些垫垫肚子,等进了宫到了用膳的时间,姑娘家的吃太多总是不好看的。”牧千寻听了这话表面上笑着应酬,心里面却想道,她每次都是只顾着吃东西的,也没觉得有人看她。
一碗八宝粥下肚以后,牧家派来的马车已经到了门口。牧千寻走到门口的经过査天逸练功的地方,査天逸虽然装作专心致志的练功,但眼睛的余光却瞟向了她。终于在她快要走出门口的时候喊了一声:“姐姐你去哪?”
牧千寻止住脚步回首莞尔一笑道:“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问,好好练你的功。”
査天逸怏怏地转过脸去不再看她,接着练他的武功。
这辆马车明显比牧千寻平时乘坐的要宽敞华丽许多,赶车的人和后面跟着的侍卫齐声喊道:“见过四小姐。”
牧千寻颔首示意上了马车,掀开帘子才发现牧清邺居然也在里面。
“你怎么在这里?”牧千寻坐定以后好奇的问道。
“我怕你紧张所以来陪陪你,清妤已经坐了另一辆马车先过去了。”牧清邺答道,其实他是受了司徒沛淳的嘱托才会亲自来一趟。
牧清邺仔细打量了一下牧千寻的装扮,有些不满地说道:“怎么打扮的这么素净,连胭脂都不曾上。”他离开牧府之前可是听说牧清妤在梳妆台前足足打扮了一个时辰,从发髻妆容到着装无不再三琢磨。相比之下,牧千寻真是一点也不上心。
“不喜欢那些东西,再说我天生丽质还需要那些东西吗?”牧千寻扬着头开玩笑道。
牧清邺被她那语调神色给逗乐了,也就不再多说些什么。两兄妹一路上说说笑笑很是轻松,像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皇宫门口,接待的太监领着他们两人往御花园中的桃花林走去。桃花林里的凉亭四周已经布置了许多矮桌,地上又铺了玉席,看起来像是要春游的样子。牧千寻见那桃花开得烂漫,一片一片的粉色实在是让人心生欢喜,唇角不由自主的带着一丝笑意。
凉亭里一位身着松石绿锦袍的少年正与牧清妤两人下棋,周围站了几位少男少女在观战。其中一位身着黄衣的少女见着牧清邺来了,笑着提醒牧清妤道:“清妤,你哥哥来了。不过他身边的那位是哪家的小姐?我怎么没见过。”
听黄衣少女怎么一说,其余的人都往那个方向看去,果真见着牧清邺身边站了一位身着藕荷色长裙的少女,阳光照耀在她的脸上反射出柔和的光,那明丽的脸庞直叫人移不开眼。牧清妤心中有些不满的看过去,正见着牧清邺带着牧千寻往这边来。
与牧清妤下棋的那名少年是十二皇子司徒沛沥,他本专心致志的下棋,但连自己的对手都分了心,他也无可奈何的抬起头来,牧清邺和牧千寻两人已经走到了凉亭里面。
牧清邺先向十二皇子行礼道:“参见十二皇子。”牧千寻也顾不上看他一眼便跟在牧清邺后面一同行了礼。
“不必拘礼。”司徒沛沥说道。
牧千寻这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眉清目秀的少年。
“牧兄,这位是?”礼部尚书的三儿子钱怀铭看着牧千寻问道。
“这是我四妹千寻,因为以前身体一直不好,很少出来应酬,所以大家都没见过。”牧清邺有礼地说道。
钱怀铭上下打量了一番牧千寻,玩笑着说道:“昔日只听闻牧家三小姐美艳无双,真没想到牧家四小姐也毫不逊色,牧兄有这样两个可人的妹妹,可真是好福气啊。”
牧清邺拱手作礼道:“钱兄过奖了。”
在场的大多数人之前都听说过牧家四小姐久病不愈,但今日见她不施粉黛却脸色红润,一点也不像大病初愈的病人。
牧清妤将棋子放回棋盒里说道:“不下了,十二皇子棋艺高超,清妤认输。”
十二皇子笑着答道:“要赢你这么一个不专心的对手确实不是什么难事。”
牧清妤虽然心中不快,但脸上还是保持着甜美的微笑。她为今日做了那么多的准备,就是为了能艳压群芳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好出一出风头,可没想到牧千寻一出现就抢了她的风头。她走到牧清邺身边温柔地说道:“哥,表哥刚刚一直在找你呢,你过去看看吧。”
牧清邺转头看了牧千寻一眼,似是在用眼神询问她一个人可以吗。牧千寻懂他的意思,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牧清邺这才离开。
牧清邺一走便有几个公子哥上来与牧千寻说话,牧千寻都是不失礼数的淡淡带过,让人有一种不能靠近的清冷感觉。几次下来,那些碰了一鼻子灰的人只好悻悻走开。牧清妤也不管她,自顾自的跟几个亲热的小姐妹笑着往其他地方走去了。牧千寻放眼望去,只想找一个人少的地方清清静静不被人关注的休息。她离开凉亭,往人少的地方走去。一路上有人见着她除了惊艳之外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好回头多看了两眼便走开了。牧千寻不敢走得太远,只是绕到了一处假山后,没想到那里竟然有一颗两人合抱粗的大树,树下有一张大理石圆桌和四个圆凳,她四处张望了一下,见没有人便坐了下来。
此处虽然见不着大片大片茂盛的桃花,却能依稀见着不远处一片粉红色的光影。配上这周围葱葱郁郁的绿色,倒也赏心悦目。许是因为早上起早了,现在觉得有些困倦,她伸了个懒腰顺势趴在了桌上。
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待会儿再回去。牧千寻想道。
桃花林里,司徒沛淳到了以后在场的大多数少女都对他暗送秋波,希望他能多看自己一眼。
“十三皇子来了呢。”黄衣少女对牧清妤说道。
牧清妤暗自将腰背挺得更直一些,假装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一般,依然淡然自若的和旁人说着话,巧笑倩兮,将一切刻意的动作掩饰的那么随意。司徒沛淳环顾了一圈以后朝牧清妤这边走来,黄衣女子扯了扯牧清妤的衣服说道:“十三皇子朝我们这边过来了呢!”
牧清妤依然没有转头。
司徒沛淳走到牧清妤面前笑问道:“你哥哥呢?”
牧清妤指了一个方向道:“好像在那边。”
司徒沛淳谢了一声便朝着她指的那个方向走了过去。空留一群花痴在这边兴奋的讨论。
牧清邺跟舅舅家的表哥苏言良说着话,司徒沛淳走了过来喊了一声:“清邺。”
苏言良朝司徒沛淳行了个礼,识趣地走开了。
“千寻来了没有?”司徒沛淳上前一步问道。
“来了啊,就在凉亭那里。”
“凉亭?我怎么没见着她。”司徒沛淳疑惑地问道。
牧清邺一愣,突然想到牧千寻最喜欢到处乱跑,在其他地方也就算了,可这皇宫里面是能随便到处走的吗。
“坏了,这丫头不知道又跑哪儿去了。”说完便提步去找,司徒沛淳跟在左右。
两个人先是在桃花林里面转了一圈,不见牧千寻的影子,也顾不上和别人打招呼,忙找了送糕点的太监问道:“有没有见着一个穿藕荷色衣服的小姑娘?”
小太监摇了摇头说没见着。
司徒沛淳唤了人过来,吩咐他们在附近留心找找。两个人也不闲着,绕着桃花林外围又找了一圈。
再看到牧千寻这里,一名身穿石青色锦袍的男子从这里经过,眼睛的余光瞥见石桌上竟然趴着一个小姑娘,看那装束也不像是宫里的宫女,便慢慢走近,看了一会儿之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牧千寻已经快要睡着,被人这么一拍猛的惊醒,瞌睡虫都被赶跑了。她抬起头来一看,只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十分眼熟,一瞬间之后,她终于想起来他是七皇子司徒沛澈。
司徒沛澈一看原来是牧千寻,心想着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在桃花林里面嘛,怎么跑到这睡觉来了,这小姑娘总是那么特立独行。这几年他在暗处见过牧千寻几次,如此近的距离倒还是第一次。他看着牧千寻的脸,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牧千寻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低着头只能见着他黑底金纹的皂靴,行礼道:“参见七皇子。”
司徒沛澈又恢复了常态,问她道:“你怎么在这里。”
“觉得有些乏了就自顾自的找了个清静的地方想休息一会儿,在七皇子面前失礼了。臣女这就告退。”牧千寻又行了个礼想要往回走,可该死的她竟然记不清楚她是怎么走过来的了。
司徒沛澈看出了她的异样,走到她身边说道:“我带你过去吧。”
牧千寻此刻心里十分窘迫,低声说了句:“谢谢。”
司徒沛澈背手走在前面,牧千寻跟在后面。她从后面看着司徒沛澈的背影心想道,这个七皇子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依旧是面色清冷,一双漆黑的眸子深不可测,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