査天逸知道牧千寻心情不好,第二天早上一起来便跑到牧千寻的房间门口。他见窗户开着,便站在窗台旁往里面看去,牧千寻正坐在椅子上神情疲倦,像是一夜没睡的样子。他轻轻敲了敲门,小声唤道:“千寻姐姐。”
牧千寻已经在这坐了一夜,心里面想了很多事情,她听见是査天逸来了,又不免为这个孩子伤心起来。査一博说他大限将至,命不久矣,那査天逸该怎么办?这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师父便是他唯一的亲人。
“进来吧。”牧千寻调整了思绪,又揉了揉眼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
査天逸小心翼翼地进来问道:“姐姐你一夜没睡吗?”
牧千寻笑了笑道:“我只是起得早罢了,你还不去练早功?”
査天逸摇了摇头道:“今天我想陪姐姐一起玩,不去练功了。”
牧千寻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心情好一点,孩子的心思单纯简单一猜便知。牧千寻摸了摸査天逸的脑袋,笑着说道:“好啊,那我们两个偷偷溜出去,要是回来你师父罚你,可别怪我。”
査天逸重重地点了点头。
牧千寻先打发他出去,她要先梳妆打扮一番,这副样子可实在不好出去见人。她洗完了脸,擦了些韩月笙为她调制的美容膏,又取出之前做的玫瑰胭脂擦了些在嘴唇上,让自己的气色看起来好一些。
青儿端了早饭进来,见牧千寻在梳妆打扮,问道:“小姐要去哪儿?”
“我带天逸出去逛逛。”牧千寻答道。
青儿知道牧千寻心情不好,也就不多说什么,只叫她吃了早饭再走。牧千寻草草地喝了两口粥便带着査天逸出了祠堂。
天空阴霾不见阳光,一大一小两个人走在路上,査天逸一直说着笑话想要逗牧千寻开心,牧千寻一直不停的笑着,即使査天逸说得那个笑话并不好笑。她跟査天逸两个人没有乘马车,准备步行去城里。
走到半路的时候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他们身旁驶过,牧千寻也并没有在意。车里的人从随着颠簸而掀起的窗帘一角中看见一个女孩和一个小孩从马车旁经过,忙叫车夫将马车停下,跳下车追了过去。
牧千寻走着走着听见身后有脚步声,机警地停了下来猛然转身,眼前的那个人竟是司徒沛淳。
她立马屈膝行礼道:“拜见十三皇子。”
司徒沛淳见她如此疏远,心里惆怅莫名,“以后不用行此虚礼。”
牧千寻应了一声,正准备开口想要告辞。可司徒沛淳却抢先一步说:“我听清邺说你住在祠堂里面,所以想来看看你。”
“承蒙十三皇子记挂,臣女过得很好,十三皇子以后还是不必来看我了。”牧千寻始终低着头做谦卑状,仿佛两人之间隔着千山万水。牧千寻不是没有对司徒沛淳动心过,只是既然已经决定放弃,那就要断得彻底一点,不能给他留下任何希望。
“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司徒沛淳面色清冷地问道。
“臣女与十三皇子高低有别,自然要毕恭毕敬不得逾矩。”
“牧千寻!”司徒沛淳莫名的有些愠色,厉声说道,他实在是想不通自己到底哪一点不好让她如此相待,就连亲近的机会都不给他。
“十三皇子还有其他事吗?如果没有的话臣女就先行一步了。”牧千寻低着头说道。
司徒沛淳平息了一下刚刚的怒气,声音平静地问她道:“你去哪儿?”问完这句话他又看了看牧千寻身旁的似乎对他有些敌意的小孩,接着问道:“这位是?”
“这是祠堂里面査先生的徒弟,我准备带他到城里逛逛。”牧千寻答道。
“我和你们一起。”司徒沛淳准备死皮赖脸的放手一搏。
“不用了……这孩子不喜欢生人。”牧千寻无奈只好找了个借口。
“一回生二回熟嘛。走吧,城里面新开了一家饭馆,听说味道不错,我还没去尝过。我们一起吧。”司徒沛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邀他们上车。
査天逸斜眼看着他道:“我不想坐车。”
司徒沛淳愣了一下答道:“那我陪你们一起走。”
牧千寻见司徒沛淳是铁了心要跟着她们了,无奈只好不言不语地朝着査天逸使了个眼色,转身往城门方向走去。司徒沛淳跟在她身旁,心里好笑自己竟然落到要死皮赖脸跟着人家的地步。
京城里面丝毫没有受到这阴霾的天气的影响,依然是人声鼎沸,繁华一片。
査天逸大多数时间都是呆在祠堂里面,很少进城,所以对京城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和热情。见着人家卖菜的要看,卖大力丸的也要看,见着卖冰糖葫芦的更是一双眼睛都黏了上去。小孩子终归是小孩子,牧千寻笑着给他买了一串糖葫芦,自己也买了一串拿在手里,出于礼貌,她转头问司徒沛淳道:“你要不要?”
司徒沛淳看了一眼冰糖葫芦,又看了一眼牧千寻,点了点头。
牧千寻有些意外堂堂皇子竟会想要冰糖葫芦,便多付了一文钱又拿了一支递给他。司徒沛淳接过冰糖葫芦,看着牧千寻道:“这怎么吃?”
牧千寻无奈地咬下一颗放进嘴里,鼓着半边脸颊对他说道:“还能怎么吃,用嘴吃呗。”
司徒沛淳唇角勾起一丝浅笑看着她,脸上似乎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辉。牧千寻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立刻低下了头,带着査天逸往前面走去。司徒沛淳手里面拿着糖葫芦笑着跟了上去,在暗处守卫的四名侍卫面面相觑,内心的潜台词都是:“这个人真的是十三皇子吗……”
走了没多远便见着路边有一个捏泥人的小摊,査天逸的目光很快就被吸引过去。牧千寻给他买了一个孙悟空让他拿在手里,细声细语地对他说道:“你以后一定会像孙悟空一样神通广大,不指望你降妖除魔,但你得声张正义,知道吗?”
査天逸的目光集中在泥人上,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牧千寻回过头来,见司徒沛淳手里还拿着那根糖葫芦正望着她,她只好立马转移目光,轻咳了一声问道:“你怎么不吃啊。”
“这是你买给我的,我要留着。”司徒沛淳有些孩子气地说道。
牧千寻心里微微触动,但却并没有表现出来,一门心思像是都放在了査天逸身上。牧千寻带着査天逸闲逛到中午,司徒沛淳一直不紧不慢地跟着。
“千寻姐姐,我饿了。”査天逸眨巴着大眼睛说道。
牧千寻应了一声,环顾四周想着该带査天逸到哪儿去吃午饭,这时司徒沛淳开口道:“就去那家新开的一品楼吧,离这不远。”
査天逸依然对司徒沛淳没有好感,斜着眼睛看他。司徒沛淳习惯了他的斜视,报以温暖的笑容,期望用自己的温暖的阳光来融化这一大一小两座冰山。牧千寻想着司徒沛淳跟了他们一上午,这会儿也该回去了,没想到他还是没有走的意思,只能旁敲侧击地说道:“十三皇子不要回宫去吗?莹妃娘娘会不会担心啊?我听说最近京城不怎么太平,外面不安全啊……”
“我母妃一向不限制我的行动自由,至于这安全问题你可以放心,我带了侍卫,只不过你看不见他们罢了。”司徒沛淳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凑近牧千寻的耳朵接着说道:“还有,在外面不要叫我十三皇子,叫我司源就好。”
温润的气息拂过牧千寻的耳廓,让她全身都不得动弹,耳朵里面嗡嗡作响,脑海里面一片空白。他刚刚说什么?司源?他就是司源?
牧千寻抬头看他,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和疑惑,司徒沛淳被她这么一看觉得奇怪,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牧千寻含糊带过,径直向前走去。
一品楼。
“客官,您要点什么?”肩膀上担着一条毛巾的小二热情洋溢地问道。
司徒沛淳示意牧千寻点菜,又对小二说:“给我找张油纸来。”
小二看了看司徒沛淳手中拿着的糖葫芦,奇怪地想着这位公子气宇轩昂英姿不凡,怎么手里拿着小孩喜欢吃的东西,还一副很爱惜的样子,实在是不解。但是客人的要求他不得不照办,笑着去找了一张油纸过来给司徒沛淳将糖葫芦包了起来。
牧千寻装作不在意他,转头问査天逸想要吃些什么,随意点了几个菜之后有些无所事事。査天逸专心玩着刚刚买的小玩意儿,牧千寻便扭头看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气氛微妙尴尬。
司徒沛淳温柔地看着牧千寻的侧影,柔情蜜意只在心间荡漾。他觉得自己好笑,竟这样缠着一个小姑娘,但此刻能这样静静的看着牧千寻的侧影也觉得心安。
小二很快就将菜端了上来,牧千寻转过头来眼神刻意回避司徒沛淳,怕又撞上他的目光。她侧着半边脸招呼査天逸吃饭,不时的夹菜放进査天逸的碗里。査天逸边吃着,眼睛还瞪着司徒沛淳,心里想着这个男的怎么这么厚脸皮,非要跟着他的千寻姐姐,千寻姐姐明明和师兄是一对,他可休想来拆散。
司徒沛淳唇角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眼睛的余光却瞥见一名店小二提着一个黄铜水壶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本是寻常的事情,但他却见那店小二在为旁边那桌人添水的同时有意无意地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客官,要热水吗?”店小二笑着朝他们这边走来,满是笑意的眼里掠过一丝杀气,他猛然伸手将滚烫的热水朝他们这边泼了过来。
司徒沛淳大喊一声:“小心。”整个人已经成合围之势挡在牧千寻面前,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想要去拉査天逸,可査天逸却一个闪身退到了一旁。
司徒沛淳正惊奇这小孩居然如此机敏之时,滚烫的热水已经泼到了他的后背上,一阵钻心的疼痛让他不由得皱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