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名远镖局,一名下人,匆匆跑过堂前,雨过的青石地面有些湿滑,下人奔驰之间一脚踩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然而,疼的呲牙咧嘴的他,毫不管自己身上的泥水,随意拍打了几下,又奔跑起来,三两步赶到堂前大喊道:“老爷,是唐怒公子来了!”
堂里,坐着一个黑衣人,浑身黑色,只留着一双眼睛露在外边。他往前探了探身体,看看满身泥水的下人,转了转眼睛说道:“这个下人,有意思,你该赏!”
另外一人,相貌威严,眉宇之间透着一股杀伐之气,正是名远镖局的当家,江湖上人称舍命不舍镖的张世杰!张世杰看看黑衣人说道:“你说赏,那就赏!让唐公子前厅等候,老夫一会便去”说罢,挥挥手,下人自然退去了。
黑衣人笑笑说道:“张世杰,果然有意思,这趟看来我没白走,暗镖交给你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说完,随手从袖里抽出一张银票,放于桌上;又朝张世杰拱拱手,也不说话,几步出了堂外,两脚随即一个忽闪,仿佛一只张开翅膀的大雁,已然是人去无影了。
张世杰看看自家的高强大院,无奈的耸耸肩,仿佛是自嘲的笑了笑。
前厅,唐怒正在喝茶,唐门之人走到哪里都是上宾,好像成了江湖上的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江湖上都说唐门的暗器厉害,但如果没有厉害的人,再好的暗器又有什么用呢?
唐怒手里一直有一把扇子,却从来没有人见到他打开过。很多人都说,见过那把扇子打开的人都死了,因为那把扇子就是唐怒的暗器,唐门的暗器既是装饰更是武器。
一盏茶,刚刚喝完,稍微发烫的瓷杯好似还残留了一点清茶的余香。唐怒静静的将茶杯推在一边,晃了几下手中的扇子,更多的则是抚摸扇子下挂的那块玉佩。
张世杰还在门外,粗狂的嗓音就飘了进来:“唐公子久等了,刚才有些小事耽搁,还望海涵啊!”
唐怒赶紧站了起来,朝张世杰拱拱手说道:“张叔莫要戏耍小侄了,江湖上叔叔闯荡多年,岂是我一个小辈安敢比之的。”
张世杰笑呵呵的坐下说道:“哎,江湖上年少才俊多得是,但如你一般少之又少,前几日霹雳堂的雷公子托我走一批镖货,口气之大,比雷老堂主还要犀利,莫不是霹雳堂造的火器多了,出来的人都上火,口气大?”
唐怒听闻笑了笑说道:“雷公子向来做事雷厉风行,张叔不要挂怀了,这几年江湖平静,但是我们这帮武人根子上还都是些有血性的,说话不比那些酸**人,难免鲁莽!”
张世杰说道:“世侄说的不错,唉,听你这么一说,我更是有些难过了!”
唐怒问道:“张叔有心事?”
张世杰道:“我张世杰半辈子闯荡江湖,威名远扬不说,更有偌大的家业,却生了一个不成器的儿子,若是再有一个闺女,嫁于你这般的才俊,岂不是一段美谈?”
唐怒听了,脸微红道:“张叔不要取笑小侄了,今日一来实是有一趟暗镖要托付于叔叔!”
张世杰一听暗镖,坐了起来问道:“世侄所托暗镖去往何处?”
唐怒摆弄了一下扇子道:“漠北,英雄楼!”
张世杰问道:“所托之镖,价钱如何?”
唐怒道:“起镖之日,银钱三万,事成之后,唐门另有重谢!”
张世杰盯着唐怒道:“既是如此,这趟镖张某接下了,下月初七是个走镖的日子,我亲自押镖北下!”
唐怒道:“既然张叔答应走镖,那小子这就回去禀告家主了,镖货银钱如同往日,自会有下人送来!”
张世杰闻言道:“来人,送唐怒公子!”
唐怒拱拱手,出了前厅,一路远去了,张世杰看看唐怒的背影招呼下人问道:“夫人现在何处?”
下人回道:“夫人先前领了丫鬟去庙里为公子求签了,看看时辰应该是快要回来了!”
张世杰怒道:“那个不成器的又在那里?”
下人颤颤巍巍的回道:“少爷,少爷又和城中那些衙内吃花酒去了。”
张世杰闻言,双眼中射出一道凌厉目光气道:“是谁给了他如此大的胆子,你去找几个护院过来,将那个不成器的给我抓回来,如若不听,打断他的腿,如若带不回来,打断你自己的腿!”
说罢,恼怒的挥了衣袖,进了卧房;独留那个下人犹豫着不知该去哪里。
唐怒出了名远镖局,一个人又出了扬州城,衣衫轻摆间,忽然运起了轻功,两足生风之时,突然两道银光向身后射出!
银光急骤,来去如风,唐怒接着脚步一停,转身看去,身后大道苍茫,空无一人!疑惑间,就听身后传来一句人言。
“唐门的轻功不过如此嘛!”
唐怒心中一惊,此人好强的轻功,莫不是如影随形,竟然能在如此时间里就躲去飞镖还立于我身前?
转头一看,竟是一个黑衣黑面的人,只留双眼注视着他。
唐怒抓了折扇,问道:“阁下轻功之强,唐某感叹,不知在此间拦了我的去路,是有何见教?”
黑衣人冷冷的笑了一下说道:“我就问你,所托暗镖为何物,说出来你可以活着离开,说不出来,别怪我手下无情!”
唐怒忽然扬了扬手中的折扇说道:“倒是好口气,唐某不才,领教阁下高招!”
说罢,两足一点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十几道飞镖已然射出,尽打黑衣人身上各大穴道。黑衣人狞笑一声,突然隔空几拳,平地里竟然拧起几道内家拳风,激烈的内力居然让拳风带出好几声虎吼。短小要命的暗器碰上这股猛烈的至刚内劲被震的系数落地不说,余下之威顿时朝着唐怒席卷而来!
唐怒心下震惊此人内力之强不说,转身就想跳出拳风范围,不料黑衣人三步欺近一记直捣黄龙,就要打在他的心口;说时迟,那时快,间不容发的情况下,唐怒折扇一开陡然射出一片急雨,这阵急雨突刺,黑衣人不得不脱身后退,哪料唐怒折扇不只射出了暗器,更是挡下了他的拳风。
半空中黑衣人一声闷哼,闪步退开后惊道:“这是什么暗器,竟然能破我内家真气?”
唐怒合起折扇道:“这便是我唐家的暴雨梨花针,专破内家真气命门,如今你中了此针,正是我擒你之时!”
黑衣人哈哈一笑:“终日打雁,今日却想不到被你这小雀儿给啄了眼睛,唐门暴雨梨花针我算是领教了,想要擒我,你还没有这本事!”
黑衣人说完,一个转身,也不见使了什么步法,地上刮起一阵黄风。唐怒担心有诈,运起内力吹了黄沙一看,黑衣人已然是不见了。
名远镖局里,公子被抓了回来,不过身上倒是未见这一丝伤痕,此刻正趴在地上,貌似恭敬,不过从那道戏谑的眼神可以看得出,他不过是装装样子。
张世杰和夫人高坐堂前,气氛有着一股古怪。
下人们的恭敬,丫鬟的紧张,家主的威严,和堂前的趴着的公子形成了一种微妙的格式。
张世杰指了指趴在地上的儿子骂道:“看看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我张世杰怎么会生了你这样的儿子?”
张夫人静静的听完张世杰喝骂,喝一口茶说道:“武人永远都是武人,嘴里说着成何体统,自己又做了什么呢?他是你的儿子,好也是,坏也是,他的好你得欢喜着,他要坏,你得替他兜着!做父母的打儿子不算本事,为儿子打下多少江山才是本事!”
张世杰气的一拍桌子吼道:“我本以为文人的女儿多委婉,娶了以后家教能够好点,生出个儿子也好读书识字,比我打打杀杀要强,可是如今呢,我张世杰就生出一滩烂泥来!”
桌子一拍,下人丫鬟们哆嗦了一下,而趴在地下的张公子却抬头了,盯着张世杰看看说道:“我说,老东西,给你点脸还兜不住啊,我这地下趴了半天了,你觉得我这儿子不好,你可以不生啊。你又觉的文人该做什么呢,那些衙内和那些纨绔子弟哪个不是文人大官的?当初我要学武,你不愿意,如今我学文又能怎样,难道你要我舞文弄墨卖弄风骚吗”
张世杰闻言,双掌一挥就要教训儿子,却被张夫人一把拉住,哭道:“张世杰,你要打儿子就先杀了我吧,你武功高,你厉害你下手啊,你这黑心肝的,连儿子都要杀!”
被夫人这么一闹,张世杰气的两手一起,轰然一掌拍在了厚实客桌上,一声巨响之下,原本坚固的桌子,已经变成了一堆齑粉。
张世杰两手一挥气道:“行,我不管了,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吧,反正下月初七我要走镖去漠北了,离开你们也算清净!”
张世杰一走,夫人赶紧把地下的儿子扶了起来,笑道:“好儿子,别管你爹那臭脾气,想干什么干什么,出了事娘给你撑着。”
张公子从地下爬了起来,挥挥手笑道:“这个老东西,仗着点武功臭显摆,就他这个脾气,以后定不得好死!”
下人们依旧站在下边,丫鬟们倒是已经想着怎么勾住这位小公子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