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梁城内,城隍庙。
几名黑衣的人翻过景海鹏的身体,把怀中昏迷的慕容府大小姐拉了起来,得到指令后向后退去。
两个带着黑色兜帽的人缓缓走出,两人装束相同,只有身高不一。那个略高的人道:“谷兄,景海鹏就在这里,你赶快记下他的面容,别耽误了大人的事。”
略低的黑袍人走过去拿脚点在景海鹏下颌处左右转了转脸,又在胸、腹、肩膀处各点几下,然后低沉道:“过来,扒光他的衣服。”
几名黑衣的属下应声而来,动作利索地扒光了景海鹏的衣物。
黑袍人翻过景海鹏的身体,随即点点头,道:“都记下了,小臂这处的红疤可以一用。经南道是哪位大人在打理?”
略高的黑袍人道:“哪位大人不是咱们该操心的,听说谷兄云火教已在东渐站稳脚跟,倒是可喜可贺。”
谷绪涯摇摇头道:“只是暂时得到东渐二王子的支持,离站稳脚跟还很远。”他指了指还在昏迷当中的那个慕容府小姐,道:“把这个女孩交给我,我有些东西还要问她。”
高个的黑袍人点点头,说道:“大人特意吩咐,不得伤害这个女孩。”然后回头对黑衣下属吩咐道:“跟着谷大人,把这个小女孩带过去。”
黑衣下属应道:“是”
谷绪涯向庙里走去,走了两步停下来回头道:“我最多只能待十二个时辰。”
高个黑袍人道:“足够了。”
等谷绪涯离去后,高个黑袍人走到景海鹏跟前缓缓蹲下,忽然伸手一指点在景海鹏颈侧。景海鹏身体突然剧烈颤抖,眼睛瞪得滚圆,脸色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持续片刻,他无力地歪过脑袋,瞪着的眼睛死死盯着黑袍人的脚面。
黑袍人缓缓站起,却没站起来,景海鹏的左手骨节毕露,正牢牢抓在他的腰侧。他抓住景海鹏的手腕,慢慢向手指方向移去,一阵骨头碎裂声响起。景海鹏的手松松垮垮地摔落地上。
荆放空把长羽小心安置在床上,被魔气侵染过的长羽小脸苍白如纸,荆放空咳嗽两声,按住胸口向院中走去,他仿佛自言自语地道:“去弄些百年桃木,制成三个四尺长的剑匣,然后以黑狗血浸泡三十六个时辰。”
看不见的某处传出一声“是”。然后轻微的衣抉振动声朝远处而去。
荆放空看着放在桌上的那柄碧玉般的魔剑,犹豫不决。他练剑独辟蹊径,自创剑魄一道,对本心的把持最是自信。一柄能扰乱心境的魔剑对他而言无疑是巨大的诱惑,剑魄最重不畏的意境,如果此时怯畏,无疑会毁了多年以来的心境。
他取出藏在胸前的那块护心镜,缓缓握上了碧玉的剑柄。
他惊叹地盯着长剑,碧绿的光芒映射在他脸上,神情似哭似笑。
一身甲胄的人影从院墙处翻进,动作流利地落在荆放空身边,落地时声音轻微得几乎听不见,他正要说些什么,惊人的剑气瞬间扑面而来,他从未想过眼前的老人竟会对他出手,而且是这样凌厉的一剑,避无可避,也决然收不回的一剑。他瞬间心思空明,刺来的一剑也如放慢了速度,清晰可见剑气轨迹,虽觉得思维在死亡前变得无比痛通彻,但身体却傻傻地立在原地。
这时,一道紫色的身影瞬间从屋内冲出,迅若奔雷。阮显加快了几倍的思维都停止了运转。
那道身影从荆放空手中夺走长剑,瞬间消失在院内,只留下被撞翻的荆放空、阮显和原本藏身于黑暗中的两个人影昏迷当场。
婆娑的树影洒在杂乱的草丛间,狰狞得像伸张的鬼手。不知名的鸟在“咕咕”“嘎嘎”地叫着,越加渲染得这片人迹罕至的山岗阴森可怖。
长羽醒来的时候仍是深夜,他困难地睁开眼睛,感觉到全身上下被打碎了骨头一样,连动一动指头都要耗费很大的力气,他张了张干涩的嘴唇,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模糊的字:水。
没有人应,四周只有草、叶在风中摆动的声音和难听的“咕咕”“嘎嘎”
声。
“水……”
他挪了挪手臂,摸到周围潮湿的草片和坚硬的石块。
“嘎嘎嘎嘎,你醒了。”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夜枭般的声音,长羽浑身上下打了一个激灵,一阵冷意从脚底直升头顶。
一个猴子般的脸出现在视野里,泛着绿光的眼睛,正对着他龇着牙,涎水在那张异常大的嘴里打着转。
长羽嘴里突然出现了知觉,干痛的喉咙里尝到了水的清凉。
那个猴子脸的怪物挤着手里的草叶,绿色的汁液一滴一滴地滴进长羽嘴里。
长羽翕动着嘴唇“谢谢”
猴子脸怪物发出刚刚那种夜枭般的笑声,脸面完全挤压在一处。
他突然转身离开。过了一会,举着一片手掌大小的叶子,长羽感到一股清凉顺着喉咙,胸口一路直达腹部,这种感觉简直舒服得让人想哭。
怪物再次离开,出现时又捧来一叶的水。
长羽感到终于能顺利开口说话了,才制止了那个猴脸怪物道:“谢谢你,救了我。”
猴脸怪物再次发出夜枭般的笑声,道:“你身上有我喜欢和畏惧的味道。”他的声音难听得仿佛是两块石头在擦动,但一点也不生涩。
长羽道:“味道怎么能让畏惧?”他这才放下心来,知道原来猴子脸只是长相奇特,并不是怪物。
猴子脸一脸心悸地指了指远处,道:“就是和那个味道一样。”
长羽转头看去,缓坡处露出一片碧绿色的剑尖,散发着妖冶的光。他脑袋突然一阵刺痛,一股恶心的感觉传遍全身,在他意识快要昏厥的时候,一个金石相击的声音仿佛东山处升起的一点光明,身体的不适如同黑暗被迅速驱逐,他意识重回清明,正好看到溅落的石块,而那片剑尖也掉下了缓坡。
“你叫什么名字?”
“嘎嘎嘎嘎”猴子脸扭曲在一块“我是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