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了,天气依然酷热。老人说,季节不饶人,别看秋老虎示威,白天热的透不过气,到了晚上,还是感觉到了秋凉。年轻人不管这些,率性而为,无论白天黑夜,总想呆在空调房里。不知不觉染了风寒。早晨起床,感觉每个关节都在疼痛。拿出体温表一试,高烧39度。真应了那句话,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正好是周末,老公和儿子出去旅游还没有回来。一个人不想去打针,原因是从小打针太多,看到针就怕极了。头好昏沉,慵懒地躺回床上。闭上眼睛。迷迷糊糊中,仿佛回到了多病的童年。
童年的我,身体素质极差,赖猫似的。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用妈的话说,她自己都没想到能养成这么大的姑娘。说我是揪着妈的心长大的一点也不夸张。一生病就发烧,妈妈整夜整夜地守着我,不敢有半点疏忽。怕稍一打盹,我就会化做蝴蝶飞走了。
记得也是一个初秋。我又病了,这次病得很历害,一个多月都没好。妈妈为了照顾我累倒了。一天夜里,高烧不退的我嘴上起了泡,净说糊话。妈妈怕极了,背起我向乡卫生所跑去。走出家门不久,天空下起了雨,秋雨已很凉。妈妈把我放在路边的青石板上,脱下自己的衣赏给我裹上。秋风冷雨中,妈妈瘦弱的身影更显单簿。等气喘吁吁地背着我赶到乡卫生所时,全身都湿透了。看上去就像四个棒撑起的稻草人。
等我打完针后,好心的乡村医生,给妈找了个已很破旧的雨衣让妈穿上。我趴在妈的背上,罩在雨衣里。那时候的雨衣是帆布做的,趴在妈妈的背上好暖和。正在我享受着这份温热时。“咚”的一声,我被摔在了地上。从雨衣里拱出来,雨哗哗地下着,四周一片漆黑。妈妈倒在了地上,喊她不应,拉她不动。我好怕好怕,以为妈妈死了。好好的妈妈怎么会死了呢?我大声嚎哭。路上没有一个人影,只有风雨能听到我的哭声。嗓子哭哑了,哭声被雨声吞噬在风里。我趴在妈妈身上紧紧地抱着妈妈。不知过了多久,妈妈醒了,听见我沙哑的哭声。妈妈挣扎着爬起来,然后蹲下,示意我趴在她的背上。妈妈想背我起来,却轰然倒下。我看到了妈妈脸上的泪花。我说妈妈你怎么哭了。妈妈却抹了一把和着雨水的泪紧紧的把我搂在怀里。愧疚地对我说:“妮啊!都是妈没用,瞧你让雨给淋的,怕是打了针白搭了。妈妈实在没有力气,背不动你了,就领着你慢慢走吧!”妈妈给我披上了雨衣,艰难的在凄风苦雨中前行。
那夜,也不知走了多久才到家。妈妈给我熬了碗姜汤喂下。迷迷糊糊醒来时,家里来了好多人。给我看病的乡村医生也在。听邻家的婶婶说。妈妈高烧40多度,人快不行了。是瞎眼的爷爷让小姑姑来看我时才发现的。爷爷深一脚浅一脚地淋着雨请来了医生。医生说,若是再晚点儿,人怕就没救了。当时不明白,妈妈明明领我去过医生那儿,怎么没告诉医生她生病的事啊。后来明白了。妈妈背我去时,已经在发烧了。为了省钱,她舍不得打针吃药,就这么硬抗着,差点丢了命。每每想起这一幕,我的心就一阵阵绞痛。
如今由于工作的原因,远离了乡村远离了家。不能常回家看妈妈。这份愧疚与不安时时撞击着我的灵魂。多少个梦里,又梦到了那个小乡村。又梦到了那个雨夜里病倒的妈妈。梦到妈妈死了,再也喊不应她。梦中哭醒后,顿觉懊悔与后怕。怕有一天真的会失去妈妈。于是找一个抒发感情的最好方法。提起笔,把自己的情感与思念,把自己的愧疚与牵挂,诉诸笔端,洒满纸张,寄给远在乡下的老妈。文化不高的妈妈已老眼昏花,不知能不能读懂它。但我确信。妈妈捧着信时,已读懂了我心里的思念与牵挂。知道我忙,妈妈不会怪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