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岂可无趣
退休后,对一则俗语有了新的感悟。那就是:“花不可无蝶,水不可无泉,人不可无趣。”这个“无趣”,指的是生活乏味,说白了就是“不会玩儿”。
回想自己,在少年时代兴趣甚是广泛。什么“砸牢”、“打嘎儿”,下河“狗刨”、野地逮蛐蛐,这都是农村的玩法,不及一一细说。反正玩儿起来疯跑疯颠,可以废寝忘食。回家误了吃饭,挨一顿笤帚疙瘩,属于家常便饭。可是随着马齿徒增,到老了却变成了一个玩儿兴大减,呆若木鸡的人物。烟酒不沾,麻将不打,不打扑克,不卡拉OK,就知道躲进小楼成一统,看书、听新闻、观京剧,“老三样儿”!要不就是伏案疾书……
老伴早就提出警告:要多活动。你没觉着腰越来越弯了吗?于是她花不少投资,给我窗前摆了四盆好花,从鸟市买来一只画眉。并严肃地布置任务:花要浇水,鸟要多遛。自此,家里来了客人,便夸我的书房是“鸟语花香”。我不禁得意洋洋,并坚决按老伴布置,经常去看看花盆湿干。尤其这画眉你如不遛它,它就给你来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去遛鸟时,接触不少行家,原来这画眉们聚到一起,叫起来竞赛异常激烈,谁输掉,会气得低头耷脑。新手要放得离远些,不然叫老手一吓唬,就“闷宫”了,等等。慢慢我的画眉也跟老歌手们学了几套活,叫起来伶牙俐齿抑扬顿挫,挺是那么回事。这一来我的遛鸟兴趣就更浓了。其实我后来明白了,哪是我遛鸟,实是鸟遛我。一来二去我经常长途散步,结果吃饭香,睡觉甜,走路有劲,一边走一边想我一篇文章的起承转合,灵感大增。再去体检,“二高”都在下降。善哉,玩儿!最近去绍兴,但见鲁迅故居中的百草园,可不就是鸟语花香吗?北京的鲁迅故居,确实是窗外有一棵枣树,还有一棵也是枣树。环境的情趣对鲁迅的文思和心态,大有益焉。在王羲之的兰亭园里有个鹅池,一些笔友经常坐在池边吟诗嬉戏。在一些名胜古迹,更见到许多文人墨客题诗、作画。宜昌有个“三游洞”,是苏轼、元稹、白居易的玩处。搞收藏、玩宠物、出去旅游,如今已成了重要产业。就是我们的革命领袖,在延安的艰苦岁月里,不还有时来一点交际舞吗?列宁曰:不会休息就不会工作。我,一个退休老头儿,干吗老那么正襟危坐?生趣生趣,既“生”就要有“趣”;有“趣”才能“生”。古语云:“老要张狂”,也许就是这个意思吧?
怦然心动说“来电”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美女惹眼,自古已然。“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明眸皓齿”、“风情万种”、“回眸一笑百媚生”等等等等,莫不是文人墨客对美女看了又看油然而生的心仪。美术家刘海粟说,人体美是美中之至美,美女尤其是上帝的杰作。有一则黑色幽默说,在山中长大从未见过世面的小和尚,随师父下山,沿途见到妇女便问师父:这是啥?师父说:老虎!回山后师父问他:下去看了许多东西,啥最好?小和尚说:就属那老虎最好。
秉公而论,在生活中男看女,女也看男,彼此彼此。在京剧《秋江》里陈妙常追赶潘必正,跑得比刘翔不慢。不久前在央视《夕阳红》节目中,有一位七旬老太说,她公开征婚中见过数十人没感觉,但最后有一老者令她感到“来电”了,也就成了。“来电”者何,怦然心动也。《望江亭》里谭记儿一见白世忠,便含羞带喜唱道:“三年来我未曾有过此念,却为何今日里意惹情牵?”此情此景,庶几近乎。如果说搞对象得“来电”,那么打头碰脸偶尔看一看美女、美男,顶多就是一点“微电流”而已。然而这点“微电流”也有益于舒肝调气,无可厚非。
当然,“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君子爱美,也得“爱之有度”。美学家库申在《论美》中说:“美的特点并非刺激欲望或把它点燃起来,而是使它纯洁化,高尚化。”中国美术馆前些年曾有一个人体美画展,有位仁兄在********画前把脸零距离贴近画布老半天。还有一位先生,在马路上骑车凝视美女走神,结果摔了个鼻青脸肿。奥克兰有个马逊海滩人体俱乐部,国内有位旅客去了拿相机走近前猛照人家。这些,就有点过犹不及了。最近在台湾,国民党选新主席,那位获票70%以上的“小马哥”,固然是风度翩翩,但更为难能可贵的是此人一向不沾黑金、从无绯闻,人称“不沾锅”。亚里士多德说:“美是一种善,其所以引起快感,正因为它善。”由此可见,美和审美,其中均有不少陶冶心灵的学问呢。就直观而言,“美是心灵的体操”。迎面走来绝色美女,聚焦点和回头率就会高一些。据说,在美女心里有句潜台词,你如看她过度,她会腹诽“这坏蛋”!你如目不斜视,她会讪笑“这傻瓜”!为此,就是老派人路遇佳丽也大可不必两眼望天。不过由此也提醒人们,爱美既是人之天性,在两口子之间,更应彼此示之以美而轻易不要“断电”。那种以为既已老夫老妻,便一天价邋邋遢遢、灰头土脸,绝非上策。野花香,家花更香,那不才有利于家庭和谐的可持续发展吗?
小人物的大境界
从古至今,在芸芸众生中有大人物,也有小人物。历史上已盖棺论定的大人物,彪炳史册,受人尊敬;现实生活中的大人物,举足轻重,万众瞩目。那么,那些小人物呢?他们就“草鞋没号”、无关紧要了吗?
南开出了许多名满宇中的高官、名人、大家,这自然是学校的骄傲,但校友中为数更多的是具有“公能”精神的老黄牛。其中有一位重庆南开中学47届校友王嘉泉,当年由于受极“左”的迫害,流落到新疆石河子。他筚路蓝缕、辛勤执教,四十余年来用自己的微薄收入资助了百余名贫困生,帮助其中六个孩子大学毕业。王嘉泉为此牺牲了个人幸福,一生未结婚。经他资助毕业于天津商学院的一位同学,和我谈及当年王老师解决自己吃住,星夜为自己织毛衣、亲如爹娘的时候,几乎泪下。
小人物有大境界,绝非个别现象。一位被错划****的中学老师,度荒加劳改,饿得不行,出工时抓耗子吃。但就是这位卑微的小人物,在“点心票”贵如黄金时,却买来点心,打包到邮局“寄往北京******交周总理收”。他处境如此悲惨,还在惦着自己敬爱的周总理!农民工在城市里灰头土脸。在温州,当火车飞快开来,有小孩在路轨上不知所措时,河南民工李学生一个箭步冲上去救了孩子,自己却壮烈牺牲。成都19岁的打工妹罗玮,在非亲非故、对方很穷、无报酬情况下,毅然向患病的廖红霞捐出50%肝脏。至此,我们懂得了:为什么名演员葛优、冯巩就愿演小人物,为什么电视片《民工之生存》《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感人至深。现在只要没有假大空,只要说话、办事、为人、为文是真挚的,就感动人。而且,就在这些小人物无私奉献时,有一批自命为大人物的高官,正在“吃喝嫖赌全报销”后,挟巨资逃往“极乐世界”。上述反差告诉人们:人之可敬不在名声大小、不在权钱多寡、不在地位尊卑,而在人品高下。
当然,时势造英雄,英雄造时势,对社会贡献巨大的“精英”仍十分可贵。他们是食物中的盐,是夜空中的星。对于一个民族,出类拔萃的卓越者越多越好。我们说要尊重小人物,绝不等于说在绍兴既有鲁迅故居,也设润土老宅。但不可忽略的是:大人物并非从天而降,他也是来自小人物。古时有“一将成名万骨枯”之说,现今则讲“老百姓是衣食父母”。******之伟大,在于他自认是“人民的儿子”。在历史上朱元璋幼年给地主放牛,徐达、汤和、周德兴都是他的牧友,后来他诛戮功臣,为人所不齿。任何大人物忘了本,也就比渺小还渺小。******总理引诗曰:“知屋漏者在宇下,知政失者在草野。”“宇下”、“草野”者何?岂不就是那些无权无势的小人物吗?而恰恰就是这些草民的肺腑之言,能够检验施政得失,能够提供真情真知。小人物也叫“草根阶层”,地球上没有草根,水土不就都流失了吗?有学者讲,金字塔形的建筑是稳固的,但金字塔形的社会中弱势群众特多,则是不稳定的。只有两头小、中间大,社会才能稳定。为此,切实关注中低收入者幸福指数的提升,在建立和谐社会上最具关键意义。能否说,这是“小人物、大境界”的又一层含义呢?
喜看“汉学热”升温
古往今来,世界上你最喜欢的哲学著作前10位是什么?最近,联合国科教文组织在世界上50多个城市调查表明,《老子》《庄子》居前两位,随后是海德格尔的《存在与时间》、孔子的《论语》、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近一两年来,“汉学热”在国内外升温。内有白鹿书院、复旦书院、人民大学的国学院、苏州的“菊斋私塾”……外有韩国政府主导设立的“孔子学院”、102家美国幼儿园和中小学已将中文列入“沉浸式”教学课程。法、英等国也兴起了“汉学热”。日前去图书大厦,见《四书感悟》《孔子家语》《经史百家》等国学名著,不少购买者是青少年。看央视戏曲频道的“过把瘾”,无论是《锁麟囊》《上天台》《钓金龟》,总有一些男女大学生粉墨登场唱得神完气足。昆曲《牡丹亭》在“南大”上演,原来怕是曲高和寡,但却是风靡了南开学子!这些,说明新潮和传统之间并非具有不可逾越的鸿沟。随着中国的和平崛起,也由于中华国粹固有的魅力,国内外这种“汉学热”的兴起,具有深刻的内在动力,也形成一种良性的互动。
“汉学”的基础,是我们的“母语”。如今,对待汉学和母语的态度各有千秋。一个时期以来,在“戏说”成风中,竟出现了“四大名著”随意变脸的“时尚”。诸葛亮、刘备、唐僧、孙悟空、宋江、林冲、贾宝玉、林黛玉在《麻辣三国》《烧烤三国》《孙悟空是个好员工》《商道红楼》中全以怪异的“新面貌”亮相,他们大侃经营之道和“快意人生”,原著形象已面目全非。有些新著的“创意”竟把曹雪芹说成“在酗酒狎妓中荒唐度日”,屈原被考证为一个“同性恋”。在母语中,约定俗成,适当引入外来语是可以的,但过多而不必要地引入外来语,动不动就来个“曲奇饼”、“迷你衫”,以示高明,就会打乱母语的纯洁性,造成语言的混乱,则是不可取的。与上述商业化的炒作相反,有人则视“汉学热”为复古,是“文化保守主义的兴起”,不屑一顾。以上这两种态度,均引起学界质疑,认为不足为训。在此,应提到不久前来天津作报告的老乡、原中央歌舞团歌唱家戴学忱女士。她退休后深入钻研古诗词吟诵,在表演中使当初曾以来中国善于吟诵汉诗,而中国却无人应和,遂得意洋洋向中国人叫板的日本人大为惊赞。她更不辞辛苦向各地青少年口传心授古诗吟诵,使年轻人领略国学之妙。在最近热播的韩剧《大长今》里,人们看到,本来是中国的礼仪,道德,饮食,我们却颇为生疏隔膜了。尤为甚者,美国迪斯尼公司精心打造的“花木兰”在全球上映,已创收四亿美元,成为其利润最高的影片之一,而响当当的“中国造”迄今仍呼之未出。多年来由于种种偏颇,特别是“**********”中的什么“扫四旧”,使国学受到百般冷落。国学中那渊博的哲理和深邃的智慧流失国外,却被人家当成宝贝!这还不值得我们深思吗?至于“文化保守主义”,更是政治帽子的滥用。母语和国学博大精深。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民为贵”、“学而时习之”传承下去,有什么不好?现在面对升学、就业、考研的压力,一些大学生表现出极度的不适应和不知所措,失意、压抑、自卑、神经衰弱甚至自杀现象层出不穷。让他们学一点“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来坚强对待人生中的风风雨雨,不是极好的精神“加钙”吗?不错,语言也有新陈代谢,国学中也要剔除糟粕。但如果根本不去学习、探讨和研究,又何以吐故纳新、取其精华、弃其糟粕呢?美国有一个著名社会学家丹尼尔,坦而言之说自己在政治上是一个自由主义者,在经济上是一个社会主义者,在文化上是一个保守主义者。有时对一些事物“保守”而不“虚无”,未必就是坏事。珍视自己的文化资源母语和汉学,并使之发扬光大,对此,我们中国人应该当仁不让!
“微醺”与“半糖”
有些老外对国人的休假有个评论曰:“中国人的休闲,太忙。”“休闲”与“太忙”听着就矛盾,不禁反躬自问,果然有事实为证。其表现为,“黄金周”时,不论多好的景点,往前一瞅,大人看脑袋,小孩瞧屁股;过节时,吃得跑肚拉稀,喝得东倒西歪;打起牌来没日没夜、昏天黑地;看电影通宵达旦,不知今夕何年。其结果是,休假比上班还累,过后看病的比平时还多,医生对此起了一个名字叫“假日综合症”。其实,这种过头的放松和休闲不仅假日有,就是平常日子也不乏其人。最近就听说,一位老人年方60,在参与马拉松赛跑中猝死;一位七旬老人在下棋时太激动猝死;还有一位老人断弦已久,好容易续弦了,在洞房花烛夜时猝死于“马上风”。诸如此类听着怪刺耳的。至于那醉酒驾车、事故频频,假日更是多发期。不久前在天津竟有一位小伙喝醉后失踪,人们踏破铁鞋无觅处,后来发现他正在女厕所地上酣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