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家人婚宴寿庆等大小酒席,都要齐整整地上满十二道菜,五花肉永远是压台脚,犹如晚会明星的压轴,总是排在最后一个出场。
中间待鸡或鸭上来时,便是酒酣耳热的中场了,这时也是主人家上场敬酒的时刻。酒宴的氛围渐至高潮。等到最后五花肉端上来时,客人早已酒足饭饱,看着红通通油亮亮的大块五花肉,已没几人动筷。女人们相互拘着礼,鼓励尝尝,尝尝,一边本份地夹几块到自己碗里。男人们多半成了红脸关公,还在一旁猜拳斗酒,几十桌人的大厅里热热嚷嚷,闹成一片。
五花肉的制做还是颇有讲究的,首先是选料,要选猪肚曩处的标准“五花”,太肥或太瘦都不宜。然后将五花肉剖成大块的条状,放在大锅里沸滚。肉至四分熟时,从锅中捞起,横七竖八砌成麻将方块,(客家俗称棋子块)。在沸油锅里洒入花辣、八角、茴香、煽扁的姜块、黄酒、再点几个红干辣椒,少里红糖,爆几秒钟。将大盆大盆的五花肉倾入锅中,大火翻炒,屋里顿时香气氤氤。村里的业余厨师肩搭毛巾,双手奋力握着L型大锅铲,在锅里不断翻腾。添入少量段木香菇,洒上酱油。不能渗水,一直将佐料味炒渗透,金黄黄的棋块肉就色香味俱全了,鼻闻目睹令人咽涎。等肉六七成熟时,再将肉舀入中锅,炆火慢慢熬至酥软。此时,前锅便用于炒其他大锅菜,不消多久,厨房里渐渐浓香弥漫,香彻肺腑。
亲朋戚友从四面八方纷至沓来。中午一时左右,在一阵阵噼哩啪啦的爆烛声中,村中四人自组的锣鼓手在下厅座上“哐哐切切”地擂响。间或扯着二胡嘶唱。酒宴开始。司礼要按主人的亲戚辈份拘好上座,其他席可随意而座。如果坐首席的大亲没到,其他人迟迟不能开宴,必须等到为止,才燃响开席鞭炮。爆烛一响,所有宾朋纷纷动筷,大块朵颐,席间,谈笑风生。
宴席约持续两个小时才近尾声。大籈大籈的饭端进大厅,香喷喷的,妇人们会勺一点饭,就着其他菜象征性地吃着。没看到五花肉出场上桌,一般乡亲们是不轻意散席的。“打停们”束着围巾,双手兜着托盘,一海碗一海碗金灿灿的五花肉终于上桌了。女人们便淋两羹金黄透亮的油汁在饭上,浓香醇腻。而棋子块五花肉,是不舍得吃的,她们眷顾着家里的老小,便将夹在碗里的棋子块五花肉,装入红胶袋,带回家人尝尝鲜。散席后,女人便半躲半闪地用莲叶、芋荷叶、甚至毛手巾包着从嘴边省下的五花肉和肉丸等菜拎回家去。直到后来,才学乖了,多半用红胶袋装着拎回。
男人们是不兴这样的,他们胃子尚吃得消时,会吆喝着劝几块棋子块五花肉,或猜拳比赛吃五花肉。此时,厨房内外忙了一天的“打停”(帮厨)们才捧起海碗,纷纷围到灶前或厅里,随意先吃点东西填肚子。一边掺和到猜拳的行列中,呼喝着助兴。
四面八方的客人陆续回返,这时宴家主妇们最忙了。站在门路口,巡视着离去的戚友,将事先备好的二块黄米果,少量花生和一个红蛋塞给客人(本村人不用发)。女客们一边用手挡回礼果,拘着礼,“怎么还兴拿这个,吃了就一样了。”迭声说着不用,不用,一边却抻开了肩上的布袋……
傍晚客人渐渐散去,主人和帮厨们会将端桶里其他没加完的剩菜,吩咐大厨晚上重新热过后抓紧吃完。
唯有那煎熬的棋子块五花肉,留上十天半月都不会馊坏。让人越吃越过瘾,越留越香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