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襄,1914年生,著名学者、收藏家、文物鉴赏专家,有“中国第一玩家”之称号。
小滢回忆
有关王世襄先生的记忆
这是王世襄为我写的一首抒情诗。王世襄是个大收藏家,非常有才能。王世襄和我的母亲认识很久了,他们都在故宫博物院工作过。在抗战时期,许多古物都转移到四川乐山的山洞里,有一部分在乐山所谓的蛮王洞。王世襄去看那些古物,后来被狗咬了,是由我的同学杨衍枝当医院院长的父亲治疗的。我母亲要我陪她去找医生,可是没有找到,他只好想法坐小船去成都,但在路上又被蛇咬了,真是祸不单行。我记得他又回到乐山住医院,可是不记得他那天替我写的题词,肯定是被狗咬以前。我们和他一直有来往,每次去北京都去看他。他收藏了大量明清硬木家具以及笔筒、古琴等,当年美国大使喜欢中国古董也要请他当参谋,可是一般人不了解王世襄还是一个样样精通的行家,比如做饭,没有什么太多的东西就可以做出很好的饭菜。正楷字书法写得也非常好。养鸽子、玩蟋蟀也是他拿手。但是这样一位大家从外貌看上去,就像一个乡下人。上世纪八十年代我总见王先生,那时他还常去日坛公园打太极拳,锻炼身体。近年因来去匆匆,没有去看望他。
名家谈名人
话说王世襄
张中行
他的所好和所能,如明式家具、葫芦器、蛐蛐罐,以致养鹰养狗,下厨房烧制名菜,都是我很感兴趣而又一窍不通的,心想,如果能够同他熟,就可以升堂入室,看看宋牧仲书案,赵子玉蛐蛐罐,等等,然后,恰值饭时,或可得留髡之估待,那就可以敞开肚皮,大吃其白煮什么,红烧什么,岂不妙哉。显然,这妙是想的,至于实行,就还是等机会。而上天不负苦心人,机会终于来了,而且是两次。一次是在琉璃厂的孔膳堂,记得是两年以后,《中华名匾》出版的招待会。参加的人颇有几位,我感兴趣的有通古董的杨仁恺,有以画驴(我最爱的一种家畜)闻名的黄胄,还有就是王世襄先生。
(本文作者为著名作家)
玩物不丧志
启功
我的一位挚友王世襄先生,是一位最不丧志的玩物大家。“大家”二字,并非专指他名头高大,实为说明他的玩物是既有广度,又有深度。先说广度:他深通中国古典文学,能古文,能骈文;能作诗,能填词。外文通几国的我不懂,但见他不待思索地率意聊天,说的是英语。他写一手欧体字,还深藏若虚地画一笔山水花卉。喜养鸟、养鹰、养猎犬,能打猎;喜养鸽,收集鸽哨;养蟋蟀等虫,收集养虫的葫芦。玩葫芦器,就自己种葫芦,雕模具,制成的葫芦器上有自己的别号,曾流传出去,被人误认为古代制品,印入图录,定为乾隆时物。
再说深度:他对艺术理论有深刻的理解和透彻的研究。把中国古代绘画理论条分缕析,使得一向说得似乎玄妙莫测而且又千头万绪的古代论画著作,搜集爬梳,既使纷繁纳入条理,又使深奥变为显豁。读起来,那些抽象的比拟,都可以了如指掌了。
(本文作者为著名书法家)
王世襄其人
黄苗子
他是一个真正了解中国文化生活和民俗学的人(单是老北京的放鹰走狗,他就能如数家珍地谈上一天一夜)。他做学问爱搞些“偏门”,人弃我取,从不被注意的角度上反映中国传统文化。“文不雅驯,荐绅先生难言之。”(《史记》)畅安做学问并不单纯靠书本知识,他那本研究漆器的巨著《髹饰录解说》,是搜集了大量古代资料,再不怕艰辛地去走访远近的漆工,一条一条地记下他们的实践经验和术语名词,这种和有真知卓识的工匠交朋友,以今证古的治学方法,在这本明式家具中也充分体现。
香港的新闻界,早就流传出北京有一位酷爱明式家具的“妙人”,因在十年动乱中及以后一段时间没有房子摆放,把家具堆满一间仅有的破漏小室。这房子那时抬头可以看见星斗,在既不能让人进屋、也不好坐卧的情况下,老两口只好蜷曲在两个拼合起来的柜子内睡觉。这位“妙人”就是王世襄。我曾赠他一联:移门好就橱当榻(改梁苣林句。移门指卸下柜门),仰屋常愁雨湿书。横额是“斯是漏室”。
(本文作者为著名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