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燕尔的子珺,虽然已是四十二岁的女子,但十几年来在她身体里积蓄的女性的情愫被江波那血气方刚气冲宵汉的男人魅力尽数调动。她感到自己好似又回到了十几年前与新海的那个新婚之夜。
结婚很累。当那天晚上宾朋散尽,新房里只剩下子珺和江波两人的时候,江波就伸手为子珺宽衣解带。
江波是医生,而且是外科医生,见过无数女性的胴体。但是,当他准备把脱光了衣服的子珺拥揽入怀时,还是惊奇的发现,人近中年的子珺依然是丰胸束腰,肌肤光洁,简直就是艺术大师手下的一尊完美雕塑。
当楚江波久久盼望的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面对一尊女性圣雕般的身体,他真有些不忍触碰,江波就那样长时间的凝望着纤丝不挂的子珺,欣赏着上天赐给他的这尊艺术精品……
子珺含羞腼腆的用手在江波的眼前一晃,江波才如梦方醒,抱起子珺轻轻的放入那张全新的新婚大床。
江波忘记了千年医训:纵欲者,健康之大敌也。新郎如猛虎下山,新娘似腾蛇乘雾。一夜暴风骤雨,一夜蛟龙凌空,一夜翻江倒海,一夜颠鸾倒凤。一个青年男子和一个中年女人把男人与女人世代不变的传递爱情的方式演绎到了极致。
尽管江波有过那仅有的一次“失身”,而且还是在酒后无智的情况下完事的。除此皆是在梦中的一些奇怪尝试,每次都是要么抱着子珺模样的女人就一泄无余,要么是挣扎着想要抱着还未抱住也就泄溢了。多年的梦想终于实现了,江波有使不完的劲,每次都在子珺欢快的叫声中,两人共同奔向高潮。
子珺是过来人,在性生活方面已有了一些经验。而且女人不同于男人的是,男人需“硬”功夫,否则再有要求也是白搭;女人则不同,即使没有性要求,只要两人有爱,在男人机械的推拉刺激下同样可以达到高潮,这一点也许是女人的优势。也正是这一点优势,成为子珺与江波这种年龄差距悬殊的婚姻中性生活依然和谐的最有力的保障。
然而,婚姻又不仅仅是“性”,婚姻是油盐酱醋茶的奏鸣曲。婚姻是吞蚀爱情大厦的蚁虫。
秦子珺与楚江波的婚姻,在有恩有爱的前提下走过了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5年。
这5年是伴随着走廊尽头对门张莺与楚江波的儿子洪小可的降生和一天天长大到五岁多时的厄运临头一起走过来的。其中,两家人共同经历了太多的喜怒哀乐。
度完蜜月回来的洪剑刚和张莺夫妇还赶上了参加楚江波与秦子珺的婚礼。张莺已是一个象模象样的孕妇了,有经验的妇女,已能分辨出大约的月份。再有三个月孩子就要降生了。
秦子珺与张莺成了一对推心置腹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全校的语文课都是在同一个时间上,只是年级不同补课时间多少不同罢了,好在张莺不是毕业班,否则,身体会吃不消。
两家人是那种少有的相同组合,女的一个单位,专业相同;男的是同一个单位,专业也相同。再加上张莺肚子里怀着江波的骨肉,两家人就格外的亲近。
子珺每天下午都约张莺出去散散步,晚上睡觉前也过去看一下。张莺的行动已越来越不方便了,洪剑刚上夜班时,子珺就过去陪她说说话,或给她做些吃的,加加餐。张莺的预产期是农历的春节。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1985年的正月初八,回西安过年的子珺夫妇,因担心着张莺的生产,就早早的赶回了云安县岭关镇。张莺因为即将临盆,洪剑刚也要值班,就没有回两人的老家,就在陆院长那里过年。
果然初十晚上张莺就感觉肚子痛,洪剑刚虽然自己是大夫,也常常给别的产妇做剖腹产手术,处理难产病人。但当自己的妻子要生小孩了,他还是去请来了妇产科医生安小倩。
张莺要生小孩了,几乎惊动了医院在上班和居家的医生护士,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这个娃要么是楚江波的,要么是洪大夫偷吃“猫饭”提前安苗下种的硕果,因为怎样算她们结婚也不过六个多月,用农村人的话说叫“七成八不成”,就是七个月的娃就能养活了,但这个娃也早产的邪乎。反正说娃是早产,没到预产期都是洪大夫放的话。所以,人们格外关注这个不知是男是女、长得象谁的婴儿。
好事多磨,张莺痛的大汗淋漓,直喊以后再也不要生孩子了,说得洪大夫心里直冒凉气,却又是茶壶煮饺子,有口倒不出。
安大夫就说:专家研究得出结论,生娃这种痛是天下第一痛;肠梗阻排在第二,第三才是钝刀割肉的痛。啧啧,这是没办法的,就连国家最著名的产科大夫,生娃也得这样痛,看洪大夫这阵比你痛苦得多,他真恨不得替你受痛,这样感觉是不是强得多了。来捏着洪大夫的手,好用劲。
洪大夫第一次感觉到了妻子手的握力,他的指关节被捏得叭叭的直响。他另一只手不住的在妻子的头上脸上擦拭着渗出的汗珠,一幅苍惶失措的样子。
安小倩就说:洪大夫,看你平时多大的手术都没有象今天这样,到底不一样啊,哦,没关系,我们生娃时也是这样,娃一滚下地,立刻就好了,不等这个会爬会走,张老师又会急着想抱小的了。你早打注意弄个二胎指标准备着看,一准照我的话来。
安小倩几年接生了成百个小孩,天天见的都是这样,已是司空见惯,也不可能一看到病人痛,你也一幅愁眉苦脸,况且这种阵痛的痛是痛得越紧越好。就边等待边说些话分散产妇的注意力,减轻她的痛苦感。
直到凌晨5点半,小孩才出世,一个足月的男婴,粉嘟嘟的小脸,可爱极了。
张莺生产的过程,子珺一直守候在一旁,看到张莺痛苦的挣扎,看到洪大夫心疼喜悦的等待,看到小孩出生后,张莺脸上洋溢着疲惫而幸福的微笑,这些都让子珺由衷的羡慕,多想为江波孕育这样一个孩子。
子珺看到一切安顿就绪,回屋里打了一碗荷包鸡蛋放上红糖端过来,让洪大夫喂给张莺吃,挣扎了一个晚上,张莺这会是饿得也不顾斯文了。靠在洪大夫的怀里,狼吞虎咽就吃完了。
天亮了,值夜班的江波回来,子珺告诉他张莺生下一个漂亮的男孩,江波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难易察觉的自豪的微笑。
张莺的母亲,婆婆相继都赶来了。张莺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一夜之间,她就成了一个母亲,一个功臣。所有的家人都围着她转,她躺在那里,尽情的享受丈夫及家人的伺候,就象前方打了胜仗凯旋归来的将军,心安理得的接受后方百姓的顶礼膜拜和夹道欢迎。
每当这时,子珺的心里就象打翻了五味瓶,酸楚之情无法言表。
她想,真不如当初不结婚。好象小孩就是婚姻和家庭的战利品,家庭再和谐,婚姻再幸福,没有小孩绕膝而乐,这个家庭,这桩婚姻似乎就不是完美的。
慢慢几个月过去了,洪剑刚、张莺给这个聪明漂亮的小男孩取名叫小可,大名洪可。
一家人个个爱不释手,洪剑刚更是喜欢的不得了。每天下班进门,洗完手,第一件事就是去抱一下小可,有时孩子睡着了,他也不管,抱起来亲几口后,再又放到床上,让他继续睡。
相对于张莺这边。子珺家里就冷清得多了,生活的节奏又回到了几年前,所不同的是晚上两人睡在了一张床上。当然江波依然很爱子珺,而且比婚前更恋子珺。每天下班回来,赶快择菜洗菜做着准备工作,子珺回来,就做饭。多数是子珺先回来,语文课都在早上头两节,而且学校放学比医院下班要早半小时。这样江波每次进门,无论子珺在做啥,即使锅里油在冒烟,他都要亲一下子珺后再去洗手,帮忙拿碗筷,端菜吃饭。
尽管江波从不在子珺面前流露羡慕谁家小孩的事,子珺心里总感到美中不足。其实,也是子珺多心,有多少夫妻结婚几年都不要小孩,她是知道自己不能生育,就格外眼气人家能生小孩的女人。
洪小可长到半岁了,样子很可爱,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真象当初张莺半截柜门上的那个宝宝挂历照的小孩,可爱的让人心疼。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可人的小宝宝却是一个先天失聪的残疾儿。
有一天,张莺和洪剑刚在家里做饭,张莺一不小心把脸盆掉在地上哐铛一声巨响,让反背坐着正看孩子睡觉的洪剑刚吓了一跳,他的第一个反应是会吓着熟睡的小可,但仔细一看,小可没有一点被吓着的迹象,安然酣睡。
洪剑刚猛然意识到这个孩子的听力是否有缺陷呢?这个念头在他脑子里一闪,尽管小孩听力有无问题一般要在一岁多以后才能查出。但作为医生的洪剑刚,还是被这个念头惊出了一头冷汗。他赶快把这个感觉说给张莺,张莺才细想,就是,我有时候在他背后拍手喊他,他从不回头。于是,他们就在孩子耳边发出声响,孩子没有一点惊恐的反应。
张莺急得眼泪直掉。身为外科大夫的洪剑刚,抱起睡熟的儿子就朝门诊部跑,张莺踉跄的跟在后面。
洪小可的听力经过洪剑刚与江波、陆院长等的会诊,这个孩子可能属于内耳先天性发育不良、供血不足、营养障碍,致使听神经末稍萎缩退化。总之,这个小孩是个先天耳聋的孩子。根源可能就是张莺在怀孕早期发过一次高烧。
这个事实,打击的不仅仅是张莺夫妇和陆院长,让江波与子珺也非常难过。子珺觉得自己不能生育,有小可在身边,即使他不知道江波是他的生父,但对江波却是一种安慰,也可弥补子珺无法给予江波的不足。
这个小可是几家人的希望和“眼肉”。知道了这样的事实后,这几家人几天都没有吃好睡好,甚至半年多以来的欢声笑语从此没有了。
世界上截止目前已发现了30多个“狼孩”,他们不会说话,智力低下,其主要原因不是发音器官和大脑发育不全,而是长期与人类社会活动脱节造成的。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孩,不能就此与社会活动无缘。
子珺是最早醒悟过来的一个。她首先给她的父亲打电话,子珺小时候就知道父亲早年有一个学生是从事特教的专家,让父亲去找那个专家给一些这方面的资料或指导。子珺打算先学习手语与孩子沟通,待到他长大些后,再把他送到聋哑学校去学习,在这之前,他周围的人必须用正规的手语引导他,才会为他以后上学打下良好的基础,子珺觉得事不宜迟,小可已经是半岁多了,正是学习手语和发音的好时候。经过观测小可的发音器官是正常的,一定要用口型教孩子发音、学习语言,从而养成看口型,配合手语了解对方意图的能力。
江波这几天也很沉闷,他想到了哑姐。
晚上江波就伏在子珺的肩头说:这是不是我们家有这方面的遗传?其实他是医生,他早就知道哑姐是在两岁多的时候一次高烧过后,慢慢耳聋的,与遗传没有关系,他也知道小可是因为张莺妊娠早期上呼吸道感染发烧所致。
子珺知道江波是无法排解内心的痛苦才这样自责的。就安慰道:不要凡事都责怪自己好吗?这些事你自始至终都没有做错什么。小可有病,我们大家来帮他。等他长大些了,把他领出去在大医院经过先进的仪器检测一下,兴许能治好呢。现在医学逐步发达了,什么奇迹都是可能发生的,即使不行,还可以把他送到聋哑学校去学习,对不?事情既然到了这一步,大家还得打起精神往前走。不早了,睡吧。
子珺关了床头的灯,过了一会儿,听到江波发出了均匀的鼾声,她却久久无法入眠。
父亲给子珺寄来了一大摞有关聋哑儿童教育方面的书籍材料。
子珺就开始了新的学习,她除了教学工作,回到家一边作饭,都一边看书记手语动作,学习口型手语结合教拼音字母等等。她每掌握一些简单的手型动作就同时教给张莺、洪剑刚和江波,要求他们平时对小可都作这方面的训练。
两家人的日子就在这平淡而忙碌中,紧张伴随着焦虑的往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