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里炮响？”刘辉随口问到。
正靠在刘辉的怀里，陈珠儿没想到刘辉会问自己，愣了下才说，“是在南城！”
“你现在找陈佳和，让他把这几日生产的弓弩、床弩，箭支、刀枪等等，全部运到南城，城外炮响，距离攻城就差不多了，那边肯定急需战具！”刘辉不再和陈珠儿卿卿我我，在陈珠儿的脸蛋上亲了一下后，开始给陈珠儿布置任务。
“嗯！”陈珠儿点点头。
“注意安全！千万别去城门那里，告诉过陈佳和后，马上回县衙！”刘辉向着陈珠儿嘱咐了一番，生怕陈珠儿冒冒失失的跑到南城去助战。
在县衙的陈明遇得到汪清的汇报后，立刻赶赴南城，程璧和冯厚敦布置人手准备救护伤员，许用则安排手下衙役、捕快通知各里长，维持内部安定。
“趴下，都趴下！”汪清大声的喊着，城墙上的新兵已经进入慌乱的状态，汪清的声音是唯一不让他们崩溃的支柱。
“该死的！”汪清捂在腰间伤口的手粘乎乎的，伤口又绽开了，依着城楼被轰塌的废墟，汪清盯着自己的士兵们。
“弟兄们坚持住！”一直喧嚣的炮声渐渐停了，城头上弥漫着扬尘、飞灰，站起身子的汪清，向城外看着，模模糊糊的丝毫看不清外边的动向。
空中忽然传来一阵尖利的嗡嗡声，汪清急忙大声喊到，“举盾，箭袭！”
汪清的话音刚落，一片长箭穿透扬尘落下来，叮叮的声音不住响起，忘记防护自己的汪清，顿时被乱箭射满全身，噗通一声就倒在城头上。
“汪守备！”见到这一幕的士兵连忙大声惊呼，圆睁着双眼的汪清，用力抬手向着残破的城垛指了一下后，重重的跌落。
清军攻城的云梯已经搭上城头，用来掩护的火炮、弓箭都停歇下来。
“清兵上城啦！”虽然汪清中箭身亡，士兵们没了领导，但是自发的抵抗并没有停歇。用来推云梯的叉杆由两个端着，向着搭在城头的云梯顶去。
其他士兵也拿着长枪，向着云梯乱刺。
“嗖嗖”城下清兵又射过一片箭雨，城头的江阴城卫军和少数爬在前头的清兵都被射下城头。
“射，继续射！前营封住城头，后营向着城墙后射！”步弓手千户，骑在马上大声的呼喝，命令手下的两营步弓手。
原本密集的箭雨，立刻一分为二，原本没什么威胁的城墙后，也成了打击的目标，一片片长箭，斜插在江阴城内的空地上。
空地上集结着，随时准备上城增援的城卫军顿时大乱，慌忙中四处躲闪。赶来的陈明遇还没来得及训斥，便被和随员一起，被这些胡乱闪躲躲避箭雨的士兵挤得东倒西歪。
“长弓营！准备！”就在这时，听见有人大喊了一声，另外一批援军也匆忙的赶到了。
带着一群身穿绿衣的青壮汉子，陈佳和看着正在落下的长箭，伸出左臂比量了一下，然后对着汉子们高喊过一声，“爷们们，都看好了角度！杀敌的时候到了！等我的口令！开弓！”
说完，陈佳和把手中的长弓一拉，开弓如满月后，没做任何停顿，接着就射了出去，孤零零的一支长箭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
保持这自己射箭的角度，陈佳和又喊了一声，“放！”
方才陈佳和射箭时，绿衣汉子们便比量过角度，现在纷纷搭箭开弓，接着放箭，一片不算小的箭雨开始向着城外反击。
射向江阴城内的箭雨离开稀疏了不少，还在闪躲的城卫军也慢慢恢复安定，陈明遇连忙找到一个土堆站到上边，“陈明遇在此，众家兄弟莫要慌张！现在城头吃紧，还请上城防卫，其他人且寻些防护，莫要自乱阵脚！”
“弩箭队上城！”陈佳和自顾自的喊着，随着这声命令，一群穿着绿衣，但是胳膊上多了一圈黄条的汉子匆匆上了城墙。
赶到城北的刘辉此时也在城头上，攻击城北的清军并没有火炮，所以攻守的双方正以弓箭交战。
“射！”北城内，一群同样穿着绿衣的汉子，正按照口令在发箭。
刘辉一手拿着盾牌顶在头上，一边小心的从城垛下看长箭的落点，这是单体弓首次参战，刘辉也不清楚，这些见到的长弓，能不能对付城外清军的步弓手。
为了使用这些一米六五左右的长弓，刘辉专门挑选了一批臂力出众的汉子，一共有两千多人，被分成四个营，分别按照守卫城区的不同来命名，现在跟着刘辉的就是北营，陈佳和带着的那些是南营。
“好！刘添，让他们继续射！”看着落下的长箭，像是一把重锤，砸倒一片清军步弓手，刘辉兴奋的用力一握。
“嗖！”看着眼前飘忽忽的射来一箭，刘辉赶紧把头缩回城垛后，擦着城垛间的缺口，一支长箭飞过，正中跟着刘辉身后的刘财。
这个十六七岁的半大小子惨叫了一声，仰天倒地。
看着胸口上插着一支长箭的刘财，刘辉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一直忙碌的刘辉和自己家里的家仆接触并不多，只是感觉刘财是个比较内向的孩子，把他们带在身边也是自己在江阴城里并没有什么能够指派的人手，可并没想到会让他们送命。
“嗖！”城头上又有人被射中了，看来城下的清军安排了神射手来射冷箭，在成片的漫射中，这样冷不防的一下，确实致命。
“大人，城下有人射冷箭！”周顺举着盾牌跑到刘辉这里。
“知道！你指挥好你的兵，别乱跑，外边的人就专门找你这样的来射！”刘辉的话刚说完，周顺护身的盾牌上中了一箭。
拿着改进过的蹶张弩用力一蹬，弓弦立刻被拉开，放上弩箭后，刘辉推了周顺一把，“跑！”
得令的周顺猫着腰，举好盾牌就跑，刘辉借机转身，向着城外望去，之间城下一员清将正在开弓瞄着周顺。说时迟那时快，刘辉把手中弩的扳机一扣，“嘣”的一声，弩箭应声飞出。
那清将也是大意了，根本没想到城上那些业余士兵还好适时反击，刚刚瞄上周顺，手中的弓还没来得及拉开，就感觉城市寒光一闪，什么东西向着自己飞来。
弩箭飞行的速度远超弓箭，清将一扭头的工夫，弩箭已经射透身上的棉甲。抓着留在胸前的弩箭箭羽，清将向着刘辉所在的位置一看，便侧倒在地上。
重新藏好身形，刘辉拍了拍手里的蹶张弩，这东西虽然威力、精度和射程都不错，可惜就是弓臂太占地方，而且用来做弓臂用的优质复合弓，现在在江阴城内几乎没了存货，唯一凑齐的一队人现在被陈佳和带去南城了。
城北的攻势看来就是为了牵制，并没有步兵攻城的动向，双方只是不断的弓战。
“周顺，你先观察着情况，我上南城看看！”担心刘良佐主攻方向南城的战况，刘辉从城头上撤了下来。
“少爷！”刘添见到刘辉后，喊了一声没再吭声。
吐了口气，刘辉看看刘添，“刘财死了，你有什么话就对我说吧！”
“我，还，还想跟着你！我不怕死，福伯说，跟着您，我得像个爷们才行！”刘添朴实的话，让刘辉心里很感动。
“像个爷们就得能杀敌，没武器可不行！”说完，刘辉把自己一直不舍得用的苗刀解下，递到刘添的手中。
“少爷！”刘添也知道这是刘辉一直很珍惜的东西，刚想拒绝，便被刘辉握着手用力拍了两下。
“别废话，快跟我上城南！”
借着城外步弓手的掩护，相当数量的清兵杀上了城头，单兵格斗技术不佳的江阴城卫军，慢慢开始被挤下城墙。
“大帅，咱们的人已经上城了！”张来福向刘良佐汇报着最新的战况。
刘良佐满意的点点头，“走，带我去看看！”
看着城卫军马上就要丢失对南城墙的控制，陈明遇心中大急，“汪清呢？他怎么带的兵！”
“大人，汪守备已经殉国了，尸体还在城上！”刚刚从城墙上撤下的伤兵喊道。
“弩箭队，向着城头上射，长弓营，射城头，把人给我压下去！”陈佳和向自己带着的人命令到。
“杀啊！杀进江阴城，大帅有令，三日不依军纪！禽、杀匪首，赏银百两！”大批的清军呐喊着四下乱杀，苦苦抵挡的江阴城卫军节节后退。
放弃城外的目标，长弓营开始向着城头上的清军漫射，眼看就要胜利夺取城墙的清兵，像割麦子一样纷纷扑倒。
“杀啊！”士气大振的江阴城卫军也拼死反击，一时间城墙上又相持起来。
“怎么还是单打独斗？”赶来的刘辉一见，自己提出的长枪方阵早就被城卫军忘到脑后。
远远观察的陈明遇此时也在心焦，方才江阴城破似乎就在眼前，如果不是那阵箭雨，只怕清军已经杀下城了。
“儿郎们，随我上！”抽出腰刀，陈明遇便打算带头上阵，以此来激励士气。
“汪清守备阵亡了？”刘辉也听到了消息，从伤兵那里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刘辉从撤下的伤兵手上接过一杆长枪。
“可有义士随我杀敌？”来到城墙下，看着正乱哄哄，全无章法冲入战团的城卫军士兵，刘辉大喊了一声。
江阴人心起、性刚的特点又显了出来，刘辉身边很快聚了一群人。
“还记得怎么学的吧？跟着我！挺枪！上，左右左！”把手中的长枪夹在腋下，喊着口令，刘辉带着众人开始上城。
密集的枪林顿时把沿着城梯向下冲的清军逼住，密集的长枪，让这些清军根本无法近身。
“杀啊！”随着吼声，刘辉开始带头乱刺，一排排的清军被刺倒。
见到刘辉带领的枪阵取得了战果，其他的城卫军也迅速集结起来，只有经历过战斗才会获取足够的经验，现在这些新兵都开始明悟起来。
大大小小的枪阵开始发挥作用，和城外对射的长弓营顶着巨大的伤亡，为城头上的城卫军提供掩护。
“快吊运火炮！送火炮上城！”见到逐渐在收复城墙，陈明遇猛地想到己方的火炮还没有利用，如果不是刘良佐突然攻城，这些火炮应该在几天后才运上城墙。
其他没来得及上城的城卫军立刻开始忙碌，在被收复的几段城墙上，放下吊索开始调运火炮。
“随我向城外射！”季从孝也带着东城的长弓营来增援了，成片的长箭在空中画出弧度，飞向城外。
南城长弓营在同城外清军步弓手的对抗中，已经伤亡过半，季从孝的增援让江阴城南的弓战勉强不落下风。
“弩箭队，快上城！照着当官的射！”陈佳和已经喊的嗓音嘶哑，嗓子里像是着了火一样。
“嘣嘣！”声声的弦响中，数名在指挥清兵的军官中箭，这些军官的倒下，让还在攻城的清兵，马上失去了直接指挥。
“轰！”一声炮响，让所有的人心头一阵，还在攻城云梯下的清军清晰的见到，江阴城头喷出一柱火焰，在空中展开的链弹横飞着落入清军的步弓手中。
“呕！”江阴城卫军中发出一阵欢呼，接着又有两门火炮响起来。
虽然这些小炮不及城外刘良佐手中的火炮射程远，但是对于抵近攻城的清军绰绰有余。随着江阴城头的火炮响起，攻城的清军开始气馁，大量的基层军官被射杀也让这些清兵萌生退意。
“兄弟们，推云梯！”已经稳守住城头的刘辉，开始命令士兵们转换目标。
长枪开始向着还在登攀云梯的清兵急刺，力大的士兵已经开始掀动云梯，站立不稳的清兵纷纷掉落。
“轰！轰！”越来越多的弗朗机火炮被运上城头，原本站队整齐的清军步弓手，在火炮的轰击下，开始慌乱起来，尤其是被链弹击中的步弓手，血肉模糊的惨象，更刺激着人的神经。
“任何人不许后退，大帅有令，后退者立斩！”统管步弓手的清军千户，骑在马上来回奔驰吆喝着。
“陈佳和！”向着城外观察了一下，刘辉急急忙忙的把陈佳和叫了过来，“让弩箭队，对着骑马的那个射！”
陈佳和看了眼，“恐怕弩箭的射程不够吧？”
“废话，那就想办法！”刘辉有点粗暴的喊到，接着又向陈佳和道歉，“对不起，我太心急了！”
被刘辉瞪起眼睛的神态吓了一跳，陈佳和已经忘了刘辉的差态度，“长弓营，一队上城！”
看着陈佳和挥起的胳膊，一队长弓手跑上城墙，接着在陈佳和的指挥下，向着远处还在奔跑的战马射出一片长箭。
等着自己的人马顺利杀入江阴城的刘良佐，原本还得意洋洋，但随着战况的转变，脸色慢慢冷了下来，当看着步弓手千户连人带马一起被射倒后，终于忍不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