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碎了多少梦,于嫣贵妃便是如此贴切。她那日穿着红衣,妖艳妩媚,风华绝代。却在漫天梅花中静静的躺着,仿佛是花中的妖精一般。
她虽与我们说了许多话,但是都无法掩饰她眉间的疲惫。
也许是真的累了,她才会如此。多年的算计与多年的禁锢,让她身心皆已疲惫,唯有令所有人不都移不开视线的容颜未曾改变,使她看上去那么年轻。
权倾朝野,冠宠六宫又如何,没有了曾经的红颜英雄,再是这般又有何用?
宴会并没有继续,如此比下去也没有太多的意义,宸皇起驾回宫,其他人便也三三两两的走了。我们一大群从未聚在一起的少年却都留了下来,于是此时看来我们的情景便是些二十左右的人坐在一起,也说不出有什么莫名的尴尬气氛。
“接下来我们做什么?”风依沫将手中的剑扣在桌上,翘着腿问我,引来其它女子鄙夷的神情,我好笑的望了望此时全都坐得端端正正的小姐们,再看了看他们对面笑得风流倜傥的公子们,念着原来如此。
“我们来喝酒如何?”我拍案而起,众人便皆是吃惊的望着我,然后韩曜一甩红袖,挑眉看我,问道:“喝酒?你们有谁喝得过爷我?”我挑眉轻笑,看了他一眼,再朝着他眨了眨眼睛,道:“花花。若是谁喝过了你,你就将衣服脱光跳进这池子中如何?”我指了指园中喂鱼的水池,那里面早就没有了,此时只结着一层薄薄的冰,若是真是这般跳下去非冻傻了不可。
“雪丫头,你怎么比阿瑶还狠毒?她顶多是让我穿着女装招摇过市而以,你却叫我脱光衣服跳进这水中?”他不由分说的就跳了起来,像孩子一般吵闹。风依沫便又将一根玉箸插在他的面前,微微眯着美目,笑得别样妖娆。“花花,说谁狠毒呢?”
韩曜此时已经不再约束,没有宸皇与诸臣子在旁边,也不顾及什么颜面,咬牙切齿的从座位上一跃而起,抽出腰间的鞭子便朝着风依沫招呼,风依沫哪是什么好惹的主,不慌不忙的便以剑缠住了鞭子,嘴里还念念有词:“韩曜你个疯子!给我住手!”
我走到此时正剑拔弩张的两人中间,不动声色的挑起那根鞭子,笑得一脸狡黠,“打啊,打啊!你们继续打,损失我一张桌子便得赔我两张。”“真够小气的。”风依沫收起剑,还不忘瞪了一眼韩曜,然后跳到我身边问我:“末雪,我们喝什么酒啊?”“上弦月!”我听罢风依沫的话,还未开口,韩曜便将这话接过,宸羽踱步至他的身旁,微微摇头无奈的道:“上弦月?你把这里当做兰卿的绮月楼吗?哪儿去给你找上弦月,就算真到绮月楼去来回也得跑上一两个小时,你等得了吗?”
“我们喝雨夜殇如何?”我的话倒是让不少人惊讶了一番。的确,宸羽的雨夜殇向来便是所谓千金难求,能够尝上一口便是“万福”。而对于他们这些贵族子弟,虽然不算非常难得,但是也不算常见,因为这酒也不是有钱就一定能买到。
“婉香。”我侧目轻唤站在一旁的她的名字,她便了然的点点头,然后翩翩退下。宸羽的所有酒我都收藏有,只是从未尝过,也不知他的手艺到底如何。
尚依不一会便回来了,她身后的侍卫将一坛酒放在桌上,便退下了。尚依上前揭开酒坛的封盖,一阵酒香扑鼻而来,只闻着就有些醉了。她为我们所有人都倒上一杯,淡红色的液体清香四溢,我端起桌上的杯子对着每一个人淡笑着开口:“谢谢你们能够赏脸来此地,末雪先干为敬!你们随意。”我仰头一饮而尽,醇香的液体中的甜味充斥口中每一个角落,入口微微带辣,胃里却一片温暖,凉风拂过,便感觉微有薄醉。其他人也纷纷饮下酒,表情不一,但还好,都没有倒下。
“这酒不能喝太多,否则头疼起来得一两天才好。”宸羽在一旁叮嘱众人,我便浅浅的对着他笑,“末雪可是因为近水楼台先得月才有这酒,今日便拿出来长长脸面,羽倒好,难道想砸场子?再者今日末雪第一次与众位见面,若是无酒助兴,岂不辜负此等良辰美景?”
他被我的话驳得是哑口无言,便不再干涉了。太子却开口了,还带些冷意,“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是却不知到底是谁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我愣了愣,便听出这句话是在说宸羽,他向来与我亲近,太子才会如此说。
“对啊,能够在如此良辰美景下品酒畅谈,还真是我们的福分,当然得说我们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否则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喝到此等雨夜殇。”宸翊丝毫不留痕迹的将太子的话转开,于是便有多数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宸翊此话引导,也便是怎么都不会想到宸羽去,再者就算认为这句话中别有丘壑的人也不一定知晓我与宸羽的关系,所以没有多少人会知道其中意味。
还真是有惊无险。宸羽脸上有些怒意,却不得不依然笑着,否则会被人看出异样。宸翊转过头来淡淡的勾了勾唇,对着我们颔首示好。
“近水楼台先得月又如何?近些才好,末雪以后需仰仗诸位的还多着呢,也请诸位到时候能能看着如今亲近的份上将那'月'给我。”我对他们开玩笑,可是自己却并不觉得好笑。
我便如此俗套的用上了“仰仗”一词,曾经总以为如此太过于虚伪与势利,也曾鄙视过如此之人。无论在现代与父母走于高雅奢华的宴会,还是如今几日看见的众多形形色色,都免不了如此官方且无丝毫情感的语言。而我扪心自问,便可以知道,我并不是为了此时的气氛才这般说的,而是发自真心,为了自己的将来。原来我亦是变得如此俗不可耐了吗?
那些人也是陪着笑,客气的答应着,一句一句明知是万分虚假,也是贯穿着诸多自身的利益,可是我竟也是带着笑听进去了。
我终于知道为何宸羽等人明明是如此年轻,可是心计与交际都不是他们的年龄可以接受与拥有的。从小便磨砺于这样的场合,若是不如此,才算是真正的奇怪了。
古代,王室,贵族,哪一个会是多省油的灯?而其中出来的少爷小姐们谁又会是好缠的主?
只喝酒未免是有些闷,此时我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奇特的想法,看着众人都有无聊之意,于是我便真的提了出来。“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如何?”
韩曜的反应是最激烈的,几乎是我的话音刚落,他便接过话喊道:“什么游戏?”宸羽敲了敲他的头,颇有些无可奈何的道:“你着些什么急,末雪还未说完呢,你就不能等一等?”韩曜拧着俊秀的眉,嚷嚷不休,“表哥你怎么又打我,你就比我虚长那么几个月而以,怎么比我爹还要啰嗦?”
听了这话,我也忍不住跟着众人笑起来,因为这令我想起了那****与宸羽在清奈河讨论啰嗦的事,那时我还说他可以当我的干爹,最终都没妥协。
于是我挑眉看向他,向他暗暗的示意——如何,我所说不假?
连韩曜这般神经大条的人都认为他过于啰嗦,他现下是否相信这个事实了呢?
“吵些什么呢,听末雪将话说完……末雪,到底是什么游戏啊?”风依沫及时的堵住了看上去又将开口的韩曜,转眸问我。我便灿烂的笑了笑,“这个游戏名为真心话大冒险。”
介绍完玩法后,所有人都蠢蠢欲动,跃跃欲试。都是少年心性,且这么新奇简单的游戏从未见过,即使是为了陪着众人也愿意玩一玩。
我决定用行酒令来代替石头剪刀布,毕竟那么奇怪的东西不是谁都能接受的。如此便是万事俱备,游戏便在众人的期待下开始了。
第一局是馥韵三公主输给了韩曜,虽说她的尊仪气度都不是常人能够比拟的,但是毕竟是女子,没有那么大的勇气选择大冒险,于是只得说是真心话,韩曜便一拢衣袖,一脸高深莫测的问她:“三公主,你心中的良人是谁?”
此话一出,连我都被他微微震惊,想不到他大胆到如此地步,竟会去问这种问题。风依沫还未等宸韵回答,便笑得极是夸张。“韩曜,你竟然问人家三姐姐这种问题,你以为人人都如你一般是风月场所的高手,说些肉麻的话都从不会脸红?再者,三姐姐的良人自然是她的未婚夫,右相的爱子倾琰。所以你应该这样问,三公主,你最讨厌的男子是谁?”
风依沫的问题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倒是在一旁的倾琰有些哭笑不得,不知为何莫名其妙的能将他拉扯进去。
可皇家公主毕竟还是皇家公主,宸韵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一如既往有些冷淡的开口:“本公主最讨厌的便是那些整日流连花丛,不能专心对待一人的男子。”她话一出,我们竟都将目光转向韩曜身上,他于是瞬间变得手足无措,尴尬的笑着叫我们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