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玥的突然出现,让云子阳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觉。他没想到她会就那么出现在大厅里,仍旧是一身白衣,仿佛带着一地的白雪簌簌而来,清亮透彻。
她的语气中,带着少有的哀伤,与惯有的冷静从容,判若两人。
流玥知道,她现在非要软弱不可。只有这样,才能让所有人以为,她一路跟着云子阳而来,并不是别有目的。
“子阳,这位是?”
辰卓对突然出现的白衣少女,又好奇又惊讶,他虽然不算顶尖的高手,但是,能让在场几人等了这么长时间才有警觉,可见对方的武功不弱。而且,云子阳和锦瑟对她的态度,分明是熟识的。
流玥这才注意到说话的人,缓缓转了半边身子去看辰卓,并不是她想象的粗壮的中年男人,竟然高高瘦瘦的,像个斯文的读书人。这辰大将军,还真是与她想象的差别很大。
“这是师兄的夫人。”
云子阳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也不吭声,锦瑟在一旁接话到。
“原来是云夫人……”
辰卓朝着流玥躬身行礼,流玥优雅地点头欠身,然后低声道:“辰将军,抱歉打扰了。”
云子阳猜到流玥是一路从别庄跟着他来到这里,只是,她为什么还要找自己?他不是已经跟她解释的很清楚了吗?
他知道流玥来历神秘,他与她定下所谓的血契本来就是一个笑话,他当时只是赌气要完成这场婚礼,但是没想到,到头来,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
辰卓看看云子阳,又看看流玥,两个人的脸上显然都写的清清楚楚,各有心事。
“哎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那个尖细的声音忽然又响了起来,提醒着四个人,这大厅里还有第五个人的存在。流玥注意到那人是太监打扮,宝蓝色外衣,外表就像是个普通人,但是一双眼睛,却出奇的小,似乎他是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走到他眼前,你也分辨不出来。
“辰将军,张公公,我有些私人事务要处理一下,请稍候片刻。”
云子阳忽然开口,声音有点沉闷,他话音未落,便抬手抓着流玥的手臂,将她拖出大厅,快步走向一边的回廊。
流玥并非挣脱不开云子阳的手,而是不想对他用上武力。她跟在他身后,几乎要一路小跑才能跟得上对方的脚步,却固执的不说什么,直到拐进隐蔽的回廊,云子阳才停下脚步,松开流玥的手,立刻发现她的手腕上,已经出现了一圈暗红色的淤痕。
流玥只是皱着眉头看着他,一声不吭。
“你怎么……来了……”
云子阳低声问,声音依旧像是化不开的墨,浓重一片。
“我来找你。你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就那么走了,但是,我却不能。”
流玥声音渐渐高起来,一开始还略有些低沉,后来便放得开了。
“对你而言,我只是代替乔芸出嫁的人。但是对我而言,我只知道,与我拜过堂的人,是你……”
流玥语气上扬,又骤然落下,她知道这时候留在云庄非常有必要,尤其是当她与东王敌我不明的时候,所以,这是她唯一的办法。主动示弱,然后让云子阳改变主意。虽然,博同情不是她喜欢的做法。
“你为什么不回栖霞岛?”
云子阳不明白流玥到底要的是什么,她明明被栖霞岛尊为少主,明明已经拥有云庄给与她的承诺,她到底还想要什么?
“那里不是我的家,我已经,没有家了。”
流玥淡淡笑了,云子阳又怎么会明白她的感受,当你被最爱的人背叛,当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最亲的家人和朋友,全部消失了,那种深切的寂寞,就是没有家的感觉吧!
云子阳心中骤然有种莫名的酸楚,流玥说到家这个字时,脸上那种既渴望又忧伤的表情,是那么令人心痛。
“记不记得,你还欠我一个要求?”
流玥忽然开口,云子阳点点头,他不知道流玥的最后一个要求是什么,只是,如果这个要求也兑现了,流玥和他之间的牵绊,也就可以真的结束了。
“能不能,不要让我离开云庄,除非,我自己选择离开。”
流玥认真的看着云子阳,她不想让他们之间的牵绊那么快就断开,在彻底结束之前,她也要再这上面,多加一个期限。
我不选择离开,你就永远也不能丢下我。
流玥承认她做这个决定是有点赌气的成分,明明知道这个要求,可以留到更适合的时机再用,但是,她却少有的一时冲动,就提了出来。
被人丢掉的感觉一点也不好,流玥更愿意在结束之前,自己先选择离开。
所以这一次也一样。
云子阳似乎是想了好久,他想过很多种假设可能性,流玥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他又要怎么去应对。但是,这样的局面,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
流玥会对他说,不要让她离开。
思考了好久,大脑却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沉默了很久,云子阳才终于回过神来,轻轻地对流玥说了一声,“好”。
流玥嫣然一笑作为回应,笑容中,有说不出的明媚俏丽。
“我先回去了,你们继续。”
流玥知道她已经不可能再留下来弄清楚他们所说的那些话了,留的越久,就越会惹人怀疑。
“不要住在望雪楼了,我让云菡给你准备房间。”
云子阳拉住流玥的衣袖,流玥知道,云子阳早就知道她住进了望雪楼。
他就不会怀疑自己吗?
想到云菡,流玥想,有必要跟这个神秘的云家丫头,好好的谈一谈了。她跟踪云子阳和锦瑟,到底想要干什么?
“好,小舞请我明天进宫饮宴,饮宴之后,我就搬回别庄去住。”
饮宴?云子阳立刻意识到小舞就是少帝轩辕舞,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喊出一句“别去!”
话音刚落,云子阳和流玥对望彼此,各自脸上,都写着掩饰不住的惊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