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跟端木宏辞行,流玥和云子阳连夜动身前往晏孜都城。端木宏吩咐双生子跟在了流玥身边,又私下将栖霞岛存留的《往世书》恭敬地交给了流玥。流玥知道这《往世书》是凤族传世之宝,于是便认真收好。
云子阳似乎格外沉默,他本身就话少,因为流玥毫不犹豫的跟他动身前往晏孜,一直都在心里纠结个不停。
他曾经以为他会死,所以想远离云庄,尤其远离锦瑟,不想让任何人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死亡。但是,他却选择跟流玥一起,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在他的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位置,一直都是留给锦瑟的。他甚至为了不让锦瑟伤心,才选择隐瞒自己中毒的事情。但是,以为自己会死,却忽然活了过来,心里确实有太多彷徨,尤其是一些已经做出的决定,情况变了,他也不知道要怎么继续下去了。
尤其是流玥,当日他因为锦瑟的关系,阴差阳错与流玥立下血誓,让她以乔芸的身份,嫁进了云庄。本打算,过上一阵子,等这桩婚事不再被人注意了,就送流玥离开。但是现在,似乎一切都偏离了原本的轨道,流玥为他付出的,远比他想象的多了太多。
多到,他甚至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还清这一切。
他一路沉默着,直到一行人上了船,流玥略觉得有些累,于是打着呵欠,看云子阳默默转向自己的房间。她看着他的背影,秀眉微蹙,总觉得,云子阳从上船之后,就一直在躲着自己。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先拿出了端木宏给她的《往世书》出来看,《往世书》里记载了凤族的历史,还有种种幻术,当中有些,是流玥也不曾学过的。她当年刚继承少主之位,便入世助怀光帝平定天下。虽然凌厉卓绝,但是,却有很多是她来不及学的。再之后,一梦百年,再拿到这本《往世书》,心中百感交集,书上还记着最后一位凤族少主流光的名字,流玥指尖轻轻拂过那一页,泛黄的书页不是纸张,而是古老的羊皮,厚实沉重,她轻叹了口气。
再一次去晏孜都城,她之所以如此爽快的答应了,是因为她跟东王之间也有一个约定。她必须去晏孜,到东王府,跟东王再见上一面。
一切仿佛都不受她的控制,灸舞与栖霞岛之间密切的关系虽然被她在无形之中化解,但是,她知道事情远远不像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心神不宁地合上羊皮书,不知道怎么想的,转身拿出了云子阳之前送她的簪子,也不戴,而是放在掌心,感觉那种冰冷的温度,抬眼,看着窗外起伏的水面,久久发呆。
想着很多事情,想着想着,流玥缓缓合上眼睛,不知不觉靠在床边睡着了。
她身上泛起温暖的白光,呼吸渐渐平缓,云子阳听到流玥睡着了,于是轻轻拉开门走了进来,他的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看着流玥熟睡的模样,表情淡淡的,干净美好到象个孩子。
忍不住站在她身边,低头垂下眉宇,看了许久。
该拿你怎么办呢?云子阳在流玥身边站着,一直沉默,她的容貌虽然掩着一层冰霜,但是,却是惊艳绝色的模样。就算是在人群当中,也能闪亮到一眼就把她认出来。
可是此刻的她,已经是栖霞岛的新主人,端木家的少主。甚至,她身上还有太多的谜团环绕,当流玥在他面前说出她叫“凤流玥”的那一刻,云子阳就知道,他对这个少女,真的一无所知。
莫非他们之间,只剩下那重血誓牵绊?三个承诺,他已经完成了两个,只剩最后一个,血誓解开,他们之间,就真的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云庄大婚,凤冠霞帔,一重重繁华锦绣,只不过是他亲手勾勒出的幻影。
想到这里,云子阳的心中忽然有莫名伤感,他终究叹了口气,俯身将一封信函,放在了流玥身边。
第二天一早,流玥醒来,看到身边这封信的时候。船已经靠岸,而云子阳,竟然不辞而别。
是端木玄雨来告诉流玥,在船上上上下下都找不到云子阳,那时候,流玥正在读着云子阳留给她的信,嘴角一抹凄美的笑意。
云子阳已经动身,独自赶往京城。
他对她说,最后的那个承诺,无论流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面前,都会尽全力帮她实现。他也依照当初流玥提出的条件,将云庄各地商号和钱庄每年收入的一成,全数给了她,只为还她当日帮他解开血蛊,并且恢复正常容貌的谢礼。
流玥看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忍不住捏着信纸,指尖关节发白。
他终究还是弃她而去,在她已经开始学着相信他的时候,留下她一个人在这里。
至于那场婚礼,只不过是演给江湖中人看的一场戏在,再加上东王在那日火烧云庄,大婚与否,其实已经不再重要了。
云子阳说,我知道你藏着太多的秘密,我也知道,你有很多事情不愿意对我说,所以,我愿意放你自由。
不再是云夫人,却拥有了云庄的财富,流玥自己也觉得好笑。她抬手抹了抹眼角,将云子阳留下的信第二页小心地叠了起来,守在了装簪子的锦盒里。一抬手,在玄雨的注视下,指尖的信函燃起飘渺的火焰,将云子阳留下的字迹,一点点吞噬。
她已经没有牵挂,既然如此,便可以好好的,去完成她对凤族的亏欠和承诺。
“玄雨,不用等云子阳了,吩咐船家,开船!”
她冷然吩咐,玄雨看着面前的少女表情从忧伤变得冷清,于是漠然转身走了出去。
流玥起身走到桌边,提笔写了些什么。然后将纸张折成了纸鹤的模样,掌心轻抬,指尖优美的起伏,白光已经碎成片段,星辰般落在了纸鹤上,于是,那鹤忽然生出了红色的眼睛,拍打着翅膀,竟然飞了起来!
她看着纸鹤优雅轻盈地飞出窗口,于是拂了拂衣袖,嘴角一扬,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