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四面是悬崖峭壁,漆黑是石头上凝结着一层厚厚的白霜。悬崖底下被人开凿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也不知道有多深。想来是那太长老的修炼之所。
只是太长老不知道躲在哪里去了,这个山谷奇寒无比,安静得出奇。
山谷中间有几块大石围成一圈,中央是个方圆近两丈的水潭。潭水平静,似乎被冻住了一般,虽然隔着老远,一股冷冽的寒气扑面而来。
“那就是千年寒潭了。”火老头指着那水潭,眼睛里有些贪婪的神色:“你别看它平静,其实水面寒流涌动,阴寒无比,就算是精铁也可以冻成碎屑,你修为不到家就别靠得太近,否则会把你骨头都冻成粉末。”
“知道了,老头。”秦逸吓得倒退两步,惊讶地往那寒潭看去,果然见潭水平静如镜,水面上却隐约有白色的气流涌动,如同森白色的火焰跳跃,就连空气都有些扭曲起来。
火老头找了块离寒潭远些的大石头坐下,面色凝重道:“午时三刻一到,我就解开你身上的禁制,到时候你要凝神静气,心无杂念,不可为外物所扰,按我教你的运气法门,全力冲击经脉,过程当然有些痛苦,你可要忍住了。我就呆住你旁边,酌情助你一臂之力。”
酌情相助到底是怎么个说法?秦逸见他说得郑重,也不敢大意,在他旁边抱着黑剑,闭目养神,以求一搏。
“小子,时间差不多了,开始吧!”过了不久,火老头一声大喝在他心头炸响。
秦逸咬咬牙,点了点头。火老头一掌拍在他身上,浑厚的劲力强行将福伯强加在他体内的禁制打开。秦逸忽觉膻中气海一震,胸腹及四肢总共七处地方一起颤抖,产生七股磅礴气流直接向胸口奔袭而来。
秦逸闷哼一声,心头就像被七柄利剑同时洞穿,又齐齐在胸膛搅动,一阵阵的抽痛之感,让他龇牙咧嘴,疼痛难当。身上的血管突然暴涨,似乎有无数小虫在蠕动,青紫欲裂,情形甚是可怖。
不过,这些日子火老头搞来的药水,已经将他浑身经脉温养得坚韧了许多,倒也没有立时出现血管爆裂的情形。
“转回来!”秦逸咬紧牙关,心里大喝一声,想强行将身体里那些乱窜的气流调转。但那针阵一次次轻微震动产生的径流实在过于强悍,催动了血气,一路奔袭而去,已经逐渐塞满了大部分经脉,血管开始膨胀,有些细小的经脉已经承受不住这种巨大的压力,丝丝血迹自皮肤渗透了出来。
脑袋受气血一冲,秦逸开始觉得意识有些模糊,四肢没有了知觉般麻木。
“这法子行不通!”火老头也大吃一惊,慌忙将劲力参合了进去。那劲力十分柔和,它没有像秦逸先前那般强行扭转势头,而是产生一股吸力,在乱劲前头一路运行,一吸一阻,让劲力转了个小湾。如同流水被高坝所截,几欲崩塌之际,突然发现了个顺畅的沟渠,一股脑顺着渠道奔流而去。
秦逸这才稍微有些清醒,急忙将这些劲力汇集于气海。对于散功他平日已经练习了不知道多少遍,轻车熟路地往左手少阳三焦散去,冲至阳池缓了一缓,稍稍阻碍了一下,手指霎时间肿大了一倍有余。
秦逸左手已经没有了知觉,如同灌注了重铅,还是紧紧握住了黑剑。黑剑似乎感应到什么,凭空一震,剑身符文开始流转,产生一股极大的吸力,将那劲力扯出,尽数吸走。秦逸觉得浑身轰然一震,刹那间周身通畅,左手虽然已经血肉模糊,其中却似乎有一股力量在流动,可开山裂石一般。
秦逸势不可抑,忍不住仰天长啸一声,提手一剑刺出,迅捷如闪电,剑身微微颤动,竟然隐隐带有风雷之声,声势甚是骇人。
“成了!”火老头终于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冷汗。
山洞门口,太长老被一声长啸所惊,急忙缩了缩脑袋,眼神闪烁,神色有些骇然:“疯子,这两个家伙都是疯子!”
哐当!长剑落地!秦逸努力保持平衡的肩膀顿时跨了下来,身子犹如脱力一般,软软的倒躺在了冰冷的石头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膛不断地起伏着,全身酸麻的他,现在简直连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再动弹了。
“小子,你终于打通了一处经脉了。”火老头面带喜色,感慨不已。人生的机遇真是奇妙,自己两年前一眼就看中了这个怪胎,以他纯阳之火的资质,在自己的精心调校下,定然可以成为铸剑师中的一代翘楚。可两年下来,为了这小子,自己不知道想了多少办法,跑了多少路,经历了多少失败,其中的经历,想起来都令人心酸。
“恩。”秦逸懒懒地哼了一声,嘴角满是笑意。若不是他浑身没有力气,又疼痛得要命,定然要跳起来干嚎三声,以抒发心头压抑已久的畅快。他默默感受着那股力量从气海出发,带着一阵令人惬意的暖热,顺着手臂经脉缓缓流淌,慢慢从手指流出,注入了黑剑。
秦逸突然有些好奇,疑惑道:“老头,我有一事不是很明白,俗话说水无源不成溪,像我这般,若是有一朝一日阳火被散尽,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这个……”火老头也呆了一呆,为难道:“你的担心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不过,阳火耗尽的情形你倒是大不必担心,我门中还有秘法,这可是蛮角祖师爷所独创,将天地间火种纳入体内,以九阳之火调和温养,炼化成自身所蕴藏的纯粹火种,倒也可以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秦逸还是有些不放心,道:“我记得你说过世间异火十分难寻,万一找不到我不是惨了?”
“你当我这些年白活了?”火老头得意地嘿嘿一笑:“我循着一幅上古时代流传的地图,找到了些古怪的地方,这些地方十分凶险,肯定藏有好东西。”
“哦。”秦逸心里稍安,突然想起了凝金术,现在自己可是经脉畅通,凝聚的火焰不会再像当初那般丢人现眼了吧?他心下一动,略一用力,周身突然传来一阵阵钻心的刺痛,忍不住哼了一声,脸上布满了汗珠。
“小子,你体内经脉多处受损,万万不可运劲施力。”火老头吓了一大跳,先前已经瞧见太长老那鬼鬼祟祟的身影,俯下身子小声对秦逸道:“铸剑我是一把手,疗伤治病就不是我的专业范围了。你去找那老头要些灵药,你们同是秦家人,血浓于水,也好说话,想来他不会见死不救。”
秦逸喘了几口气,歇息了一阵,身上恢复了些气力,在火老头指使下可怜兮兮地来到山洞门口,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救命啊,我好惨啊……”
“别干嚎了!”他想好的说辞还未曾发挥,太长老就怒气冲冲的出现在洞口,脸色很是难看:“我就知道你师父那家伙惦记着我的宝贝。”
“啊?”这老头太坦白,秦逸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接口了。
这小子倒也有些骨气,这种不人道的功法都敢试。太长老见他手上血肉模糊,血淋淋的样子甚是吓人,咋咋嘴问道:“你是秦啸天那小子的儿子?”
“是,是,我叫秦逸。”秦逸心里一喜:“你老人家还记得我爹?”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那小子从我这儿偷偷拿走了不少虎鞭鹿茸呢。”太长老冷冷一笑,抬手一掌就往他胸口按来。
父债子偿么?老头这是干什么?秦逸大吃一惊,闪身想躲,却发现周围的空气似乎凝成了实质,想动一下都难。
“砰”的一声,太长老手掌轻轻印在他胸口,刚想运劲探查一番他体内伤势,突然觉得手臂一麻,手上劲力狂泻而出,惊得他立刻收手,惊骇道:“你……你这是什么功法?”
“我也不知道,我师父教的。”秦逸见他拍在自己胸口的掌力轻柔无比,倒也知道他没有恶意,老实答道。
“哼,那老头尽搞些奇奇怪怪的玩意,中看不中用,等我有空教你套实用些的掌法。”太长老哼了哼,丢给他一个瓷瓶:“放心,你小子死不了,外敷内服,绝对见效。”
“谢谢太长老。”秦逸慌忙接过那瓷瓶,见他转身欲走,急忙道:“哎哟,我最近有些神经衰弱,夜不能寐……”
“行了,行了,睡不着觉是吧?”太长老随手扔给他一个布袋:“这是蒙汉药,睡前服一点。”
睡不着觉吃蒙汉药?秦逸惊骇地看着这老头,强大,果然十分强大。
“看什么看?这分量足足有五斤,吃不完足够你小子防身之用了。”太长老眼睛一瞪,转身就往里走。
秦逸提着药袋子呆立洞口,心里钦佩万分,用蒙汉药防身的高人,果然不是我这种正常人能够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