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梦蓝说自己要出去,原本想让王建国说几分钟,却没想到他竟然一直说到了下午。她说要出去了吧,他就说要给她们做饭。她说不吃饭,他说给桃子做。得,梦蓝也真的没有话说了。看着王建国在厨房里做饭,她都想哭了。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她现在就是!
阿琴到了楼下,这才给梦蓝打电话。梦蓝也真是的,怎么又让他来家里了。她决定在这儿等着桃子放学,然后带她出去吃饭。至于梦蓝,人是她招来的,阿琴管不了啦。
梦蓝听着电话里的忙音,也是一脸的委屈。别只带桃子啊,把她也一起带走啊。这人真不是她招的,自己好好地连家门都没出过,王建国自己找上门的,撵都撵不走。
梦蓝放下电话,走进厨房,告诉王建国,自己最近在减肥不吃晚饭,而且今晚阿琴和桃子也都不回来吃饭了,只能他一个人吃了。王建国惊讶地看着梦蓝回房间了,望着做好的菜发愁。阿琴接了桃子去必胜客吃比萨,两个人来了一场母女谈心。
桃子说:“我知道你一点儿都不喜欢王老师。其实,当初就是看你和吴伯伯分手挺伤心的,所以才想给你找个男朋友的。正好王老师年龄合适,又单身,所以……其实我也不喜欢这个王老师。”
“你不喜欢他,干吗凑热闹把他介绍给我啊?不是你提议,你姥姥能把他招家里来吗?”阿琴没好气地看着自己闺女。
“我不是怕你跟吴伯伯分手太伤心了嘛,就给你们介绍介绍。你要喜欢呢正好,不喜欢呢,我想你以后也不会要求我的政治成绩了,一举两得。嘻嘻……”桃子开心地吃了一口比萨。她想:通过这件事,妈妈应该懂了什么叫作“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了吧,虽然有点出入,但是差不多就这意思了!不过王老师这事儿,经过北川的教育,桃子反正是绝不再参与了。
阿琴瞪着桃子,原来她是为自己谋私利啊!
“不说他,说你!想好了没有啊?”
“什么呀?”
“理想!你的理想是什么?”阿琴可还没忘这茬儿。
桃子撇嘴:“不是说给我三天时间吗?这才一天!说话不算话。”“理想还用这么费劲想啊?又不是搞创作,还用费劲?”“你小时候有理想吗?”“当然有啊,我们那时候的理想都是‘朝二十一世纪进军’!”
一转眼,二十一世纪都过了十多年了,时间真是如流水。桃子翻个白眼:“这叫什么理想啊?朝二十一世纪进军,这有你什么事儿啊?奋斗不奋斗,它都会到二十一世纪啊!那我的理想就是朝二十二世纪进军!”
“你能活到那时候吗?”阿琴斜了一眼桃子,“我那时的年龄奔着二十一世纪,还有点盼头,就你这样生在二十世纪的,居然还展望二十二世纪了!想练成人精啊!简直就是好高骛远!”
桃子不理阿琴:“这才叫远大理想嘛!”
吃完饭,阿琴将桃子送到单元楼下,她自己连楼都没敢上,担心王建国还在那儿守株待兔呢。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她回到自个儿家,刚走出电梯,就看见王建国背对着她站在房门前,吓得阿琴赶紧跑到楼梯间躲了起来。
简直就是阴魂不散。阿琴透过玻璃偷偷看着王建国,看到他拿出手机。她脑中一闪,急忙把包抓过来开始翻手机,刚调成振动,就看到他的来电显示。还好自己手快,虚惊一场。
阿琴一直躲在楼梯间,直到确认王建国离开之后,才舒了口气,急忙打开房门进去。
回家都跟做贼似的,真是没有安宁之日了!阿琴打开灯,甩掉鞋子,躺在沙发上不动了。这边王建国刚走出来,抬头就看到阿琴家的灯居然亮了。他以为自己眼花了,又数了数楼层,还真的是阿琴家!
于是电话又响了,阿琴拿起来一看又是王建国,心里烦不胜烦,直接挂断。王建国心里觉得特委屈,他抬头对着阿琴的窗口喊了起来:“阿琴……阿琴……我知道你在家……你不给我开门也不接我电话……你不要这么狠心……好吗?”
阿琴躺在沙发上隐约听见外面有声音,好像还有自己的名字,吓了一跳,急忙蹦起来,从窗子往下看,果真是王建国。“阿琴……不要伤害我好吗?我是真心待你的……你也真心待我好吗?”
“哪儿来的神经病,别号丧了!还让不让人看电视了!”一楼的窗户忽然开了,一个肥胖的中年妇女愤怒地瞪着王建国。“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吵你的。我女朋友在上面,她生气不理我了。”“她不理你,你找她去,你别站这儿号行吗?”中年妇女没好气地道,“就你这样看上去四十好几了,还跟个神经病一样,谁愿意理啊?”
“对不起,不好意思,你让我再喊两句我就不喊了。”王建国说完,又抬头喊,“阿琴……你听见了吗?为了你,我已经扰民了……你快下来我们好好谈谈,好吗?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中年女人气愤地关了窗子:“神经病。”然后拿起电话打110。阿琴躺在沙发上用靠垫儿捂住脸和耳朵,但还能听到楼下喊着什么“衣带渐宽终不悔”、“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之类的,就连“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都喊出来了。隐约还听见有其他住户骂人的声音。大晚上的,他这到底是要闹哪样啊!他知道不知道这是扰民啊,还有没有一点素质啊!一会儿,阿琴觉得没声音了,起来看了看。看到王建国终于不在了,就松了一口气。忽然,一个陌生电话号码打来,阿琴顺手接听了电话。不听还好,一听吓了一跳,居然是派出所打来的。原来王建国被举报扰民,让110抓了!阿琴挨了一顿批评,哭笑不得地将垂头丧气的王建国从派出所领了出来。越想她越气,越气走得越快。王建国委屈地跟在阿琴后面,边走边喊她名字。“你不要再纠缠我了,行吗?我不喜欢你,而且越来越不喜欢了!”阿琴转身气愤地看着王建国。他还嫌闹得不够吗?自己也不想想自己的行为跟他的身份匹配吗?都闹到警察局了,他还想怎么样啊!
“你不喜欢我是因为你根本不了解我。你给我机会,我们只要认真谈谈,你就会喜欢我的。”王建国见阿琴说完走了,急忙跟上去。他也觉得这么做不合适,但是他喜欢阿琴,他自己控制不了。他还从来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他活了四十年,才懂得什么叫作“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你别跟着我了,你再跟着我,我也报警了!”阿琴根本不给他机会,让他趁早死了心,知道她连了解的兴趣都没有。王建国被阿琴严肃的表情吓着了,只能可怜兮兮地望着阿琴的背影。
王建国一肚子的委屈,拿起电话就打给梦蓝。她是阿琴的妈,她要是了解自己的痛苦,没准儿阿琴见自己这样痴情会回心转意的。
梦蓝正做着面膜看电视,接电话的时候一听是王建国的声音,浑身一颤,悄悄地把话筒扣在了茶几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做面膜、看电视。
王建国在那头如泣如诉:“伯母,阿琴的心真是太狠了!我按门铃,她不给我开门;打电话她挂电话;我站楼下喊,把警察都招来了,她一点儿都没感动,还恶狠狠地训了我一顿。您说,她这样对我公平吗?我是那么喜欢她,我真心想娶她,我一见她就喜欢。我到这个年龄还没结婚,没碰到合适的,老天爷肯定是让我等她。你说是不是伯母?我会对她非常非常好的,我会照顾她、心疼她,什么都不让她做,一切家务都我来做,我愿意伺候她……”
阿琴被吓得不敢回家,去梦蓝家借住。结果第二天王建国就找上门来了。她现在最怕听到两种铃声,一个是门铃,一个是电话铃。
阿琴看到猫眼外的王建国,赶紧蹑手蹑脚地往回走。北川这时正好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她如此滑稽的样子,好奇道:“谁啊?”
“嘘,别出声!就说我不在家。”阿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说完溜回了房间。梦蓝也吓了一跳:“也说我不在。”北川看着她们神秘兮兮的,就去开门。
“找谁?”北川打开门,看到门口站着的王建国。
“我找阿琴。”王建国推了推眼镜。
“不在。”
“那伯母呢?”
北川回身看了看房门:“她说她不在家。”
梦蓝趴在门上听见北川的话,都要哭了。这老妖怪就是没安好心!梦蓝只得出来见王建国,一边在沙发上绣着十字绣,一边听王建国跟祥林嫂似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
“伯母,阿琴的心真是太狠了!我按门铃,她不给我开门;打电话她挂电话;我站楼下喊,把警察都招来了,她一点儿都没感动,还恶狠狠地训了我一顿。您说,她这样对我公平吗?我是那么喜欢她,我真心想娶她的,我一见她就喜欢。我到这个年龄还没结婚,没碰到合适的,老天爷肯定是让我等她……”
梦蓝忽然让他等一下,放下十字绣去了洗手间,撕了一块纸巾,把两只耳朵堵住,这才又出来让王建国继续说。他说他的,反正她听不见。听不到王建国的叨念,梦蓝一下觉得世界清静了很多。 梦蓝这边已经是彻底没辙了,而阿琴更惨,王建国都成了她的心病了。昨天晚上她还做了个有王建国的噩梦,真是太恐怖了,严重影响了她的睡眠质量,直接导致她现在精神严重不振。
阿琴现在上班浑浑噩噩的,冯佳慧说她不是迷糊就是一惊一乍的,端着杯水都能在椅子上迷糊着了。冯佳慧见她如此失魂落魄的,怀疑阿琴是不是生病了。她站在阿琴身后帮阿琴按摩头部,阿琴特别享受地闭上了眼睛,她觉得自己要被那个王建国逼疯了,头都要爆炸了。
忽然阿琴又觉得不对劲儿,睁开眼睛,回头看着冯佳慧:“你是不是有事儿求我?”不然今天怎么对她这么好。“就是你那天说的那些话,我……我觉得挺有道理的。”冯佳慧支支吾吾地说,有些不好意思。
阿琴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说哪些话了?看到冯佳慧别扭的样子,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说让她考虑和汤姆的事儿,赶紧小声问:“怎么?你动心啦?”
“有什么好动心的啊?不过就是穷帮穷罢了。”冯佳慧嘴硬道。“还不好意思承认?说吧,想让我干点儿啥?当红娘?”“阿琴姐,你觉得汤姆能答应吗?我觉着就我们俩现在这条件,他应该追我才对。”如果汤姆一点儿都看不上自己,那她面子就丢大了。
“那你就死了这心吧,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汤姆他妈把婚期都定了,你觉得他还有时间追你吗?就算有时间,他乐意追你吗?”冯佳慧也老大不小了,能找一个合适的嫁出去就不错了,还没点自知之明想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老鼠有这个心思逗猫玩,可是猫有那个闲情逸致吗?阿琴拍桌子就要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