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噩梦最终被梦蓝的一通电话打断了。梦蓝打电话给她,一是想知道现在那王建国如何了,二是想告诉阿琴一件天大的好事儿——桥的父母找到了!听北川说,公安局正在介入确定身份呢!
阿琴听到桥的事很欣慰,说终于找着了,桃子应该特别开心。梦蓝听出阿琴的疲惫,跟阿琴说她去医院探望探望王建国,人家毕竟是因为她才摔成这样的。阿琴被梦蓝说得不好意思,拜托梦蓝帮自己再好好跟王母道个歉。
梦蓝到医院的时候,王母正在喂王建国喝水。他的脸上和身上都是纱布,梦蓝颇为惊讶:“摔得这么严重啊!”
王母不认识梦蓝。梦蓝赶紧做了个自我介绍。俩老太太见面分外热情,拉着手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王建国见了梦蓝有些委屈,将事情经过跟梦蓝说了一遍。他昨晚接阿琴下班,但是不知道阿琴为什么生气,开车就跑,他自然就追了上去。结果在过红绿灯的时候,有一个人闯红灯过马路,他为了躲那人,就摔成这样了。
“阿琴这孩子真是让我操心。建国,别难过,我回去批评她,太不懂事了。都多大了,还动不动生气耍脾气?你也是,追她干吗?你看,多危险。”
“我这儿子啊就是实心眼儿,这心里有阿琴。见她生气走了,肯定是想哄哄她。但也不想想,阿琴开车,他骑车,能追得上吗?”
“你们俩都多大了,也不是小孩子了,还让我们当妈的这么操心。”
“哎呀,说起这个,我这辈子啊,都为他操心了!我们家建国都四十了,还没结婚呢,眼睛都长到脑门儿上去了。我年轻守寡,带大他容易吗?到这个岁数了,连个孙子还没抱上。”梦蓝看着王母:“你也真是不容易!建国这孩子,我喜欢。”“你喜欢就好!你们家阿琴我也喜欢,见第一面我就喜欢!我就感觉她一定是我儿媳妇了。”“跟我感觉一样。我一见到建国,心里就落停了,这就是我姑爷啊!”“咱们姐俩有缘啊!”王母笑着,梦蓝附和。王建国看梦蓝这么喜欢自己,忽然觉得身上的伤也没这么疼了。
梦蓝回来后又批评教育了阿琴一番。阿琴本来心里是有愧的,但是越想越不对劲儿,不能因为她的一次失误就让她对王建国以身相许啊!再说,也不是她让他追的。梦蓝说不过阿琴,也只好时不时念叨一下,让她再给王老师一个机会。
阿琴不理会梦蓝的话,这会儿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就是桥找到亲生父母的事。阿琴回去特别和北川打听了一下情况。桃子也替桥开心,差点激动得哭了。这下好了,桥终于有家了,不用再颠沛流离了。桥为此还特意打了电话给桃子道谢:“桃子,谢谢你。也谢谢你们一家人,要不是你们,我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父母在哪儿。”
桥的父母前几年离开了这个城市去了深圳工作,所以他现在要跟着父母回深圳去。听说他要走,桃子眼圈一红,不出声了。阿琴在一旁看着,心里也不是滋味。桃子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好朋友,却要离开了。
“我还可以常回来看你的,也欢迎你到深圳去。你去的话儿,我带你玩儿。跟你家人说,我爸妈明天要上门感谢。”“知道了。”桃子挂了电话,噘着嘴巴。
“都怪大姨帮桥找他爸妈。”桃子开始蛮不讲理了。阿琴理解她的心情,可是也不能无理取闹啊。北川觉得自己这一回简直就比窦娥还冤,怎么老天不下雪来应应景儿呢?
“不是你求我帮忙的吗?再说了,找到了你应该高兴啊。”
“我不高兴!”桃子嘴巴一撇,哭了起来。阿琴和北川吓了一跳,只好赶紧哄。
“他……他要跟他爸爸妈妈去深圳了……呜呜……”
阿琴将桃子抱在怀里,轻声开导:“妈妈理解你的心情,好不容易认识了一个好朋友,转眼又要走了。可是,你想过吗?桥终于能跟自己的父母生活在一起了,他有家了啊,以后不用再流浪了,有人爱他、疼他,他吃得饱穿得暖,也可以上学了。多好啊!作为朋友,你应该为他高兴才对,不是吗?”
桃子点点头,可还是哭得一塌糊涂。阿琴赶紧保证:“你们的友谊也不会因为分隔两地而断了的,你们可以打电话、发信息还可以上网聊天儿啊。他可以回来看你,你放假了也可以去看他对不对?妈妈答应你,一放假就带你去深圳玩儿,好吗?”
桃子点头,这才抹了抹眼泪,止住了哭泣。阿琴看着桃子哭肿的双眼,点点头。桃子还小,不知道以后的人生中分分合合的事儿多着呢,她得学会坚强。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生离死别都是人生中不可回避的事情,很多人只能陪伴她走一段路,包括她、北川、梦蓝……人生大多时候都得靠自己。未来的路还很长,也许早一点了解分离并不是一件坏事。
“别光顾着哭鼻子,是不是该准备个礼物给桥啊?”北川提醒道。桥这件事终于圆满解决了,阿琴觉得人生还是有很多好事的。北川更是因为这件事决定办个慈善组织,专门帮助那些被拐卖的孩子和他们的父母寻找亲人。阿琴对此大力支持,以北川的能力,可以做的比她们这些普通人多得多。
04
神经衰弱
王菲的《流年》有句歌词: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阿琴以前特别喜欢,不过现在听到这词儿总是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到王建国。碰上他,阿琴真的只能用流年不利来形容。这王老师外表斯文,干的事儿却很生猛!追车把自己追进了医院,这么损人不利己的事儿还真没几个人能做得出来。可梦蓝却不这么想,还责怪她不懂事:“你也不去医院看看王建国。人家是因为你才摔伤的,你就把人家扔到医院不管啦?白天上班儿没时间就算了,晚上下班必须要去一趟医院!”
阿琴不愿意去,被梦蓝一顿教训,连带白天上班都没有好心情。但是,汤姆似乎比阿琴心情更糟。他一见阿琴和冯佳慧就顶着两只熊猫眼开始吐苦水:“我那婚结不成了!”
阿琴和冯佳慧一惊,忙问汤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他昨天晚上值班,早上起来想给未婚妻发信息说一声。他原本要说:昨天值班到凌晨四点,只睡了三个小时,累死了。结果短信不小心写成了:昨天值班到凌晨四点,只睡了三个小姐,累死了。
“都怪这苹果手机,发信息一旦按‘发送’键,就没法撤回了。”
阿琴和冯佳慧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阿琴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汤姆不满意地看着阿琴和冯佳慧这两个幸灾乐祸的家伙。
阿琴好不容易止住笑,让汤姆赶紧跟她媳妇解释解释。
“怎么解释啊?她已经生气了,不接我电话了。”汤姆很郁闷。阿琴安慰汤姆,说一会儿他未婚妻就会想通的。哪个男人真干了那事儿,还向老婆通报的?汤姆想想也是。
冯佳慧也趁机献上一个故事,说她以前就犯过同样的错误。当年她还是一枝花的年纪时,住在姐姐家。有一次外甥女的老师来家家访,她姐姐不在,她就接待了。老师自我介绍说,自己叫王金莲。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急忙跟人家握手说:“您好,潘老师……”
汤姆和阿琴听完哈哈大笑起来。阿琴乐得不行,说他俩今天要把她笑死!真好!这几天的坏心情都笑没了。干活儿!
白天的小插曲让阿琴一天心情愉悦,虽然有点不厚道,但她的快乐还真就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了。回家的时候阿琴特意买了一罐好茶叶带回去,因为今天桥和他的父母要登门拜访。
桥的父母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进门就把阿琴的手给塞了个满。
“我们带孩子来,向你们表示深深的感谢。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们!如果没有你们,我们可能一辈子都不能和儿子团聚了。”说完后,桥的父母和桥都深深地朝大家鞠了一躬。
梦蓝忙扶起他们:“快别说这种话!应该的。谁遇见这事儿都不能不管,都是为人父母的,特别能理解你们。这十几年,你们是怎么熬过来的啊!”
桥的母亲忍不住开始抽泣。
桥的父亲叹了口气,说:“生不如死!孩子突然丢了,我和他妈妈当时真的崩溃了,无法相信这个事实!找了几年,彻底绝望了,我们就离开了这个伤心城市,希望能渐渐忘记这痛苦的事。可是……”桥的父亲说不下去了,梦蓝也跟着抹眼泪。
“那天,看到他在电视上寻找我们,我和他妈妈简直不敢相信!真的谢谢你们……你们的恩情我们一辈子也难以报答!”说完,桥的父亲和母亲再次向大家鞠躬。
这时门开了,桃子放学回来,顿时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桃子……”阿琴急忙迎过去。桥的母亲急忙过去拉住桃子的手:“你就是桃子?谢谢你,孩子,谢谢你!”桥的母亲哭着拥抱了桃子。“妈,我想和桃子说几句话。”桥说。他的母亲点点头。这时,桃子抢先从书包里拿出一个ipad来。
“这是我爸爸送给我的礼物,我把它送给你。QQ我都下载好了,你要记得周末跟我聊天。”桥接过ipad,看了看,又把它塞回桃子手里。
“太贵重了,你自己留着吧,我家里有电脑,我一定记得跟你聊天的。”桃子又把ipad塞回桥手里。“拿着,我用不上,做个纪念吧。”桥看了看桃子,点了点头,从斜挎包里拿出一个本子,打开,里面粘着各种车票。这是他从西北跑出来,所有买过的车票。有火车票,也有汽车票,是他这些年流浪的纪念,他最珍贵的东西,现在他把它送给桃子保存。桃子紧张地接过来,郑重地说:“我一定会保存好的。”桥点了点头。
“桃子,想看碟片或者办证,别忘了我。我走了。”
桃子点点头,含着眼泪笑了。
“再见,桃子。”
“再见,桥。”
不需要说太多话,阿琴知道,他们会是一辈子的朋友。阿琴特别欣慰,觉得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送走了桥之后,梦蓝继续对阿琴三催四请。阿琴就是不就范,表示坚决不去医院看王建国,不能给他一丁点儿机会。惹上这尊瘟神,她可是要折好几年寿的。
阿琴不乐意,王建国那头儿也不高兴。这都要出院了,阿琴也没来看看他,打电话也不接。王母劝他感情的事儿强求不得,强扭的瓜不甜,他一头热没用。不过王建国不甘心,他就要娶阿琴。他觉得一定是自己攻势还不够猛烈,他要让阿琴感动,心甘情愿地嫁给他!
阿琴头大了,这可是二十四小时全方位无死角死缠烂打死皮赖脸的追求。阿琴下班,王建国就准时蹲点,一定要送她回家。阿琴表示自己有车,不用他送。他就让阿琴送他回家,他没车啊。阿琴被王建国的神逻辑气得半死:“你怎么这样啊?非要我直说吗?我们不合适,你别再找我了。”“哪儿不合适啊?多合适啊!我是老师,你是厨师,都带个‘师’字儿。我四十岁,你三十九岁,年龄正好;我未婚,你再嫁……”
阿琴无话可说,当着王建国的面就告诉保安小刘,让他认清楚这个人,不要让王建国进酒店大门。如果他非要进,就报警,说他骚扰她。这才把王建国甩掉。
不过,王建国可不是那种只有三分钟热度的人。他别的没有,就是有耐心。不愿意让他接送,那他就在阿琴家门口守着。阿琴被他搞得快神经衰弱了,上班下班看到他,回到家还能撞上他!天天跑家门口堵着,比八爪鱼还黏人。都跟他说清楚了,怎么就不死心呢?
“你都没了解我,怎么知道我们不合适呢?你怎么就确定你不会喜欢我呢?我觉得我们很合适,我很喜欢你。”阿琴感到很无奈,谈恋爱结婚不是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就行的。“你给我机会咱们谈一谈啊!我觉得老天就是想让我们在一起,我等了这么多年,等的就是你!”
阿琴只能表示那是他误解老天的意思了。“你不要纠缠我!这和你的职业身份年龄不符,知道吗?”“爱情是不分职业身份年龄的。”
阿琴一下被他堵住了,话说不出来都要哭了:“这是哪儿来的爱情啊?”王建国倒是答得理直气壮,说这爱情在他心里。阿琴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王建国同志,我最后说一遍,咱俩没戏,请自重!”
王建国在阿琴这里寻不到机会,就转身去巴结丈母娘,天天去梦蓝家当免费钟点工,这叫双管齐下。他觉得阿琴总有一天会被他感动的。
阿琴不管,只要离她远远的,他愿意找谁找谁去,正好也让梦蓝领教领教王老师的厉害。“伯母……你说阿琴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她竟然不让我进酒店的门,竟然让保安报警,多狠心啊!”梦蓝对王建国特别不好意思,这小王人真不错,可惜太死心眼儿,阿琴不喜欢他也没办法啊。
“可我想跟她好,我喜欢她,特别喜欢她,一见她就喜欢。我到这个年龄还没结婚,没碰到合适的,老天爷肯定是让我等她。你说是不是,伯母?”梦蓝支支吾吾地说是。
王建国再接再厉:“伯母,求你了,你帮帮我。阿琴不答应我,我心里好难受。我吃不好睡不好,半夜一想她肋骨就疼。”梦蓝翻了个白眼,他那不是想的,是伤还没好呢。
反正他就是喜欢阿琴,想娶她!王建国保证会对阿琴非常非常好,会照顾她、心疼她,什么都不让她做,一切家务都由他包了。他愿意伺候她,对桃子也会像对自己亲生的女儿一样。
梦蓝叹了口气:“唉,真是难得你这番心意。行,我帮你劝劝她。不过成不成我就没办法保证了。”“妈,王建国给你什么好处了,你这么帮他?”阿琴不解。“什么好处都没给我,是他的人品打动了我!”“什么人品啊?不就是帮你干点儿活儿、绣个花什么的吗?至于吗?”梦蓝撇撇嘴:“我是担心你嫁不出去。那我们这一家可都是女光棍儿了!桃子嫁人还早呢,恐怕我是看不到了。”北川听了这话不高兴了:“女光棍儿怎么啦?过得也不比别人差!还不用为男人操心。”“男人有什么让你们操心的?都是男人为女人操心!”梦蓝大言不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