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东方把罐子交给阿琴,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不知道是阿琴没有接住,还是吴东方撒手早了,瓷罐在两个人交接的时候滑落在地,摔成了几片。两个人看着地上破碎的罐子,同时呆住了。
“你在搞什么?我让你小心点,你怎么拿个罐子都拿不住?”“我还没接稳你就松手了。”阿琴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你还狡辩?”吴东方此时完全是一头愤怒的狮子。
阿琴望着吴东方目瞪口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吴东方突然跪下,双手去捧那些碎片,然后呜呜地哭了起来。“我一直都在寻找它,寻找了二十多年,我终于找到了,就这么碎了……”
阿琴更是显得手足无措。
“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阿琴吓住了,完全呆在那里。
一路从吴东方家走回来,阿琴整个人看上去失魂落魄,回来后就一直坐在沙发上发呆,一句话都不说。梦蓝她们很担心,就连桃子也急了。最后好不容易从她嘴里问出了前因后果,梦蓝连忙安慰她这个情路坎坷的女儿。
“阿琴,阿琴,别难受啊,咱不嫁他就是了,别把自己弄病了。”
为了一个老男人犯得着吗?才认识他几天啊?阿琴跟杨树一起过了十二年,离婚也没见她伤心啊!阿琴知道自己不是伤心,是想不通:“一个破罐子就那么有价值吗?比老婆还重要?就算它值几百万、上千万又怎么样?比人尊贵?”
梦蓝劝阿琴:“既然看清了他,就别钻牛角尖儿。北川说得对,他是偏执狂,是不正常的人,犯不着再琢磨他,别把自己给弄抑郁了。都说治疗失恋伤痛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开始一段新恋爱!你如果急着嫁人,我给你找个合适的。听说这世纪佳缘网站上有好多征婚的,回头我给你看看去。”
“谁急着嫁人了?”
“不急才怪,看着人家杨树要结婚了,你心里肯定急。”
阿琴哼了声,告诉梦蓝:“杨树的婚也结不成了,那果果肚子里压根儿就没孩子!”梦蓝大惊,不禁感叹现在这女孩儿胆子可真够大的,这种事儿也敢骗人。过去她看电视剧里有女人假装怀孕,往衣服里塞枕头的,她还觉得好笑,居然还真有人做这种事儿。
梦蓝忽然想到什么:“阿琴!那你还等什么啊?多好的时机啊!他结不成了,你这儿谈不成了,赶紧复婚吧!”
“妈,您就别跟着添乱了!”
梦蓝郁闷道:“我怎么就添乱了?多好的机会啊!失去了才知道可贵,经历过才知道对不对!他也找错了,你也找错了,两个人都回头,正合适!”
阿琴叹了口气,心想不可能了!今天杨树来找她,她正春风得意,都告诉杨树自己恋爱了,还表达了对他的万般同情。而且阿琴当时有点幸灾乐祸,谁让他非找个小姑娘,还未婚先孕,结果怎么样?明明是傻,还非说自己是逆向思维!
“你别笑他,你也好不到哪儿去!我建议你去找杨树,你们俩谁也别笑话谁,赶紧复婚,万事大吉!”
“我才不去找他!我也不想复婚!就算不嫁吴东方,我也不想复婚!”她算是想开了,反正都离婚了,自由了,干吗不多给自己些机会啊?趁还不太老,还有机会,她再谈次恋爱,再浪漫一回,给她的生活一个新的起点,不好吗?干吗非回头再找他啊?一点儿创意都没有,阿琴闭着眼睛都能猜到跟杨树一起生活是个什么样子!
梦蓝现在明白了,这所有的问题其实都能归结成两种:一种是没饭吃饿出来的,另一种是吃饱了撑的!
梦蓝找到北川问:“现在这事儿该咋办?”
北川顿了顿,说:“还能咋办?分手啊!不分你还想让阿琴嫁给那个混蛋?他那样对阿琴,你还想让阿琴跟他过日子吗?”
梦蓝愁了:“说分就分?唉,这东方怎么会那样儿啊?”
“我早就说过有偏执狂的男人不可靠!他就是那么一个男人!在吴东方眼里,他那些破瓶瓶罐罐就是比人值钱!我早就跟阿琴说过的,是她不信,不听话!这事儿出得早不是什么坏事儿,总比结了婚了再发现他这毛病强!现在可以选择跟他分手,不嫁他就是了,如果结婚了,更糟心!”梦蓝叹了口气:“唉,分就分吧。你说得对,早晚阿琴要伤心。”“你这个当妈的要在关键时候清醒一点儿,负起责任来。别一看人家有钱就流口水,两眼一抹黑地怂恿阿琴!”北川边说边走回房间,梦蓝生气了,追了上去。
“你这话说得怎么这么难听呢?怎么是我看人家有钱怂恿阿琴和他在一起的呢?这吴东方是阿琴自己认识的,又不是我给介绍的,是她自己想跟吴东方好,征求我意见,那我能说什么?阿琴觉得人好条件好,乐意嫁,我还拦着?这又不是封建时代,父母包办孩子婚姻!”
北川冷冷地哼了一声:“阿琴可是你的亲闺女,你有责任要帮助把好关。当初我就觉得那个‘古董’有问题,想拦着,你还不乐意,说我老怪物老变态,不让阿琴听我的。如果早听我的,能有今天的伤害吗?”
阿琴头都大了,在旁边看着两人,一句话都没说。她们到底有没有看到当事人还在这儿坐着啊?当她透明人似的。
“谁说我没帮她把关啊?各方面条件我都问过了,人我也见了,我没看出来他有什么问题啊?我哪儿有你眼睛毒、有经验啊,看男人看得那么准啊!”
“你眼睛还不毒?你看男人还没经验?”
梦蓝生气地转身想走,突然什么东西刺激了她的神经。她停住脚步转过头,看向北川的衣柜。衣柜门关着,可门缝里却露出一大块毛茸茸的东西。梦蓝看着眼熟,走过去打开衣柜门,从里面拿出那件猫王的衣服。待梦蓝看清楚手里是一个什么东西的时候,瞪大了眼睛,看着北川。
“老怪物,你给我解释!”
北川心虚地装糊涂。
“你就是穿着这个吓唬我,让我犯了心脏病,没办法去演戏的?要演这戏我火定了,你影响了我的前程,耽误我成为明星,我跟你没完!”
“你别忘了,戏还是我给你找的呢!不然谁要你演啊?你就没有明星相,你演什么都红不了!”对于这俩宝的吵架,阿琴现在已经达到听而不闻、视而不见的境界了。阿琴笑了笑,让她们吵,反正吵吵架就当锻炼身体了。
阿琴表面上说是没事了,其实心里越想越窝火。北川好心宽慰她,让她不要太在意:“这也没什么,毕竟大多数人的感情就是疯狂地奔跑,然后华丽地跌倒!”
“所以,你原地踏步?”阿琴拿起杯子,喝了口水问。“安全啊!反正怎么活都是一辈子,无非是消磨你的寿命而已。少动少造业!”
她这理论可真稀奇!感情痛苦是痛苦,可也有幸福和甜蜜啊。上帝造人造出男人和女人两种,目的就是让他们在一起甜蜜幸福痛苦哀伤,不经历这个有什么意思?她就奇怪,北川就没有生理方面的需求吗?
“我不会为了一根火腿肠买一头猪回来的。”阿琴嘴里的水“噗”地喷了出来。结果证明,她永远摸不到北川的下限。过了一会儿,阿琴想起了什么,严肃地对梦蓝和北川说:“妈、姐,把你们所有的钱都借给我,我把罐子钱还给吴东方。”北川叹了口气:“我把积蓄全部给你也不够。”“我再凑一些。”阿琴坚持,她不想欠他什么。梦蓝完全不赞同:“你就应该把责任分清楚,他没拿住,干吗怪你?”“说那些有用吗?你把你的钱也都拿出来。”北川对梦蓝的话嗤之以鼻。“我哪儿有钱啊?我那点儿棺材本儿都不够零头的。”
阿琴摇了摇头,也不跟她俩争,独自走回了房。一个晚上她都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这钱,必须得还,不然她心里不安。可钱真是个大问题。转念间,阿琴想到了一个人,他一定可以帮到她,这个人就是杨树。这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向谁借钱对阿琴来说都很难堪,尤其是杨树。但事已至此,除了杨树,她想不到谁还能在这个时候愿意又有能力帮她一把。
向杨树借钱的事情很顺利,阿琴看着手中的银行卡,忐忑地递到了吴东方的手上。“我能凑到的就这么多了,我知道那罐子很值钱,我可能赔不起。我尽力了,对不起。”吴东方看着银行卡,又把它推回来。
“它对于我的意义不是钱能解释的。我不需要你赔,拿回去吧。”阿琴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吴东方站起来,说了句:“再见。”然后转身离去。阿琴默默地坐在那儿。她知道,她和吴东方之间真的结束了,这句“再见”就是最后的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