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这些个人都离去之后,丫丫才悄悄松开李定的袖子,缩着脖子准备溜回房去。
留意到她的动作,李定边转身边看着她道:“跟我来。”
偷溜的动作被逮了个正着,丫丫僵着的身子慢慢站直,傻傻地应了声:“哦。”
接着,便自觉地跟着李定的脚步而去,她现在当然是能有多乖就装多乖,说不定,等会的惩罚还能稍稍轻点。白天那个什么墨言的,只不过因为几句话,就自己去接受惩罚了,不晓得等会等着她的是什么,希望不会太严重才好,要不然,这小身板的,可怎么受的了啊……
心情忐忑的丫丫,并没有注意到她已经跟着李定走进了他房间,而且毫无意识地在桌子前坐了下来,等她回过神,便发现她的眼前正放了一个盘子,里面装满点心。
点心?“咕咕咕咕咕”,丫丫的肚子自动地叫了起来,偷偷摸了把小肚子,丫丫偷偷抬眼朝李定看去,难道他现在不是要准备惩罚她的吗?
心里暗暗好笑,李定朝她斜了斜下巴,神情不变道:“不饿?”
闻言,丫丫边如小鸡啄米般使劲点头,边发出幽怨的声音:“饿~”。
谁知李定压根没再理她,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个单音节“嗯”之后,低下头去看着他手里的书,神情专注得眼前好似无人存在一般。
如此,是要给她东西吃,还不罚她了?想到这里,丫丫不禁两眼放光,心情大好。
动作迅速地抓起盘子里的点心,往嘴里塞去,一边从桌上的茶壶里倒水出来,免得等会自己噎着。
而这个动作,突然便让她想起之前赵小勇在捡到老虎的那天,将她带到厨房,给了她一个馍馍,然后还很体贴地给她倒了水的情形。
是啊,那个时候,有那么多体贴的大哥哥,还有爷爷、很多的大叔、大婶,让她活的可以说无忧无虑。
可惜现在他们要不就已经远离这个人世,要不就已经杳无音信,只剩下她一个人,在这个世上挣扎。
吃着吃着,丫丫的眼泪就止不住唰唰地往下流,很丢人,吃个东西还能哭出来,可是,她现在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那些个眼泪,就好像自己开了闸,根本关不住。
听到那压抑的哭泣声,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形的李定微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是不是该开口说些什么来安慰?
微张了张口,一个字没吐出来,李定有些懊恼地揉了揉眉心,突地起身,上前一步,一把将丫丫抱进了自己怀里。
这个怀抱,对此时的丫丫来说,无异于一个可以暂时休息的安全港湾。
所以,靠着这个还略显单薄的少年胸膛,自从村子出事以来,一直告诉自己要坚强,一直独自忍受,不曾流泪的丫丫,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情绪,如受伤的小兽般,从喉咙里喷发出阵阵低低的哭泣声,而她的眼泪,则一点也没浪费,全部给李定的衣襟添加营养去了。
抱着这个瘦小的身子,李定莫名有些呆滞,他在想什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此时他的心里酸酸涩涩,没有眼泪流出来,可是,他一直压抑的心,好像也在逐渐松懈,像是有人在帮他将眼泪流出来一般,慢慢、慢慢地卸下了心头的那些多年沉郁。
还有什么?还有的是,从没有过的一种被需要的充实感。他活在这个世界上,经常会有飘荡、茫然之感,就算每天练功、看书,也无法抵挡这种心不着陆的感觉。而现在,怀里这个小小的身子,这么毫无保留地依靠在他的胸膛,放开了她的心扉,就好像他是她的全部一般,这种感觉,就好像,他也突然间,拥有了全部。
是啊,这种感觉,真的很好,所以,从刚开始的不习惯、僵硬,到后来逐渐的放松、喜欢,李定的脸上逐渐露出一种从没有过的安心与祥和来,映在柔柔的烛光里,那张完美的脸孔上,哪里还有半分清冷?
李定的这些变化,丫丫完全不知,她紧紧抓住眼前的温暖,不知道时间,不知道天地,完全沉浸在了她自己的世界里,痛苦、悲伤、茫然……所有的悲观情绪都找到了缺口,倾泻了出来。
很久之后,当丫丫逐渐止住哭泣,清醒过来的时候,自然十分不好意思面对李定,所以,她将自己慢慢剥离开来,然后低着头,声如细蚊道:“那个,谢谢,还有,对不起。”
看着自己突然空了的怀抱,李定开始不舍起来:“嗯,坐下。”
吸着鼻子,丫丫听话地坐好,不敢乱动。想她这么个两辈子算起来三十多岁的人,如今居然在一个才十多岁的少年怀里哭成这样,哪里还有脸啊。
没一会,一阵水声传来,丫丫忍不住抬眼看去:李定在边上的洗手盆里洗帕子。看,她肯定要遭人嫌了。
重新低下头的丫丫,并没有注意到李定在她面前站定的双脚。直到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抬起头。”
无意识地抬起头的同时,她的眼睛就被一个冷冷的东西给覆盖住了,丫丫心里一阵莫名,难道他洗帕子是为了给她敷眼睛?不是嫌弃她弄脏了?
这样一想,又有点不安起来,身子便不由地扭动了几下。
“别动。”头顶的声音又传来,这下,丫丫不敢再乱动了。
感受着眼皮上传来的清凉,丫丫的心里一阵暖流滑过:这个少年,虽然外表清冷,可是真的对她很好,她以后可以试着慢慢接受,就把他当成和赵小勇他们一样的大哥哥吧。
想到这里,丫丫的嘴角翘了起来,这是这么久以来,她碰到的唯一一件好事情了。
“谢谢你。”这次的道谢,明显要真诚的多。
好一会,头顶才传来一个单音节:“嗯。”
嘻嘻,他是不好意思了。越和李定接触越多,对他越了解,丫丫心里便对他的感觉越好,多了一个可以信赖的大哥哥,真的很好。
很明显,这个晚上丫丫突如其来的哭泣,让这两人的关系前行了一大步,相处起来更为默契轻松,当然,也同时拉开了他们以后纠结命运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