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不等丫丫想出个三五六来,她便突如其来地病倒了,头脑昏沉,四肢无力,状似风寒,却又没有发烧、流鼻涕。
昏昏沉沉中,她好像听到了爷爷、师娘、师公、赵小勇和其他村里人,一直哀求狱卒帮忙请个大夫。不知道多久之后,好像有人拉起她的胳膊,给她把了下脉,再然后四周便安静了下来。
等她稍微恢复了点神智的时候,才蓦然发现,村里的人已经不复之前的哭泣、抱怨、不安,反而平静抑或说死气沉沉来。
“爷爷,发生什么事了?”拉了拉爷爷的手,丫丫不安地问道。
“丫丫啊,爷爷以后再也不能照顾你了,你以后自己在外面,一定要好好注意身体,凡事忍让一些,不可再任性妄为了。一定要记得,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爷爷会一直看着你的。”
这是什么话?难道她昏迷的时候,大家的罪已经被定下来了吗?
丫丫露出焦急的神情:“爷爷,我们被定罪了吗?”
点了点头,爷爷回到:“是啊,京城里的旨意已经下来了。我们赵家村的人,十六岁以上的全部就地斩首示众,十六岁以下的永世为奴,不得翻身!”再不忍,他也得把话和他孙女说明白了,以后她的奴隶身份,肯定会给她带来无尽的苦楚,而那个时候,他又不在身边。所以,现在她一定要清楚的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境地,以后才能更好地活下去。
本就头脑昏沉的丫丫,一听到这些话,更是情绪激动,后果便是再次昏迷过去,以致于这次的对话竟然成了她和爷爷的诀别。
而看着丫丫再次昏迷过去,赵小勇更是心痛难当、满嘴苦涩。他的人生里,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灾难,眼下,他的爹娘马上就要被押赴刑场,他们就要天人永别。这样的家仇,他以后还有可能去报?
而他自己,也要被判为奴,以后脸上将永远带着奴隶的印记生活。还有对面,他从小就认定并且悉心教导的娘子,这次之后,他还有没有希望可以找到她?而且就算找到她,他们带着奴隶的印记,又怎么可能幸福地生活?
想到这些,赵小勇便忍不住一阵迷茫、绝望,他的人生为何要承受这样的苦难?爹娘的仇,他拿什么去报?
眼见这些孩子个个神情绝望,老族长忍不住老泪纵横的同时,把他们都召集了起来:“孩子们啊,赵家村的血案,以后能不能平反,我们的仇,能不能报,今后,就要看你们的了。”
众孩子个个流泪,抹袖子。
“男儿有泪不轻流,孩子们呐,记住了,爷爷给你们留了条后路,你们都围过来点。”
抹去眼泪,众孩子听话地凑了过去。
“十二年前,我无意中救了一个好汉,他叫古大海。当时,他给了我一块木牌,让我以后有难了,就去京城的丐帮找他,他是丐帮的帮主。我们平日里生活安详,哪里会有用到这个牌子的时候。前几日里,我已经让大富那孩子带着牌子和书信到京城去找他了,希望能够赶得及带走你们。”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难怪前几日老族长不肯对大家解释他的行为。眼下,他看着这些大人们无法脱身,只能悄悄把事情给这些孩子交待清楚,免得到时候节外生枝。
“以后,你们就得多听小勇的话,他是你们之中最为聪慧的一个。赵家村今后就剩你们这些人了,你们一定要团结在小勇的周围,才能好好地活下去,才能找到机会为我们伸冤。”
赵小勇急忙点头道:“族长爷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带着他们的。村子的仇,我们一定会报!”虽然前途渺茫,仇人也渺无踪影,但他是男子汉,他得担起这些责任。
“嗯,我们一定听小勇哥的话!”
“嗯,族长爷爷放心。”
众小孩一致点头,神情坚定地答应下来。
经过鲜血的洗礼,他们赵家村的孩子们,以后就算再艰难,也定会不俗起来!老族长一脸欣慰地摸摸胡子,点了点头。
赵小勇抬眼看了下对面,既然现下有了其他机会,那他一定要好好把丫丫给带在身边,不让她遭罪!还有村里的其他女孩子们,他也要带着,她们被判为奴,下场肯定更为凄惨!
默默无语,众孩子分别来到了亲人身旁,珍惜这最后的时光。
“小勇,家里你就不要再回去了,万一真的有仇家在那里守着,可就真的难以逃脱了。”
头脑恢复清明,这个问题赵小勇也能明白,当下便对着他爹点头道:“爹,我明白。出去以后,我会尽快带着他们离开,走的远远的。”
对面牢房里,他娘趴在铁栏杆上,仔细地交待道:“小勇啊,以后爹娘不在身边,你一定要自己多保重,娘现在不想你有多大出息,只想着你这辈子能平平安安的就好。”说着、说着,又开始流起泪来。
听着他娘的轻声吩咐,赵小勇忍住泪,哽咽地应道:“嗯,娘,儿子以后会多当心的。等儿子以后娶了媳妇,一定会告诉爹娘……”说道这里,便捂住了嘴,再也忍不下去,哭了出来。
其余村中人,情形也大都如此,亲人之间互相交待,说着最后的话,留下最后的嘱托。一时之间,牢中哭声遍地。
而丫丫,在这样的哭声中,仍然毫无知觉,昏昏沉沉。不用面对这样分别的生离死别,也不知是她的幸,还是不幸。
抚摸着丫丫的小脸,爷爷也禁不住再次留下泪来,这个孙女,自打到他们家以后,就没过上几天好日子。自襁褓里起,便跟着他们家吃苦,没能喝上几口奶水。再后来没多久,嫁到他们家七、八年都不曾怀孕的媳妇,突然就怀上了。当下,他儿子、媳妇便把她扔到了一旁,甚是嫌弃,只有他看着不忍心,摸索着把她抚养长大。
好不容易大了点,家里又发生了瘟疫,除了他们祖孙两,其他人都死光光了。举目无亲、颠沛流离的艰难时候都过去,安生地在赵家村住了下来,眼看着才过了多久的好日子,这就发生了天大的灾祸!
等明日,他也去了,他这个孙女,孤身一人,被判为奴,偏又长得如此貌美,在这个世上,她该怎么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