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到项君,凤仪喜从心来,她连忙上前拉住他的胳膊,“项君,是我呀!你怎么才出来!”
项君见到一身小厮装扮的凤仪有一丝诧异,更多的是欣喜,他道:“没想到是你,原本还想着你怎么着也得一个来月才能出来。至于你说的为什么才出来,说来有些话长,还是进来再说吧!”
他们刚要一同往进走,凤仪忽然想起还在身后的太子,她急忙折了回去,拉了太子上前,“项君,这是我哥哥。”
项君闻言,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他是凤仪的哥哥,那也就是皇上的儿子,道不定是哪个王爷。但见他一身月白色的衫子,素中带着雅气,眉眼中与凤仪有几分相似,他不禁想起了凤仪也穿过这样的衫子。兄妹两个都俊美非凡,皇帝也算是有了一双好儿女。他颔首笑着对太子点点头,太子也微笑着点头致谢回礼。“进来吧!外面站着多不好。”
太子将随行的小厮交代了几句,他便牵着马车独自离去。太子与凤仪便随着项君一同进了宅子。
进了宅子之后,凤仪早就等不及想要见到郭浩天,便问道:“郭大哥呢?为何不见他?”
项君让凤仪和太子先坐于椅子上,然后对凤仪道:“浩天他有些事情在忙,我去叫他出来,顺便给这位公子倒杯茶水。”说着,转头望向太子继续说道:“这里一般不来客人,所以并没有请下人,还望公子见谅!”
太子缓缓坐在椅子上,微微一笑,“无妨!”
凤仪原本想和项君一起离开,却被项君挡了回去,他的神情有些古怪,却又不知道哪里古怪,让凤仪颇感诧异。但是碍于太子在此,她也没有多问,只好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等待郭浩天。
不大一会,郭浩天从内堂走了出来。多日不见,他依旧如往常般穿着一身青色衫子,脚下永远如同踩着清风,那样的轻盈。她上前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郭大哥……”
郭浩天微笑着拍拍她的手,“回来就好!”
凤仪神色黯淡,“可我不能久留,还是要回去的。”
郭浩天岔开话题,“听说凤仪的哥哥来了,我特地出来相迎,怎么你不介绍我们认识吗?”
凤仪轻轻一笑,拉着郭浩天的手,转向了太子,“哥哥,这是郭浩天。他是我的……我的……”女儿家说到这种事情难免有些害羞。她嗫嚅着不肯说,倒是太子一眼看穿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他站起来,打量着郭浩天,但见他气质非凡,眉梢眼角中藏得全是对凤仪的宠爱。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道:“自家妹子,有时候是调皮了一些,还请郭兄以后多多照顾。”
郭浩天也微微一笑,“放心好了,定不会让凤仪吃苦。”
太子满意的点点头,笑道:“这就好,我是信得过你的。”
正说着项君也端着茶水过来,他将茶水放在桌子上,对太子说道:“原本想要好好招待公子,但是我们的东西有限,所以怠慢了。如若不嫌弃,那下次有机会再请公子吧!”
太子依旧笑笑,“不妨事的!我今日来本就是陪着她的。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若是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时间可不等人!”
他话里有话,凤仪知道说的是她,她羞涩的笑笑,拉着郭浩天的手,“我们进里面谈谈好吗?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
郭浩天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项君,你陪公子说话。”
项君会意的点点头,“好的。”
凤仪与郭浩天进了内堂,她定定的望着郭浩天,他眼中的笑意更浓,什么也没说,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他的怀抱是那样温暖,思念就这样蔓延,即便在一起也会互相想念。“浩天,”她轻轻的唤了声,“许久不见,你想我吗?”
他轻笑出声,“你说呢?”
凤仪再没有说话,她知道即便她再说什么也都是无用的,因为她的问题早已有了答案。沉浸在两人的甜言蜜语中,她险些忘了自己来此的目的,她问道:“浩天,你可收到了我的飞鸽传书?”
郭浩天轻轻的点了点头,“如你信上所说,我们已经将冰舍接了过来,只是,有些意外发生了。”
凤仪心里一惊,“什么意外?”
“这个,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形容。不过,总算留了性命,这已经很不错了。凤仪,我不想说什么,可是我却觉得事情很蹊跷。如果诏狱不是你父皇亲自下的旨意,那么你可就要留心朝中的事物了。”
郭浩天的话让凤仪越发的惊诧,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冰舍遇到什么意外了吗?
当她随着郭浩天来到内堂,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床上坐着一个人,披头散发,衣衫褴褛。他的脸上全是污垢,身上全是鞭打过的痕迹,神情呆滞,坐在床上,一动不动。而冰凝则用帕子沾着水为他擦拭,她眼中的泪一滴一滴的不断落下,滴在水盆之中。
凤仪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她问道:“这是?这是……”
她已经无法将那个人的名字说出口了,虽然没有见过他,但是他的事迹她还是听说过一些的。他在朝堂之上,处理问题果断,而且还高瞻远瞩,看待问题特别全面。这样一个人,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他和眼前这个人联系起来。
她轻轻地走到冰凝面前,伸手扶上她颤抖的肩膀,有很多话想要说出口,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诏狱,天牢,那些阴森森的恐怖地方,人间地狱。如果没有这些,或许冰舍也不会如此。世人都知道这些地方是皇帝直接管辖,如果没有皇帝的许可,是不可以乱动私刑的。可如今,他伤成了这个样子,该怎样解释呢?曾经他也是父皇的左膀右臂,可是进了天牢之后,真的就不顾念往日的情分,可以重伤成这样吗?究竟有什么样的事情,可以让他对他如此痛恨呢!
冰凝回过身子,趴在她的肩膀上,肆意的痛哭,她知道她的眼泪里有对亲人重逢的喜悦,有对亲人伤痛的担忧,但是最应该有的,她却没有,那就是对仇人的痛恨。本该对她发泄,但是她却没有。哭了一阵之后,冰凝缓缓抬起头,擦干眼泪,“凤仪,我不知道面对这种情况我该说些什么,我能做的只有这些。看着他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都令我心痛万分,可是,我又能做些什么?身上的伤口可以愈合,那心中的伤口呢?自从回来之后,他就一直一言未发,神情呆滞。我找过大夫,他说他已经神志不清,恐怕很难复原,这一辈子就这样痴呆。就算他痴呆,他也是我的父亲。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原因。我不恨那些对他用刑的人,我真的不恨。我只想知道原因。”
凤仪无言,她该说些什么呢?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前因后果她一概不知,要去问皇帝吗?她还没有这个想法,莫说他不会说,即便他说了也不会是真话,只是在欺骗她这个小孩子而已。她拍着她的脊背安慰她,“冰凝,你不要难过,既然人已经出来,以后他就不会再受到任何虐待。我向你保证,一定会将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莫要说我们情同亲姐妹,就算是普通的交情,我也会这样做。如果真是父皇怂恿,我是一定不会原谅他的。”
冰凝紧握着她的手,“凤仪,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我都不在乎。即便真的是皇上所为,我也不在乎。我更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让你们父女之间的感情产生间隙。我已经失去了父爱,不想因为这些事情也让你受到同样的痛苦。”
凤仪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说什么呢?冰凝将该说的,不该说的,统统说完了。能做的她只是将她拥入怀中,以便给她更多的安慰。
自始至终,郭浩天一直站在她们的身旁,整个过程他一言未发。她不知道他是怎样想的,或许他的想法和她一样,也或许他的想法和她不一样。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对郭浩天说些什么,他会因此讨厌自己吗?她会因此改变在他心中的看法吗?
他们告别了冰凝,出了内堂,她站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他转过身子,轻轻的将她揽入怀中,“凤仪,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有些事情你不需要想那么多。即便这些都是你父皇所为,我也不会对你有看法。虽然你们是父女,却并不是一个整体。我更看重的是你的性格与品质。而不是你的家世。”
凤仪抬起头凝望着他的脸,他的眸子里含着笑意,“我就知道,我没有选错人!”
凤仪与郭浩天从内堂出来之后,脸上仍旧挂着泪痕。太子见了,以为是伤离别,忍不住咧开嘴,偷偷的笑着,“我的好妹妹,别担心,以后一有机会我还会再带你出来的!”
凤仪望了望太子,忍住悲伤,勉强笑道:“好哥哥,你就知道在这里取笑我。我们出来也有好大一会工夫了,还是早点回去吧。”
太子道:“也是,如来的时间太久,若是被父皇母后知道怕是不好交代。若是被他们知道你又出来,你肯定会被禁足。”
太子与凤仪与众人道别,便出了宅子。出去之后,太子的马车早已等在那里,凤仪在上马车之前又再次望了望站在门口的郭浩天,复又想到冰凝,还有项君。他们或多或少都是因为自己才来到了这里,她知道她不仅仅是为了冰凝的事情,更大的事情还等着她去处理。白大头的事情自从回了皇宫,仿佛线索一下子断了,取而代之的是新任首辅丁宥偦的事情。这两件事情如今已经弄的她焦额万分,她自己一个人怎么能够承受的住呢!
她望着太子,知道又可以从他这里入手,“哥哥,我有个想法,我的朋友们如今来了京城都无事做,我想在皇宫为他们安排个职位。只是我一个人的力量肯定是不行的,所以我想求你在父皇母后面前多为我说几句好话,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太子轻笑,“其实是为了方便见情郎吧!”说罢,他又皱了皱眉头,“对于郭浩天这个人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我怕父皇母后接受不了。你的提议也不错,让他进宫当值,或许还会有一番成就,到时候父皇母后也就不会再说什么了。”
凤仪欣喜,连忙谢道:“还是哥哥最疼我!妹妹在这里谢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