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泽把车开到了何公馆的大铁门外,欧阳英正想发问,几个守卫就把车围住了:"有通行证吗?下车!"
他们下车后,几个守卫把他们全身上下、车里车外都搜了一遍,欧阳泽报了姓名,并说明了与何强的关系,其中一个守卫才屁颠屁颠的跑去通报.
一刻钟以后,他们终于进入了何公馆。
“你干嘛来这里?何强就是你所谓的有权有势的朋友?”欧阳英有些生气,拉着欧阳泽想要离开,欧阳泽知道她是在顾虑什么,她不想与日伪政权的人产生任何的瓜葛。
“姐,你只是住这里几天而已,再说,何强与他父亲除了血缘外,没有任何政治上的关系,就像我们与父亲这样,你又担心什么呢?再说你也许根本就见不到何佩珞。”
欧阳泽拍拍她的肩,她仔细想想似乎泽说得也有道理。她在这也仅仅只是住几天,再说他们也只是因为何强的关系才会来这里的,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如果顺利的话,她也很快能够去法国,那么这里的一切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嗨,泽,是你啊,快过来坐。”
何强二十多岁,小平头,白衬衫,黑色的西裤,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有点瘦,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忧郁的气场,这就是欧阳英对何强的第一印象。
何强十分的热情,欧阳泽指着欧阳英给何强介绍说:
“英子,我的朋友,家里出了点事,能在你这里住几天吗?我想安排她去法国。”
何强打量了一下欧阳英,带着一丝笑意,点点头说:
“英子小姐,你可以在这里随便住都行,这一层我父母很少来的。”
“那要多谢何公子了。”
“英子小姐你不用客气,你可以叫我何强,我和泽是朋友。”
欧阳英对他点头笑笑,有点突兀的问了一句:
“你看起来心事重重的,你不怎么开心的吗?”
何强显然是没有料到她会有此一问,于是笑着笑望了望欧阳泽,并没有回答她。
欧阳泽摇摇头,看看欧阳英,翻了一下白眼,表示姐姐这个问题问得相当没营养,他们的父亲都让他们海角天涯的逃跑了,对于何强来说,他的压力可比他们的要大几百上千倍了,开心才奇了怪呢。
“哦,不好意思。”欧阳英明白泽的表情,立即闭了嘴。
三人又聊了一些别的话题,转眼几个钟就过去了......
吃完晚饭后欧阳泽离开了何公馆,稍晚的时候,何强也有事出去了.
偌大的一层楼就剩下欧阳英和几个丫头佣人了。
何强临走时交待过她只能待在这一层,别的地方不要去,她于是只得百无聊赖的在这一层四处转悠,这才发现何公馆还真是相当的气派豪华,就拿这一层来说,地地道道的法式风格,光是灯饰家私应该都得花相当大的一笔钱吧!
嗯,当官的就是当官,钱不用挣就能直接来,比她家来钱容易多了吧?!
虽然欧阳府也够豪华气派的,但是,她父亲却还是省得紧,哪舍得买这些贵得离谱的摆设呢?!
睡觉的时候,欧阳英换掉今天穿的那身衣服,叫小丫头洗净了晾到外面的阳台上,外面的阳台很大,灯光照着大理石的地板,映得阳台如白昼般的清晰。
江州六月的夜出奇的热,欧阳英吹着风扇辗转反侧也不能入睡,想想可能是昨天睡得太多了。
静静的走到阳台上,望着空旷无际的夜空,月儿弯弯,星儿冷冷,就那样挂在那里,散发出一种冰冷的气息,仿佛是在嘲笑人间的几番寒暑几番争斗,又能改变什么呢?又有什么意义呢?
虽然在盛夏,心灵却也感到清冷无际,觉察不到半丝温暖,亲人故土都要因此而别离吗?异国他乡不知又是怎么样一番景像?
欧阳英不禁想到了泽,虽然泽是二娘生的,只比她小一岁,但他两年前离开江州,去法国时仅仅才十八岁,那小小的上纪,那么坚决的义无返顾,真不知吃了多少苦,想想就觉得心疼!
而对于她来说,如今是这么大的一个中国,却已无自已容身之所,她是不得不走!
目光触及到花园里月光下泛着莹莹白色光芒的秋千,心更是巨烈的痛了一下,宛如刀割!
泪水默默的顺着脸颊滑入嘴里,涩涩的味道,越想心里越难过,她家早些年也挂着秋千,妈妈那时总会在她坐秋千的时候护在她身后,欢声笑语犹在耳边,却早已是物似人非!
妈妈去世的时候,她才十六岁,肝断寸断之际,她却明白这是妈妈的解脱,妈妈这些年过得很辛苦,她那么深爱着爸爸,爸爸却还有二娘、三娘,这就是女人应该要承受的悲哀吗?她不想要这样的人生,即便是真的爱,她要的也是唯一,没有唯一,她宁可舍弃!
倦意来袭的时候,应该是很深的夜了,她躺回床上,一会便睡着了。
睡着睡着她就那么突然的醒了过来,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她就那样直直的被一种冷彻心菲的力量给逼醒了,睁开眼睛的同时,她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借着窗外的月光,她看到了一支枪口正对着自己,拿枪的人蒙着头和脸,对于她突然坐起来似乎也相当吃惊。
他们就那样四目相对的望着对方,夜,静得可以让他们彼此听得到自己的心跳,仅仅用了几秒钟,欧阳英的磁场强烈的告诉她,那个人她认识,只是,那个人却双眼含恨带泪的望着她,一字一句,字字泣血:
“为什么你会在这?”
“我无路可走,所以,我在这。”
她轻轻的回答,闭上眼睛,泪水就静静的滑了下来,如果,这一切要结束,那就此结束吧!她真的觉得好累!!
那个人是江子其,能死在他的枪下,她不怨他!
毕竟,她有口难辨,她在伪政权最高头目家里心安理得的睡觉,她就应该要想到万一来到的后果了,人人得而诛之的人,她有什么理由去靠近?
江子其拿着枪一步一步的走到她的面前,伸手就揽过她的双肩,扯下他自己蒙面的布,吻上她的双唇,几秒钟的吻很深很深,带着些许愤怒和惩罚,她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穿上鞋马上走。”
江子其的声音很冷,像腊月天的冰雹,她没敢出声,飞快的穿好鞋子,还没站稳就让江子其一把拉了就往外跑去。
时间仿佛凝结了,时间仿佛凝结了,万物都仿佛凝结了,只留下他们狂奔的身影。
刚冲出大门外不到三秒钟,欧阳英没有站稳就被江子其按倒在地上,接着一声轰隆的闷响过后,她抬起头,发现何公馆已完全淹没在了黑夜中。
接着他们上了一辆车,车以火箭般的速度冲入黑漆漆的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