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厅轻音乐响起的时候,欧阳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朝自己走了过来。
“能请你跳个舞吗?”火蛇有礼的向欧阳英邀舞,他公开的身份是伪政权的警察,汪伪本来就和日本人是一路子的,即使特务会秘密调查所有来这里宾客的身份,他也应该无所顾忌,只是他来这里应该不是为了跳舞。
欧阳英点点头,没有回头去看杞子和慧子,她们这些天应该习惯了她的精力旺盛,只要是邀舞的,她都应允,这样,接近她的人,杞子和慧子才不会特别怀疑,只是累苦了她,也累苦了她们,当然,杞子和慧子是有苦说不出,她和客人跳,她们俩就搭档一起跳,不远不近的跟着她!
“你被控制了?”火蛇在她耳边呢喃,一如那些邀请她跳舞的宾客一样,不过是话不同而已。
“嗯,我现在叫郁金香,那两个女特务是十二个时辰贴身监视我的,我住在稻垣的官邸。”欧阳英微笑着说,满面的彬彬有礼,“夜风没被抓住吧?”
“没。他去重庆了,本来是要带上你的。”火蛇停了几秒钟,发现杞子和慧子转到他们身边了,于是故意说:“郁金香小姐过奖了。”
杞子和慧子稍远一点后,火蛇说川岛圣吉尸体被找到了,估计是被人杀人灭口的,龙珠去向不明,现在特务和鬼子查得特别严。
“你上次说杀害我父亲的凶手是何强?他是猎人组织的?”欧阳英再次求证这件事。
“嗯,是的,窜通特务做的,猎人组织在江州的靠山就是稻垣,走私文物、杀人越货什么勾当都干。”火蛇有些恨恨的说。
火蛇的话让欧阳英想起稻垣官邸地下室的那些文物,看来除了明里抢夺和搜刮的,他们还在暗地勾结猎人这样的卖国组织,所以才会收藏到大量的文物字画,可是这个信息要不要让火蛇知道呢?
欧阳英犹豫了一下,便对火蛇低声说:“稻垣的文物就藏在官邸的密室,说不定龙珠也在那里!”
“哦,你不要轻举妄动,等下一步的命令。”火蛇看来是高估她了,她一柔弱女子,能怎么动呢?
“你能帮我弄到何强的消息吗?我一定要他偿命!”欧阳英眼里闪过一丝杀机。
“嗯,下次。”
随着音乐的结束,欧阳英和火蛇退出舞池,杞子和慧子也跟着退了出来。
欧阳英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陈润会是这家舞厅的老板了,像这种地方接头传递消息是最直接和方便的,越是人多的地方越安全。
一曲舞厅舞女的热舞后,又一支宾客跳舞的舞曲响起,江子其过来向欧阳英邀舞了,姗姗来迟的他穿了一身淡灰色的西服,帅气而又显得温文尔雅。
“有什么消息?”欧阳英单刀直入,毕竟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虽然她夜夜梦回全是他的身影。
江子其当然也没跟她废话,尽管担心她担心到心脏快碎裂了,“这家舞厅原来的老板陈润和夜玫瑰都是潜伏在这里的八路军的人,被你父亲的秘书张南出卖了,这次和陈润接头的人,据说是个重量级的人物,特务在精心布局,把你都给布局进来了,当然是为了钓那条大鱼。”
“这些消息都漫天飞了,那个重量级的人物还会来吗?不早跑了?”欧阳英有些不悦,这消息到底准不准呢?
“哪里会是漫天飞的消息,是我们花重金才弄到的消息,张南是江州这里很重要的联络人,他这次叛变让江州的八路军情报人员遭失了灭顶之灾,这个消息是传不到八路那里的。”
欧阳英心里一震,更是有些焦急起来,陈润要她找的那个左手小指戴银戒的人,从来没出现过,她要如何找呢?
“你怎么了?不要露出你的情绪。”江子其有些担心的叮嘱。
“我见过陈润,她说来接头的人是左手小指戴银戒子的人。”欧阳英挣扎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江子其已经不是国民党的军官,现在一致抗日时期,他是自己能信任的人,“陈润被关在稻垣官邸的密室,但昨晚我去没见着她了。”
接着欧阳英将如何在稻垣官邸地下室发现很多文物,如何把消息透露给军统的火蛇,以及日本人发现了川岛圣吉的尸体等消息告诉了江子其。
江子其略有所思,原来稻垣并没有把偷抢的文物上交给天皇,只要东西还在中华大地,那么他们就一定要千万百计的夺回来,只是要把稻垣官邸的文物弄出来难度可不是一点点,得回去和巩录他们好好商量商量。
欧出英见他沉默,便又说道:“何强的猎人组织在江州的靠山就是稻垣。你帮我查的我父亲的银行账户是被谁冻结的?”
“稻垣!”江子其的话并没有让欧阳英过多的惊讶,原来果真是他,他害她家破人亡,他杀了她的亲人,夺了她的家产,还告诉她,她像她过世的妻子,他希望照顾她,不要脸的人真是可笑至极!
舞厅的灯光时而明亮,时而昏暗,音乐时而欢喜,时而忧伤,仿若半梦半醒的舞女,慵懒迷人不愿醒来,只是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在这时闯入欧阳英的眼帘,“叔叔?”欧阳振?真的欧阳振吗?!他怎么会出现在江州?
“你还有叔叔?”江子其小声问。
“嗯,”欧阳英用余光打量了一下舞池的四周,“我们往三点钟的方向移。”
江子其当然心神领会,只是当他们靠近舞池里的欧阳振时,杞子和慧子也靠了过来,欧阳英和欧阳振打了个照面,可欧阳振似乎并没有认出她来。
舞曲在这时结束了,欧阳英快步经过欧阳振的身边,假装侧过脸和江子其挥手道别,把欧阳振结结实实的撞退了半步。
“对不起,姑娘,你没事吧?”欧阳振十分歉意的伸过手想扶住退了一步的欧阳英。
“哦,没事,没事,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撞着您了。”欧阳英的声音虽然十分淡然,心里却是十二分的着急,“叔叔啊,你老咋连我都不认识了呢?!”却又不能说出声来,一边与欧阳振并排向座位走去,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如何让欧阳振认出她来。
江子其这时已走回四点钟方向的酒桌,不紧不慢的端过一杯酒,摇摇杯中的酒水,却并没有喝,目光锁定在和他几步之遥的欧阳英和欧阳振身上。
“真要给您陪不是了。”欧阳英从托酒侍者的酒盘上端过两杯酒,递给欧阳振一杯。
“姑娘不必客气!”欧阳振表情平淡,似乎对欧阳英的陪礼并不放在心上。
欧阳振和十年前比起来,变化并不大,一身深灰色条纹的西服让他看起来像个教书先生,面容清冷削瘦,透出几分坚颜和果敢,还是欧阳英记忆中的叔叔,威严而又不失亲切,只是他不认识自己了,这如何是好呢?
欧阳英不能站在这里太久,杞子和慧子离她太近,她不能说的话就绝对不能说出口,叔叔多年音讯全无,连奶奶去世,他也没有回家,父亲对外只是说叔叔在海外经商,但是,她知道,叔叔是共产党,难道,难道这次和陈润接头的人是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