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密室的门缓缓开启,映于欧阳英眼帘的是一个人,一个脚尖着地,双手却被吊挂在墙上的人,走近后,才发现是个女人,身上破烂的黑底黄条纹旗袍已看不出原貌,披散着波浪的卷发,脸在暗黄的灯光下极其憔悴,一片青灰色,难道是个死人?可是嘴角还有丝丝红色的血迹不断的渗出来,看来还有气息,正思付之际,女人却突然睁开眼,怒目圆睁的望着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又打量她片刻才喘了口气,沙哑着嗓子低声道:
“你不是日本人?你是欧阳英?!”
“你是谁?怎么会认识我?”欧阳英压低声音沉沉的问道,手中的九叶飞针已蓄势待发,她并不认识这个女人,应该从来不曾见过,自己穿成这样,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可这个女人竟然还能认识她!
“你的身手我在仙仙歌舞厅见过,我是霓虹的老板,陈润!”女人的声音弱弱的,看来是放松了对她的警惕。
“你.......你说什么?你是陈润!”欧阳英有些惊诧,陈润她是听过的,霓虹的老板,一个很有背景和后台的人物,可怎么沦落到此?还有,她说的身手是什么意思?
“是你杀了仙仙歌舞厅那些日本人!”陈润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凭什么这么说?”欧阳英不否认也不承认,敌友未分,她不能让陈润探清自己的底细。
“我们的人当然是有消息的,要不然我也不会认识你,不过,我是出不去了,你能帮我一个忙吗?”陈润的眼光真挚而诚恳,“你相信我,要不然你不会到现在还平平安安的站在这里,日本人早就不会放过你了。”
欧阳英思付一下,陈润说的句句在理,如果陈润是特务或是汪伪的人,她和江子其、格瑞斯不知道会死几百遍了。
“什么忙?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得到的,我定会帮你!”欧阳英附在陈润耳边轻轻的说道,“要不我先救你出去?”
“不用了,我的双脚早就断了,出不去的,我是八路军江州的秘密联络员,你想办法到霓虹找到来与联络我的人,动作要比日本特务快,要不然我们这里的同志就白白牺牲了。”陈润喘了口气继续说,“来联络我的人左手小指会戴一个银戒子,我和他的联络暗号是:‘春江有水春江月’‘万里无云是晴天’还有,将张南叛变的消息告诉他,让他迅速撤离。”陈润很吃力的说完,额上已布满密密的汗珠。
“张南?你说的张南是我父亲的张秘书吗?”欧阳英有些震惊,张南不像是会卖国求荣的人。
陈润点点头,说张南是在欧阳国去世后才叛变的,他之前负责的路子多,让江州八路军的情报员几乎全部覆灭,这个人一定要清理掉。
欧阳英的大脑开始混顿,低沉的问:“难道我父亲也和八路军有关系吗?”
陈润摇摇头,说没有与欧阳国有直接的往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张南打点的,欧阳国的遭遇,不过是由于日本侵华战争时间拉得太长,在太平洋战场上又耗费了大量经费,加之东南亚资源断供,日本国内财政异常吃紧,才会将很多像欧阳国这样的民族资本家资产占为己有,以充做军队的物资给养。
欧阳英实在不忍心看到陈润忍受这样的痛苦,加之时间紧迫,不能再与她谈下去,便伸手去帮她解铁链。陈润挣扎了一下说:“我的手和脚都是断的,不要白费力气了,我根本出不去,你不要为了救我,让更多的同志牺牲,快离开吧!”
这时密室外面传来一些声响,让二人同时震惊了一下,“走!离开!快!”陈润很吃力的望着欧阳英,自己被折磨这么多天,也值了,真是老天有眼,欧阳英绝对不能让日本人发现,不能,绝对不能,想到这里,更是加重了语气;“你快走,再不走,我就咬舌自尽了。”
欧阳英没想到陈润会如此绝决,只得悲痛的转过身,擦去眼角的泪水,对陈润一字一句的说:“我一定帮你完成任务。”语音未落,人已迅速移到密室的门口,缓缓的将密室的门关闭,远远的陈润好像在笑,真的是在笑吗?还是自己的眼花了呢?!
陈润的嘴角抿起一个弧度,眼中满是希望的光芒,只是越来越多的鲜血从嘴里涌了出来.......
欧阳英回到客厅的时候,已快到卯时,杞子和慧子仍然睡得无比香甜,拔到她们安眠穴的飞针,杞子没有任何反应,慧子却轻声嗯了一下,欧阳英立即闪进卧室,看来到底是训练有素的特务,这么快就有感觉了。
欧阳英站在门后倾听了一会,没听见杞子和慧子说话,看来还没清醒,躺回床上,辗转反侧,陈润的话在脑中来回翻腾,父亲的死是何强和日本人做的,陈润也许并不清楚内情,抓到何强应该就会一切真相大白,只是陈润让她觉得揪心,一个从前呼风唤雨的女人,落入日本人手中,却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那句宁可万箭穿心,也不能束手就擒的俗语看来是真谛,以后,如果自己也有这么一天,一定选择万箭穿心!只是现在怎样才能将陈润从密室里救出来呢?纵使自己可以来去自如,但带上一个身受重伤手脚都断了陈润,她真的没有半点把握,该如何是好呢?!
“砰,砰.....”的一阵枪响打破了夜的宁静,楼下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狗叫声,“站住!抓住他!”接着又是一阵枪响,便没了声息,似乎黑夜又将万物吞没了一般。
欧阳英等待半晌,天色已渐明,打开门看见杞子握着枪冷冷的看着自己,慧子不知所踪,便淡淡的问:“夜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知道!”杞子的语气十分不友善。
欧阳英正待转身,却发现慧子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叠白色的衣服,远远的便说:“欧阳小姐,把衣服换了。”
接过衣服,发现是西式的套裙,来不及细看,便看见源吉走了进来,后来跟着两个警卫,“欧阳小姐,我带你出去。”
欧阳英假装微笑的点头,顺从的换好衣服后,跟着源吉下楼,杞子和慧子也跟了下来,看来,这两个女特务是十二个时辰不会离开她的身边了,这该怎么办呢?一边思索一边打量昨晚来不及查看的官邸构造,她住的这幢有三层,下面还有个地下室,每一层房子数量不多,七八间左右,下到一楼出大门还有个过道连接着旁边一幢,外面格局和这一幢没多大的区别,里面也许也差不多。外围则另有一圈二层的房子,再出去才是高塔和装了电网的围墙,看来想从稻垣这里逃出去,真比登天还难!
出了稻垣的官邸,源吉的车开在前面,欧阳英和杞子、慧子则上了另一辆车,欧阳英不知道他们会带她去哪里?按目前的状况来看,自己也许还有些被他们利用的价值,担心言多必失,还是静观其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