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英已经记不清她被邀请了多少支舞了,但始终没有一个叫川岛圣吉的,要么是他不在这里,要么他就是只狡猾的狐狸,也许正在某一处观察着所有的人!
不知不觉大半夜过去了,舞厅里依然热闹非凡,李厚德和格瑞斯显然也喝得有点高,三人的话越来越多,也越聊越开了。
“小姐,能请你跳支舞吗?”一个穿浅灰色西服的男人过来邀请欧阳英跳舞,欧阳英突然觉得是不是喝得太高了,这个人怎么长得那么像江子其?!连声音都像极了!!
欧阳英紧张的闭了一下眼睛,数了三秒再睁开,他依然立在她的眼前,一米七八左右的身高,白净的皮肤,剑眉星目,幽深似海的眸子,高挺的鼻梁,微薄略带笑意的嘴唇,天啊!晕头了吧!天下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像的人!她花痴的毛病又犯了,明知跳不动了,还不知死活的站了起来!
李厚德拉了她一把,她“砰”的向后一倒,又坐回凳子上去了,有些恼的看了看李厚德,再次打算顽强的站起来。
“你都跳了几十支舞了,还跳啊?有完没完啊!”李厚德端了杯酒,对她这么个跳法相当的不满意,这些男人有的只是为了跳舞,有的则纯粹是为了占她便宜,咋就这么傻呢?难道这也看不出来吗?还真单纯得像白痴一样,特别是这个男人,更是让他看不顺眼了,长那么帅做什么,一副欠扁的样子!
“李兄,要不你去陪她跳?你这副样子是不是在吃醋啊?”格瑞斯笑嬉嬉的火上浇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来他是唯恐天下不乱了吧?还是察觉出两人有些不对劲的关系?
邀舞的男子并没有离去,他站在边上,静静的看着他们,不愠不火,始终带着微微的笑意,欧阳英最终还是站了起来,把手伸给了他,尽管李厚德的眼中差点喷出火来,她都视而不见,他只不过是喝多了而已!
他们跳的是慢四,欧阳英的心思根本不在跳舞上面,他的脸如此近,气息如此熟悉!唉,可恶,真是喝得不是一般的高!他明明就是江子其嘛!这下完了,看他这副不认识她的模样,摆明了是在和她计较嘛!
她只好小心翼翼的轻声说:“子其,对不起,我喝得太高了。”
江子其却装着没有听见,没有回应。
他在二楼观察她整整一个晚上了,妖艳夺目,如此张扬,如此放肆,真的是有些陌生了!不觉轻轻的一叹,魂牵梦绕的人儿就在身边了,心里却变得异常的失落,不是望穿秋水般的想见到她吗?不是下了火车就归心似箭的赶去见她吗?可如今这般心情又是为何呢?
欧阳英见他叹息,并没有说话,心也猛的一沉,也觉察出来有些不对劲,他难道不是江子其?但是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是?!难道是在责怪自己吗?不该出入这种场合,竟然还和前夫一起,还穿着露肩的长裙,又和那么多人跳舞!!
越想越觉得汗颜,她现在纵然有千张嘴也说不清楚,她不能说是她是军统的人,不能说到这里来是为了任务,不能说!!
欧阳英的心情也黯然起来,那么牵挂的人,那么深爱的人,在眼前了,却连话也不愿与她多说一句,他来邀请她跳舞,不过是为了给她一个警告吧!真的多余!多余!!
一曲舞毕,欧阳英停了下来,再也没有半分力气,却硬撑着放开他的手,若无其事的望着他,淡淡的说:“对不起,我认错人了。”然后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一脸笑意的往座位上走去。
在她心中宁可......宁可......不!其实不是这样,只要他还好好的就好了!就好了!!认不认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现在已是身不由己,她有什么资格纠缠于儿女情长呢?罢了罢了!
李厚德见她疲惫不堪的走过来,也没有再责怪她,举起杯子对格瑞斯说:“最后一杯,干了!我们要告辞了!”
格瑞斯又倒了满满的一杯,似乎无限深情的看了看欧阳英,才缓缓的说道:“Seeyoutomorrow,Cheers!”满口洋文了,看来真的是有些醉了。
欧阳英想起自己的任务,也举起半杯酒,对格瑞斯妩媚的笑着说:“好,明天见,干杯!”
三人说完都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貌似很尽兴,“砰”的放下杯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向歌舞厅门口走,嘴里还嚷着:“Seeyoutomorrow”“再见!”江子其俯在二楼的栏杆上,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似乎若有所思。
走出门外,深夜的秋风冷冷的一吹,醉意就醒了一大半,其实他们都没有真正的喝醉,虽然有点高,但离醉还差之尚远!她不愿意在那种地方见到江子其!下意识的,她让自己没有认出来他!但是,又如何呢?该来的想躲又岂能躲得过??
格瑞斯开着车走了,经过他们身边,猛的向他们挥手,车开得很稳,看来那点酒精对他来说是小意思了,李厚德也没有醉,很快就把欧阳英送到家门口,只是他们在车上的时候,一句话也没有说。
欧阳英魂不附体的走到大厅,打算喝点水再去睡觉,灯光很弱,只开了墙上的壁灯,猛然的就看见欧阳国坐在沙发上,吓了一跳!父亲竟然还没睡,看来是专程在等她回来!完了,她又是流年不利吧?不过就疯了一个晚上么?先是被江子其逮个正着,这下又被父亲逮着,天啊!!真是欲哭无泪!
急忙把细毛料的黑色披肩拉了拉,把露出的肩和胳膊遮住,才轻声的说:“父亲,你怎么还没睡啊?”
欧阳国早就看见她了,抬起眼皮打量了她一眼,脸色阴沉沉的问道:“你是去哪里了?和谁一起去的?”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征兆!
欧阳英很平静的说:“和李厚德一起去舞厅了!父亲,你不要为我担心了!”
欧阳国可能没有料到她会如此平静,以前她只要做错事,都会吞吞吐吐的交待出来,现在真的是翅膀硬了吗?“你怎么能和他一起去舞厅?!我不担心你担心谁?全家大小没一个不让我操心的!”欧阳国的顽固,向来如此!
“父亲!我没有做坏事就行了!”欧阳英已经觉得相当的郁闷了,虽然父亲是关心她,可这些事?唉,真烦!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全是错!忍吧!!
“你倒是有什么理由?说来听听!”欧阳国猛的吼了一声,显然是发火了,把烟也一下子扔出好远。
欧阳英有些木然,她懒得解释了,要发火都发吧,要怪都怪她吧,她能解释吗?能解释得清楚吗?算了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欧阳国见她默不作声,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更是觉得火大,她逃婚搅得两家鸡犬不宁,又被当成遇害,害他们眼泪都流干了,才恢复平静,又有人拿着她的相片说她是日本特务,带了那么多钱去赎她,莫名其妙的又没有要钱,人也毫发无损的就回来了,和李厚德离婚了就离婚了吧,怎么可以又去招惹人家?还大半夜的穿成这个样子从舞厅回来!她到底是在做些什么事??
真的是忍无可忍!!欧阳国快被气疯了,看她一副死不会悔改的样子,又觉得无计可施,狠狠的“哼”了一声,说:“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么个不孝的东西!”转身就恨恨的离开了。
欧阳英往沙发上一倒,无言以对!是啊,要是她真没被生下来就好了,军统也不至于为了她,用她全家人还包括齐叔、何妈、小芬的性命,来威胁她了!没生过她,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