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英正在大厅里与齐叔商量着小芬上学的事,说小孩子分辨是非的能力太弱,在沦陷区上公立学校的话,伪国民教育对其一生的影响甚大,不如上私塾学些正统的中华文明,抬头便看见福叔缓步从楼梯下来,说:“大小姐,齐叔,老爷在书房有事和你们商量。”
原来欧阳国刚刚在韵生路临街的位置购置了一处房产,打算赠与齐叔开馆行医,齐叔当然是不肯白白接受这恩惠的,福叔就说那付些租金好了,齐叔这才应了下来。
齐叔心里当然还是十分感激,他是一生忙碌习惯的人,这闲着十来天无所事事,又觉得是寄人篱下,怎么都不自在,可江州是日本人统治着,与古道自然是不一样的,想开馆行医,恐怕没些路子是非常难的,倒也就没有提及此事,却没有想到欧阳家这么快就为他张罗好了。
福叔当天就带欧阳英和齐叔去看了位置,临近街边,三层高的中式建筑,虽然不大,但一楼做药铺已经足够了,二三楼则可以住人,左右也没有中医馆,倒是相当的满意,于是直接安排了工人忙忙碌碌的着手装修,改门换牌,做药箱柜台,齐叔则忙着去药材市场察看行情,挑选药材......
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欧阳国也找了好些关系,费了些钱财总算是打点好了,齐氏中医馆也就正式的营业了。
何妈说可以帮着照看一下医馆,顺便还能照顾齐叔和小芬,要跟着他们一起搬到医馆去,欧阳英笑着应允,她知道何妈与齐叔、小芬十分熟识,他们可以相处得像一家人一样,在欧阳府毕竟规举还是多了些。这样也好!
小芬到一位老先生开办的私人学堂上学了,欧阳英对江州的治安不放心,交待了她的司机每天去接小芬上下学。
几天后,欧阳英闲着无事,就和司机一起去接小芬下学,老先生见着欧阳英就一个劲的夸小芬,说她聪明可爱又懂事乖巧,是棵好苗子,欧阳英微笑着点头,说小芬一直是这么乖的这么聪明的。其实却在心里奸笑,您老人家要是看见她打架的样子,估计眼珠子都会滚到地上去!她可是清楚的记得那次小芬救她时以一敌六,把一帮流氓打得哭爹喊娘,小芬,她才是真正的一代女侠!不过,她也真是聪明可爱又懂事乖巧!
“姑姑,我怎么觉得你刚才笑得不怀好意似的。”上车以后,小芬用圆溜溜的眼睛看了欧阳英几秒钟,就下了个结论。
欧阳英一时语塞,不会吧小妮子,这你都会知道!于是假意的对着小芬笑着说:“小丫头,姑姑笑得这么美,你咋说不怀好意了?”
小芬斜睨了她一眼,十分轻视的说:“你没照镜子看,你笑得和狐狸没什么两样。”
“哈哈!”欧阳英又笑了一声,和这小丫头打交道还真是相当的有意思,不仅说过她懒,还说她胆小,还讽剌过她的飞针技术差,这会又说她像只狐狸,这小芬也太早熟了吧,不知道长大后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司机也被他们逗笑了,还插上一句说:“小姑娘真是太可爱了!”欧阳英更是无语,貌似连司机也认为她笑得像只狐狸了!?
车经过一间服装洋行的时候,欧阳英想起得给小芬买几身衣服,就叫司机把车停靠在路边,拉了小芬从车上下来,说我们去买点东西,小芬点点头,眉开眼笑的跟着她。
这间服装洋行卖的全部是童装,店面十分豪华,地板、墙面、壁灯都是进口货,摆设得十分巧妙,美仑美奂的衣服、裙子、鞋子、饰品不仅能让小朋友移不开视线,就连大人也会觉得进到店里就变成了贵族,看来老板倒是个生意上的行家里手。
小芬两眼放光的看着这家店,只差没流口水了,一张清秀的小脸满满的写着惊喜,看来小姑娘就是小姑娘,对漂亮的诱惑丝毫没有抵抗力,欧阳英想着又忍不住露出笑意。
“小芬,喜欢哪些就和姑姑说,姑姑全买给你!”欧阳英轻轻的拍了一下小芬的肩,示意她自己挑。
“可是爷爷......”小芬吞吞吐吐站着不动,她担心爷爷不让她穿这些衣服。
欧阳英温和的笑笑,对她说:“姑姑帮你挑吧,爷爷那里,姑姑去说,好不好?小姑娘嘛,就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呢。”
欧阳英和小芬选来选去,每一件都觉得漂亮,每一件都爱不释手,一下子就买了五套,那个卖衣服的小姐眉开眼笑,面泛桃花,送她们出门的时候一个劲说:“您慢走,您慢走,欢迎你们下次光临。”
送了小芬回到医馆后,欧阳英又和齐叔、何妈聊了一会,这才和司机一起打道回府。
回到家就发现氛围不对,欧阳国一脸怒火的坐在沙发上,福叔站在旁边,三娘和二娘头发凌乱,衣衫不整,低着头抽抽答答的在哭,她们的贴身丫头也站在旁边,默不作声,欧阳英一看这情形立即就明白了,应该是二娘和三娘又动手了,她从小看到大,烦她们都烦死了!于是懒得说话,转身就想往花园走,却被欧阳国叫住了。
“英,泽那边的学校老师写信来说,泽已经离开学校了。”
欧阳英猛然想起她上次回来时,欧阳国说写信去告诉泽的。他离开学校了?那他怎么又没回来?电话电报都没一个,信也没写过一封,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吗?心突的往下一沉,又打量了一下二娘和三娘,就径直的走到沙发上坐下来,问了一句:“二娘和三娘为什么又打架了?”
“还不是这个小狐狸精咒我儿子死了!”二娘抬起头很大声的嚷了一句,恨恨的样子,好似想再扑过去抓三娘几把。
“我就狐狸精咋了?总比你这老女人强!”三娘并不示弱,一张精致的脸在那么乱的头发衣衫映衬下仍然难掩光华,十指纤纤,戴了三个宝石戒指,手腕上也戴满大大小小的镯子、链子,稍微一动就发起清脆的声响。
“够了!再吵都给我滚!”欧阳国声如炸雷的暴喝一声,“咚”的一声拍在茶几上,两个女人这才停了声息,欧阳英摇头,唉,这个家!
二娘徐氏,江州本地人,比欧阳英的妈妈吴氏晚进门两年,心肠倒不坏,只是非常小家子气,好胜心比较强,总爱和她妈妈横竖的对着比较,妈妈总让她处处争个上风,也不与她计较,倒还相安无事。
妈妈去世后,欧阳国就娶了三娘陈氏,京城人氏,据说以前是个唱戏的,欧阳英也听过她唱戏,一个人在花园唱,边唱边舞,生活锁事,点滴恩怨,都能叫她指桑骂槐用西皮类、二黄类的唱腔唱出来,二娘哪里受得了这份闲气,于是就和三娘处处针锋对麦芒,斗得热闹非凡,吵得鸡犬不宁,泽在家时总是把二娘往房里拉,不让她吵,可不管怎么劝,两个人就像是前生今生的宿敌,非要拼个你死我活才肯罢休一般!
她却一直是冷眼着看她们吵,看着她们打,不劝不帮,像看戏一般,这么些年她们真的不累吗?她都看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