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堂内龙虎殿。
龙虎殿内无墙,四面皆空,左右青龙白虎塑像各摆一旁,而在殿中之处,一顶硕大的青铜香炉横立于此,而在香炉之后却是没有摆放任何的神像,站定望去,可见院后的那一方蓝天白云。
薛小平大步走上,至一旁取出三支檀香点燃,而后恭敬地对着香炉一拜。
跟随薛小平进殿的一共只有两人,陈山和荣铁衣,当薛小平再次起身之后,他道,“我铁手门不敬鬼神,只拜父母,只拜天地。你入我山门,势当以命效之,并非说入了我铁手就是衣食无忧,有人为你撑腰,而是你得将命交于我铁手门,可明白?”
荣铁衣眉头微皱,轻轻点头。
薛小平虽听名字是平易近人,但其一脸络腮胡子和名字完全不符的相貌,着实让荣铁衣心中感到一些不适。
薛小平递来三支檀香,荣铁衣伸手接过。
“你叫什么名字?”
“荣铁衣。”
薛小平点了点头,站去一旁,看向荣铁衣的眼神颇为平静,他道,“磕过三个头之后,你便是我铁手门的人,遵守三规六教,可知道?”
荣铁衣又点了点头。
“磕吧。”
荣铁衣踏前两步,跪于青铜香炉之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本是一直肃穆神色的薛小平见状之后,神色舒缓了许多,笑道,“陈山,近日龙虎堂事务繁多,你与荣铁衣暂且先留在龙虎堂内,待这几日过后,你再与荣铁衣一起回山。”
陈山闻言大喜,连忙拱手道,“谢薛长老!”
薛小平轻轻点头,看向已经站起回过身来的荣铁衣,他道,“你一身武学虽然不知师从何门,但我铁手门一向不拘泥于此,你年纪尚轻,日后安心修炼,功力更进一步自当会有更好的前程。”
荣铁衣拱手道,“谢过薛长老。”
薛小平轻轻点头,“陈山,带他去你的住处吧。”
陈山拱手道,“是。”
起初进入龙虎堂的时候,荣铁衣第一眼的感觉是这个地方不大,但后来跟着陈山又是绕过了几座院落之后才知道,这龙虎堂里实在不小,一共由五十六座宅院组成,只是因为布置密集,所以在视觉上感觉有些拥挤,而龙虎堂内还有两座殿堂。
龙虎殿是每个新入门弟子必须参拜的地方,而在龙虎堂的最后面还有一座殿堂,是门内高层在城中商议事情所用。
在与陈山的交谈中荣铁衣也知道了龙虎堂其实还有一位堂主,只是堂主在城外的山门中,空有堂主之名却是对龙虎堂的事从不过问,继而便是薛小平一人独自掌管龙虎堂。
龙虎堂内弟子有三百多人,但荣铁衣一路走来却是只见到屈指可数的几人而已。
荣铁衣跟着陈山一起走进了一座小院,几颗略显突兀的枯树立于院中,一张小石桌,和一些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石凳,面积比之之前路过的几座院子都要小上不少,而且是紧挨龙虎堂的边缘,要清净一些。
荣铁衣的脸上有些尴尬。
陈山见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连忙去扶起了一条石凳,他道,“我也是刚来龙虎堂没多久,前几天一直跟着那些前辈在外边忙活,这里也没怎么打理,咱们新来的嘛,待遇不好这是肯定,不过你瞧这屋子是小了点,但好在清净,而且就我一个人住,额,呵呵,现在是咱们两个人了。”
陈山样貌颇为一般,比荣铁衣高上半个脑袋,但笑容看来和善,荣铁衣倒也不觉得厌恶,这交谈多了,便也觉得是个能多相处的人。
两人岁数相差六岁交谈起来却是没有代沟。
从而荣铁衣也知道了关于他和这铁手门的一些事情。
原来陈山是琉璃州淮山郡的一个穷苦读书人,本是意图进京赶考,图个功名,但没想到才走到华阳城境内便是遭了山贼,身上分文不剩一路乞讨到了华阳城。
后遇到铁手门一位长老见其写得一手好字便是让他跟着回了山门负责看管后山栽种灵草的田地,做了一个连入门弟子都不算的下人。
但在这华阳城里数一数二的门派下做下人也是有好处,可以跟随门内一些前辈修行武学,每月领点月钱,功名一途算是作废,但这倒也是有了一条新的生路。
陈山就是这样一直坚持了下来,四年到了六品境界,要说天赋其实还比荣铁衣高上不少。
荣铁衣听完这陈山的自我介绍,有些同情,继而问到,“那你家父母可还建在?”
陈山黯然,“应该还在吧。”
荣铁衣又问,“你就没想过回去看看?”
陈山道,“想过啊,当初乡里的百姓一起凑了银子给我进京,可这连琉璃州都还没有走出去,我哪有脸回去啊,至少,等咱在这华阳城里混出点名堂再说。对了,那你的父母呢?你才这么点大就出来,你家人不担心?”
荣铁衣沉默片刻,黯然失神,“应该还在吧。”
陈山哑然失笑,轻轻拍了拍荣铁衣的肩膀,“算了,咱们不说这些了,既然咱们现在都是铁手门的人,今天你叫我声陈大哥,那你就是我哥们,趁着你这刚刚入门还没安排你做事,今晚咱们好好出去玩玩。”
荣铁衣不解道,“上哪?”
“当然是去华阳城最热闹的水街啊!”
华阳城东南西北四区,以城中两条纵横的河道划分。
而河道水源至北城中四道大门中唯一一道不对寻常人家开放的北门流出,在城中心处分叉为三道流出,自然北门处的城中河河面就比其他三个方向的河道要宽上不少,也要深上不少。
而在白日里最热闹的地方便是商贩最多的西区,交易往来频繁,人不多都是怪事。
而到了晚上便是那在白日寻常百姓走路都得提心吊胆的北城水街。
水街位于北城区与南城区之间的河道两侧,白日里,人迹罕至,而一到了晚上便是花红酒绿一副盛世之景。
荣铁衣来过一次,不过那一次正是下着大雨,玩乐的百姓早已散去,并没有见过那种热闹的场景。
荣铁衣呆呆地愣在这拥挤的人流之中,望着那在他脑海中回忆了无数次的小巷,和那三道从他身旁一闪而逝的黑影。
那个他本是认为举世无敌的老头,就是在这儿倒下的。
荣铁衣在当时被送回华阳城的时候,他曾报过官府,而官府却是以时日太久无从可查推脱了过去。
如今的小巷已被小贩尽数遮挡,只能看见依稀的一点影子。
而在这时,不远处的另外一条巷道里,一个头发跟炸毛一般竖起的小乞丐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周围之人瞧见无一不是远远躲避,可见这家伙身上的味道那是有多吓人。
他脸上绯红,双眼微眯,不时打个饱嗝,似乎是喝了不少的酒。
他喃喃自语,“怎么又回来了。”
继而他又抬头向着对面的一家客栈二楼望去,只见一老一少相对而坐,老的似乎感觉是到了这个乞丐头来的视线,也将脑袋装了过来,两人眼神撞在一起,小乞丐嘿嘿笑道,“呵呵,这老不死的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