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城内,一家小客栈的大厅里,坐着熙熙攘攘几桌酒客。
荣铁衣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模样再普通不过,这华阳城内江湖人也是数不胜数,如荣铁衣这般少年时背着把剑就离家出走要闯江湖的那一天也能见上十来个,根本不足为奇。
荣铁衣只简单的点了两个菜,一荤一素,一碗米饭,主要是自个身上银子不多,还得照顾着自己以后的生路。
客栈里喝酒的说话多还是有些顾忌,毕竟华阳城中人多眼杂,说什么话都得小心一些。
但唯独是有一桌人声音响亮,几乎整个客栈都能听得见。
四人均是身材魁梧的大汉,腰间跨刀,说话更是毫无顾忌。
其中一人道,“嘿,老金,你说咱们门主半月之后会回华阳城这是真的吗?”
那被人叫做老金的大汉放下了酒碗,道,“这当然是真的,我这可是宁长老亲口跟我说的,还有半月就是清明,我们门主要回老山门那边的祠堂拜祖,没假。”
另一人闻言笑道,“嘿嘿,这下门主回来,肯定又要压一压那铁手门的势头了,我可是听说咱们门主现在可是在京城里坐着二品大官啊,对了,是叫什么来着?都...”
“都副使!副二品!你个狗娘养的,连门主官居何位都不知道,你还真是欠抽啊你。”那老金喝得面红耳赤似乎已经是醉了。
继而他又接着道,“而且,门主这趟回来之后,听说马上就要升官,到时候就不再是什么副二品,那是正二品的大官了,那就是在朝廷里头都能呼风唤雨了,你这家伙儿,还不好好地给门里办事,争取在门主回来之前混到个左副堂,也好在清明的时候有资格跟着门主一起回老山门拜祖啊。我告诉你,到时候在门主面前露个脸,让门主对你有点印象,那以后也能一路走得顺畅些。”
那被教训了一番的络腮胡子大汉连连点头,端起一碗酒来,道,“是是是,来,老金,我再敬你一碗。”
荣铁衣坐在远处漫不经心地听着,看着其腰间跨刀均是一致的黑底银丝便是已经猜到这桌人的来历。
烟雨门的人。
华阳城内原本不止烟雨门与铁手门两座江湖门派,但其他小鱼小虾因为这两家的势大,而都纷纷依附到了他们门下,做了走狗,被称外门。
而这些人,佩戴烟雨门特制长刀,黑底银丝,肯定是烟雨门内门之人,想来身份地位已经不低,至少在中下以上的模样。
烟雨门与铁手门最大的区别在于,其烟雨门招收门人弟子重在培养之上,一般都是挑些资质天赋尚佳的雏儿作为弟子,以培养成才为根本,是江湖门派正统的作风,但铁手门则大有不同,其新弟子也收,但却是得不到重视,论你资质再好,你这没个十年八年你能干什么啊?惹了不该惹的人那还不是让人一刀就给杀了,所以一般都是给安排在外的一些杂役。
铁手门更注重于收纳一些有本事的江湖人,这对一个门派实力的提升可以说是极快,本身铁手门的出现就比烟雨门晚上好几年,却是能够在如今达到跟其平起平坐的地位,除去门主司徒本事确实不小,便靠得就是这一手。
但同样,这有得有失,铁手门内的明争暗斗那也是越发的激烈,意图不轨之人那是比比皆是,但好在城主府看重了铁手门这一点,暗中派人搀和,如今已经是渗透掌管了大半铁手门的势力。
虽说铁手门这样的门派远远比不上万剑门这等江湖名门,但其对于官府暗中监控江湖势力,将这些江湖人纳为己用是有着关键性的作用。
荣铁衣此番重回华阳城想要拜入铁手门门下,便是因为前段时间在两峡山上听那老道士说过,城主府中有专门负责收集和记录江湖中事的机构,而他师傅李长安的事肯定会被其记录在册,而负责办这种事情的,多半便是城主府掌控下的铁手门。
荣铁衣目前只为想要查清当年自己师傅李长安为何会被逐出的师门的那件事。
四大名门均是底蕴深厚的名家圣地,实力强悍一直都是朝廷重点监视的对象。
而其派阀规矩森严,作风守旧,向来对弟子要求极严,每逢有四大名门弟子被逐出师门都会是让江湖人大肆议论的事情,甚至有的还会被编成一些离奇故事。
而李长安这个人却是毫无消息,甚至是除了那位相隔数座山峰传音而来的高人以外便是无人再知这个名字。
荣铁衣觉得这里面恐怕大有隐情。
华阳城内除了一座城主府,还有一座官府。
城主府乃是齐阳王赵恒的大宅,身为琉璃州藩王,掌管整座琉璃州之外,还独占一座城池,坐拥城主之名。而官府则是属于城主府之下负责管理城中事务带人查案处理犯人的地方,同时里面也是朝廷故意张扬设置在城中限制齐阳王行事的朝廷之人。
如今朝廷势必削藩,更是有意加大了对齐阳王赵恒压力,赵恒迫于无奈之下也是只能用自己的女儿向北平凉州的鎏山王攀上一门亲事,以求自保。
齐阳王的大宅是出了名的千折百曲,府上丫鬟仆人两千,不仅仅是修建了让人诟病的院中湖和一里花香,更是耗费大量财力修建了三座塔楼,其院落之多,占地之大,恐怕全天下也找不出几个来,如此财大气粗,不计后果地耗费人力财力,也就只有这齐阳王赵恒才能做得出来,就算真被削藩,琉璃州的百姓恐怕都还得大势摆酒庆贺,也难怪朝廷要拿他来开刀。
此时的城主府中。
在硕大城主府后院之外,有一座长宽近一里的花圃,花圃名叫一里香,乃是当年齐阳王为了取悦自己的夫人而建,当初建立之时不顾手下官员劝住执意将那才建好的几座殿堂拆掉,这才给一里香腾出了地方,而在花圃的旁边那便是更加为人诟病的院中湖,湖泊之大,一眼望不到头,年年可观潮,年年可行大船,得名观潮湖,据说乃是当年请下了万剑门祖师别云真人搬山而成。
如此大的手笔当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这齐阳王的家底到底是厚实到了什么程度。
齐阳王赵恒座于观潮湖边上一座凉亭内,周边侍女不下七八,揉肩敲腿,给水果薄皮还送进嘴里,样样都给伺候周到,齐阳王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正要躺下却是斜眼瞧见远处快步走来了一人,人披重甲,身材魁梧高大,腰间垮刀两柄,远远看去,便是给人一种生畏的感觉,而更让人侧目的是,在他背上还背了一把看着比腰上两把刀都更大的一把大刀,不知是因为担心铸造刀鞘会让这刀更重,还是因为他自己喜好的原因,这柄刀竟是用了一副皮囊包裹。
齐阳王瞧见此人,眉头微微一皱,摆了摆手,示意婢女退下,坐直了身子,颇有扫兴地端起一杯已经凉透的茶水喝上两口,便是望向湖面。
只是片刻,那人便是走到了凉亭之中。
“南宫红叶,见过齐阳王。”
南宫红叶半跪行礼,齐阳王却是摆了摆手,“起来吧。”
南宫红叶站立起身,高大的身材已经几乎是触到了凉亭的顶部。
黑虎铁骑当年第一次出现在沙场的时候只有区区三万人,即使已经过了二十年,却是只增加两万人达到五万这个数字,黑虎铁骑是从军中挑选最为上等的将士要有符合要求的那难度自然是极大,但这二十年的时间就算是再训练十支黑虎铁骑都是绰绰有余,终归还是因为这齐阳王眼界太低,当初将秦岭王朝大军尽数打退,便是以为人家不敢再犯,谁知如今火烧屁股才知道这对其虎视眈眈的原来是自己视作靠山的朝廷。
而这南宫红叶,便是掌管黑虎铁骑的三位将军之一,正元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