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信宫含元殿。朝会之所也!
四尺见方的青石砖铺在地上,拼贴无缝,其上雕磨出的龙腾虎跃图案彰显着这里的肃穆之气!大殿中央,两列大臣根据文武司职排列有仪,身着的大红袍似在默默诉说着宦海沉浮的故事!
列队其后的乃是官职较小、多数并无发言实权的品级低下的官员。既无他们多少事,有些本就对时局不经心的官员倒也欢喜,乐的自在,竟是低着头,偷偷小憩起来!
含元殿空阔广大,殿中墙壁、栋梁及柱子则一律雕刻着云彩花纹,龙戏凤翔的华贵图案,很是意态多姿,斑斓绚丽。赤金九龙金玉璀璨的龙座上,其上坐着一个小小的俊俏男孩,身形与宽阔的龙椅很是不相称。小男孩头戴通天皇冠,皇冠之上南海白玉珠十二旒,垂在面前,使得他本就小的龙颜更加的看不清了。小男孩坐在龙椅上极是不安分,不时的扭来扭去,面上写满了不情愿!
他伸伸手,向身旁的小太监金顺招招手,金顺瞧了一眼立在大殿下方的江浮生,见他并无注意自己,方小心翼翼的走向小男孩,躬着身子,压低声音询问道——
“陛下,招金顺过来,是有何事?”
小男孩不悦的瞪了一眼下方争论不休的臣子,伸手将垂在面前的珠旒一挑,冲金顺嘟哝道:“金公公,我饿了!他们要到什么时候才让我走?”
小男孩的这一声甚是大,金顺是听见了,不过这大殿下面的臣子们也全都听见了!
舒容镜一身紫墨麒麟长袍,头戴紫玉金冠,端坐在大殿右首的麒麟椅上,好整以暇的嗅着手中的盛世百花香囊!江浮生立在他身旁,不发一语,面上也无甚表情!
金顺吓坏了,眼睛滴溜溜的四转,却是不敢回答小男孩的话!
大殿上适才还争论不休的臣子们,皆因了小男孩的话,而刹那静止!位列其后的低品级官员则是睁开了惺睡的双眼,不敢发一语!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阵面面相觑后,众臣子又都将目光不约而同的转向了端坐在麒麟椅上的摄政王舒容镜!
“金公公,你倒说话啊!他们要到什么时候才肯放我走啊……我饿了,我想吃饭,我想睡觉!你说话啊……什么时候啊……”小男孩不耐烦的摇着一旁躬着身子的金顺,可怜巴巴的说道!
小男孩的话音刚落,众大臣却是身子忽然站直了,亦是收回了目光,个个眼观鼻,鼻观地面!而之所以有这些变化,皆是因为舒容镜抬起了头!
舒容镜将那盛世百花香囊放入怀中,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一一扫过殿下众臣后,方开口——
“大胆金顺!皇上问你话,你怎么不回?”
只听”扑通”一声,金顺颤抖着身子伏跪在地,结结巴巴的回道:“启禀……殿……殿下……奴才这……这就回……”
舒容镜却没做声,微微低着头,似在沉思!
金顺却是为难了,要自己回?这可如何回?他瞧了瞧小男孩,又快速望了望舒容镜,胆战心惊语无伦次:“回……回陛下,奴……奴才……奴才不知道!”
金顺结结巴巴的说完,偷偷喘了口气,无论结果如何,总是回了不是?
小男孩脸色涨的通红,等了半天就等个不知道!他气急败坏的看着金顺,哼道:“好你个死奴才!他们欺负我,你也欺负我!看我不打死你!”小男孩边说边挥起粉嘟嘟的拳头砸向金顺!
金顺则也不躲,头一勾,索性任小男孩打!反正那点小力气,打在身上只当是挠痒痒了。
小男孩胡乱捶打了一通,没瞧见金顺面上有痛苦之色,倒是发觉自己的手掌痛的紧!再瞧殿下的那帮人,皆是漠然的看着自己,他忽然操起御案上的玉玺,要砸向金顺!
金顺本来还以为小男孩终于打累了,哪知一抬头,便瞧见小男孩拿着玉玺要冲自己砸来!乖乖隆地咚,那个砸着可不是玩的呢!
金顺害怕了,想要躲开,然一想到**里那个严辞厉色的宣华太后,又不敢躲,只得闭上眼睛……
那玉玺却是没落下来,而是稳稳的被江浮生攥在手中转瞬又放回了御案。
“陛下,这玉玺可是国君的象征,切记要爱惜!”舒容镜端坐在麒麟椅上,悠悠开口道!
他话一出,下方臣子们则是纷纷出声附和——
“是啊!是啊!”
“玉玺乃是国君象征,岂能做砸人物件?”
“陛下,太过玩皮了……”
“幸得摄政王英明,命江总管阻止……”
………………
舒容镜轻“咳”了一声,大殿立马再次回归寂静!他向江浮生瞥了一眼,江浮生立马出言训斥金顺
“不长眼的奴才,还不快扶陛下归座!”
江浮生说完,则是快速的回到摄政王的身侧!
金顺站起,依旧躬着身子,要扶小男孩归座,小男孩却是“啪”的甩开了金顺……
朝臣们又一次面面相觑,哪知小男孩却是“哇哇——”哭起来……
“我不想做皇帝!我不想做皇帝……呜呜……我不想做皇帝……”
小男孩竟然在大殿上嚎啕大哭起来,一个劲的直嚷着不想做皇帝,不想做皇帝……
大臣们终于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纷纷指责小男孩没有明君做派,难当大任!唯有兵部尚书,则是面沉如水!
良久,大殿上响起一声询问——
“你为什么不想做皇帝?”
这是舒容镜的声音,众朝臣停止了窃窃私语,睁大了眼睛瞧小男孩!
“我……我……”小男孩瞧着下方一双双看向自己的眼睛,忽然有点紧张了,这群老不死的平常看都不看他,如今他哭了,却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盯着自己瞧……
小男孩又望了望那身穿紫袍的男人,眼神之中禁不住有了怕意!
他挠了挠头,竟是手捧着玉玺走向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