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下来的时候用望气术探视过,这个地下废墟的中央有一大片人为造就的沙地。因为沙子泄地气,所以这里的阴气才会极为浓郁,使这些阐教门人的尸体都变成了僵尸。
可这阴气极重的地底此时竟然出现了灼热的阳气,这完全不符合这里的实际情况啊!但事实摆在眼前,那么合理的解释就只有一个——那头飞尸成为旱魃了!
旱魃出世,天下大旱,方圆百里之内人烟绝迹!
根据清代袁枚志怪小说《续子不语》记载,旱魃分为三种:“一种似兽,一种乃僵尸所变,皆能为旱,止风雨。惟上上旱魃名“格”,为害尤甚。似人而长,头顶有一目,能吃龙,雨师皆畏之。”飞尸变成的旱魃无疑为第二种。
之所以要用《续子不语》中的这一段话,是因为它这里面有一段重要资料。
旱魃分为三种,“一种乃僵尸所变”,说第二种旱魃是僵尸变成的,而不是说第二种旱魃是僵尸。也就是,变成旱魃的飞尸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已经不算是僵尸了,第二种旱魃是作为一种由僵尸进化而成,却又超脱了僵尸的存在。
旱魃的实力可见一斑!
虽然理论上说旱魃已经不是僵尸了,不过在我看来僵尸就是僵尸,就像对于我而言人就是人,不是像达尔文说的那样是由猴子变成的。现在动物园猴子那么多,你让它变只猴子给我瞧瞧。
当然,最厉害旱魃之王“格”据说能吞食龙,甚至连天庭雨师都会对其畏惧,那恐怕比另外两种要强出好多倍。
闲话休题,言归正传。
旱魃的实力是绝对要超过飞尸许多的。虽然现在还没有看到旱魃的身影,但光凭这股灼热的气息,已经让我和昌都巴内心感觉到了惴惴不安。
本来在那三头飞尸出现之后,那些跳尸就被吓得退出去了老远,而现在旱魃的气息一出现,直接席卷了这里。大量的跳尸被吓得口里发出怪叫之声,向着四面八方混乱地逃窜着。
这里原本阴气重重,而现在却被灼热的旱魃气息所充斥,地面都开始龟裂,那些残垣断壁还有破损的宫殿中的一些易燃物质,居然都燃烧起了熊熊烈焰。
即便我和昌都巴有着真气护体,也不由得口干舌燥。
地面此时已经被旱魃的气息炽烤的焦黄,土层翻卷,那灼热的温度甚至都透过了鞋子,微微有些烫脚。
甚至我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道都似乎要烧着了。
“不好!”我突然想起王大锤还躺在地面上,慌忙朝他跑了过去,将他抱了起来。
他背后的衣服不知道在什么都有些烫手。我想旱魃快要出现了,一直这样抱着王大锤也不个办法,毕竟一会儿还要对付旱魃。
我左右看了一下,找了一个离得比较远的空旷角落,抱着王大锤跑了过去。这家伙的身体重,我抱着他走起路来很吃力。
好不容易到了那个角落里,我放下了他的身子,为了避免他被旱魃的气息给烤熟了,我又在他周围布下了一个简易的避暑阵。
顾名思义,这个避暑阵是抵挡热气,可以说是避火阵的缩减版,效果要比避火阵差多了,只能抵挡个暑气热气的,而且有效时间只有半个时辰,也就是个一小时。
一个小时听上去太短,但实际上已经足够了。因为如果我和昌都巴在一个小时里都没能解决掉旱魃,那真气恐怕也会消耗一空,给我们再多的时间也不可能战胜旱魃。
进一步说,如果不能在一小时内除掉旱魃,那么到时候我和昌都巴都不在拥有生还的机会,而王大锤也是死路一条。
安置好了王大锤后我重新走到了昌都巴的身旁,拾起来苍龙刀抓在手里,同时又运功吸收着这个地下空间里的微薄灵气来恢复我消耗的真气。
原本昌都巴在地面上打出大洞之后就泄了大量阴气,而旱魃的气息虽然灼热,但也驱逐了这里面剩下的阴气,使得这里的空气与外界得到了流通,因此也就有了少许的天地灵气供我恢复。
我看昌都巴站在没动,也提醒他恢复真气,他反应过来之后也赶忙运功吸收灵气。虽然像他这种高手已经到了五脏生气的地步,即便不刻意去恢复,五脏也会生生不息的诞生出真气来,但燕雀虽小五脏俱全,能多补充一点是一点。
虽然这里的天地灵气相对于外界而言要稀薄许多,但有总比没有的好。
时间似乎变得很快,我和昌都巴吸收天地灵气还没有多久,地面上就传来了轻微的波动,是类人的脚步。脚步的主人是旱魃无疑。
“来了。”我双脚感受着地面传来的极其有规律的轻微波动,唇角轻启。
昌都巴知道此时吸收也吸收不了多少天地灵气了,撤步缓缓拉开了架势,准备应战。
我也拄着苍龙刀站好,等待着旱魃出现。
片刻之后,地面突然晃动起来,前方的一座燃烧着熊熊烈火的残破宫室屋顶突然崩塌,一双白皙的手掌插破了墙面,将整面墙向着两边扒开,一道身影从中走了出来。
这道身影不是太阳却胜似太阳,身上散发着灼热的光芒,令人无法正视。
这道身影正是旱魃无疑,也就是昨天夜里的飞尸,只不过它,哦不,现在应该用“他”来称呼更加确切。昨天夜里的时候,他看上去还是一具干尸,而现在已经恢复了生前的样貌,看上去与正常人无疑。头上挽着的双抓发髻,生得面方而大,颌下留着一缕短须,身上穿着那件残破不堪的道袍,大步流星地朝我们走了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看清楚旱魃的样子之后,内心莫名其妙的生出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看着旱魃走过来,我不得不打起来十二分精神。飞尸成为旱魃后会恢复生前的记忆,虽然他的灵魂已经在死的时候就失去了,但他的思维意识已经完善,智慧与正常人相差无几。而且,由于他的意识是在怨气与阴气中诞生的,因此他要比生前邪恶许多。
旱魃在离我们只有十米左右时停了下来,他双目紧视着我,半晌不动手。
我和昌都巴的身子都紧绷了起来,汗水在紧张的心理和炽热的气息双重作用下不停地从毛孔中流出来,打湿了我们的衣服。
我们已经做好了随时应对旱魃攻击的准备,可旱魃却迟迟不出去,一直双眼紧盯着我,看得我毛骨悚然。
旱魃正面的攻击我不会害怕,可是他的眼神太过犀利,使我根本就不敢抬头看他,心理上首先就输了。
我意识到照这种情况下去,局面将会对我们大大的不利,于是硬着头皮抬起了头,双眼迎上了旱魃的目光。
仅仅是那一瞬间,我就感觉到两眼一阵刺痛,似乎被针扎了一样,不由自主地眨了一下眼睛。
我给自己暗暗鼓气,瞪大了双眼承接着飞尸的目光,身上的汗水却没有断流一刻。
对视良久,旱魃突然将眼镜一眯。我看到他的眼神变化,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我内心暗暗嘀咕起来:“娘的,这旱魃到底想干什么?怎么还不动手?”
他的目光实在令我难以承受,精神都快要被压垮了。
旱魃脸色阴翳,咬牙切齿地道:“原来是你!”
“嗯?”我愣了一下,心中嘀咕道:“怎么回事,难道他认得我?”
我以前根本就没见过他,甚至在没去西藏之前我连僵尸都没有见过,又怎么可能见过他?除了昨天晚上。但从旱魃的表情上看,应该另有所指。又或者是旱魃认错人了也说不定,这种可能极大,因为我确实没见过他。
旱魃如一辆压路机一样扑了过来,地面被他猜的龟裂出道道一指宽的裂缝,密密麻麻,纵横交错,就像一张张蛛网般向着四周扩散。双手握成虎爪抓来,气势汹汹。
他在冲过来的同时张口怒吼道:“鸿钧道人,我要你的命!”
旱魃的目标是我,大概是看我比昌都巴要好欺负吧。他的速度比飞尸那一阶段还要快。我吓得亡魂大冒,毫不犹豫地向后暴退出去,随后向着一侧猛然转身,他的爪子横扫而过,几乎是贴着我的鼻子过去的。
我勉强站稳了脚步,庆幸自己刚才转身快,堪堪躲过了他那一击,否则的话,现在怎么也得面目全非了。
虽然旱魃的攻击令我感到心惊,但我更好奇他刚才所说的那句话——“鸿钧道人,我要你的命!”
鸿钧道人是许仲琳在《封神演义》中杜撰出来的人物,三清的老师。实际上道门中就属三清最大了,是没有什么鸿钧道人的。
可刚才旱魃确实说到“鸿钧道人”这个名号了。旱魃生前是阐教中人,他既然说,那就肯定不会错了,这样一来也就说明鸿钧道人并不是许仲琳在小说中杜撰的,而是确有其人。
不过从旱魃的那充满恨意的表情上来看,鸿钧道人应该和小说中的还是有差别的,不是什么三清的老师,否则旱魃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恨意了。
但最令我疑惑的是,旱魃为什么要叫我鸿钧道人?难道我和鸿钧道人长得很像吗?
这其中有太多的不同寻常,已经让越来越让我感觉到不安了。
我的心就像一潭被倒入了大堆石子的泉水,变得不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