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勋复辟这一场好戏是落幕,第一次府院之争以段祺瑞的完胜告终。引狼入室、颜面尽失的黎元洪总统位置是坐不下去了,段祺瑞则携再造共和的威势高调的复任内阁总理,冯国璋也依据宪法继任大总统,这两人成为这场复辟的最大获益者。他们两人的亲信也大得其利,我们的倪大帅不仅接替了张勋空出来的安徽督军,还受命节制徐海一带的定武军。冯国璋空出来的江苏督军也由其亲信江西督军李纯升任,第十二师师长陈光远接替李纯的位置。
从表面上看这次复辟似乎没有太多的输家,最大的输家张勋也仅仅丢掉了徐海一带的地盘和部分财产(仅限于徐州与中兴煤矿的股份),这些年他积攒下来财产足够他舒舒服服的过完下半辈子的。溥仪依然舒舒服服的躲在故宫里当他的闭门小皇帝,被通缉的不过康有为、刘廷琛、万绳栻、梁敦彦、胡嗣瑗等几个倒霉鬼,真正受到惩处的一个都没有。
在复辟中丑态百出的王士珍自觉无颜见人,他的两个老朋友一个做了总统(冯国璋),一个当了总理(段祺瑞),而他却变成复辟的附从,因此他准备回正定原籍隐居,段祺瑞听了马上跑到他的寓邸安慰他,劝他以北洋团体为重,继续担任参谋总长。
王士珍之外,北京军警长官江朝宗(步军统领)、吴炳湘(警察总监)、陈光远(第十二师长)等附逆无罪,而且维持北京秩序有功,均不加罪。江朝宗是段所不欢喜的人,所以调为迪威将军,步军统领则调第八师长李长泰继任。复辟犯冯德麟因张作霖的保释电而获得自由。张镇芳、雷震春两人准在狱中自备菜肴,且特准吸食鸦片。
论功行赏自然是人人有份,北京那些涉嫌附逆的军警头面都各有升赏,在南线讨逆中立下大功的一般人马如果不予赏赐似乎说不过去。北京那些大人物在分配好权力之后总算想起这一茬来,对苏北鲁南的实力派人物逐一进行封赏。山东督军张怀芝已经是一省督军可赏的不多,只好加了一个上将衔。鲁南镇守使施从斌被任命为新设的山东暂编第一师师长,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熬到一个省编师的师长(这个师由陆军第一混成旅和山东第一混成旅一部合编而成)。张文生、白宝山分任徐州、海州两地的镇守使分割了张勋留下来的地盘。在韩庄阻击辫军的朱启贵接替施从斌留下来的山东混成第一旅旅长的职务,一跃成为军界的新锐。不过对鲁南保安总团一干人等的赏赐迟迟没了着落,弄得全团上下好不气恼,就是张怀芝、施从斌等人也看不过眼纷纷给保安团的人请功。
刚开始陆军部的人还没有把这当一回事,毕竟守韩庄的是朱启贵团,最后辫子军投降,他们也想当然的认为是山东地方部队的功劳。这倒也不怪他们,地方上的民团什么货色,这些人都一清二楚,跟着主力部队打打酱油还可以,要说他们迫降了吕大用部,那真是天大的笑话。尽管如此地方上实力派的面子也不能不卖只好将情况汇报给新任的陆军部次长傅良佐。
“次长,施从斌那里又来电报给鲁南保安总团请功了。”陆军部的一个司长总算在办公室里寻见这位次长(段祺瑞本人兼任总长,所以部务一般都由次长处理)。
“搁这里吧!”傅良佐眼皮都没有抬应付的说道。
“次长,如何回复?”司长犹豫了一下问道:“这都是第三封了,还有几封是其他人发来的,内容和这个差不多!”
“再议,再议!”傅良佐昨晚在八大胡同输了不少钱,心情非常的不好,大事风度的冲下属咆哮道。
“回来!”见下属要走,傅良佐似乎想到点什么。
“次长,您有何吩咐?”那个司长惶恐的说道。
“这件事你怎么看?”傅良佐指着桌上电报询问道:“这个鲁南保安总团什么来头?”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好像这个保安总团团长张逸是前清两江总督张永培的公子!”司长小心翼翼的说道。
“张永培?我明白了,难怪施从斌这么卖力!”傅良佐恍然大悟道:“你看怎么处理这种事?”
“次长,我查过了这个张逸底细。留美归国不过一年多时间,目前已经是中校军衔,都是山东督军府请授的!”司长满有把握的说道:“再晋升的话就是陆军上校了,是不是太快点。”
“恩,是要压一压,不然这帮鬼崽子当我们陆军部是什么地方,动不动要钱要官的。”傅良佐赞赏的说道:“不过地方上的面子还是要给一点,就发几枚陆军部的勋章吧!”
“次长英明!”司长献媚的说道,心里不知道把傅良佐骂了多少遍。就在两天前这个傅次长还亲自建议授予倪嗣冲的侄儿倪毓棻为陆军中将,儿子倪幼忱为陆军少将,当天下午陆军部就批准了。
“傅大哥刚才冲谁发火呢,我大老远就听到了!”司长刚领命走开,一个中年男子破门而入。
“又铮兄,你怎么到我这里来了!”能出入陆军部如无人之境的除了老段也就只有小徐一人了。对这个太上总长,傅良佐可吃罪不起,赶紧起身相迎,将小徐让进来,又亲自泡好茶水。
“傅大哥这里好生清闲,不知道这个次长当的怎么样?”徐树铮并没有坐下,四处翻弄着。
“上有芝老,下有各司处,我就乐得清闲!”傅良佐谦逊的说道:“那里能又铮相比,又铮可是芝老的左膀右臂啊!”
“傅大哥也不必妄自菲薄,陆军部的事情你还是多费心。”徐树铮一副上官对待下属的口气说道:“最近没有什么大事吧?”
“没有,没有!”傅良佐赶紧回答道,心里非常不爽,暗骂道大事都被小徐搞定了,那里还轮的到我们。徐树铮是国务院秘书长深得老段的信任,一直视各部总长为下属,态度极为傲慢,即使是傅良佐这样的段系骨干也难与争锋。
“傅大哥,芝老有意对南方用兵。”徐树铮见傅良佐一副恭顺的模样非常满意,低声的说道:“我已经向芝老推荐你出任湖南督军,你要做好准备!”
“啊,真的!太谢谢又铮兄了。”傅良佐狂喜的说道:“又铮兄以后不管有何吩咐,我傅良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一省督军可是比这个空头次长强上很多,更何况是回老家湖南,那可衣锦还乡啊!
“傅大哥不必谢我,要谢就谢芝老吧!”徐树铮得意的说道,其实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这施从斌发电报给陆军部做什么?”就在这个当口,徐树铮瞥见桌边上那份电报,不过只看到一个落款人。陆军第五师一直是比较亲段祺瑞的武装,施从斌也是从老五师出来的,而且这个暂编第一师也是预定好要用于对南方作战部队,小徐对它还是比较关心的,从它一组建开始就多次指示给它增发不少装备。
“没什么大事,为一个纨绔子弟请功的!”傅良佐没好气的说道:“这个施从斌倒是很讲义气,现在还在烧张永培这个冷灶。”
“张永培?不是前清的两江总督?也算我们北洋系的老人了,袁慰庭下葬的时候见过他,当年也是显赫一时的人物。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小徐来了兴趣追问道。
“张永培有个公子,前年从米国留学回来,仗着家里势力搞了一个什么保安团。”傅良佐半真半假的说道:“这次讨逆也想跟着沾沾光,弄个官当当。”
“那你们是怎么处理的?”原来是这等小事,徐树铮也没有多大兴趣了。
“那小子叫张逸,去年张怀芝就给他要了个中校。再给的话就至少是上校......”傅良佐感慨的说道:“这些豪门公子......”
“等等,你说那个小子张逸?”徐树铮突然想起什么来,打断傅良佐的话说道:“7月1日领衔鲁南发表‘元’电的是不是就是这个张逸?”
“好像是吧?”傅良佐不敢肯定的说道。
“不要好像了,立刻给我弄明白!”徐树铮瞪着眼睛说道,其实7月1日晚他看到电报的时候就奇怪这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号人,后来忙于联络各方,策划讨逆也就忘记了。
“确实是一个人,7****和施从斌还联名发了另一封讨逆电报!”一小会傅良佐就转了回来,手中还拿着另一封电报。
“这么说,这小子还真是个人物!”徐树铮若有所思的说道:“给张怀芝发封密电,询问一下具体的情况!”
当天晚上张怀芝的电报就回了过来,对鲁南保安总团的具体情况他也语之不详,不过从他的只言片语之间也透露出种种担忧以及无奈。费劲心机总算将省长孙发绪赶走,可是一北(张树元)一南两个势力已经不怎么听自己招呼了。经过一份思量对鲁南保安总团嘉奖终于出炉了:保安总团改编为鲁南保安旅,受山东督军府节制,由山东督军府酌情发给军饷;张逸晋升为陆军少将,其余军官由他自行任命,报陆军部备案;奖励保安旅一万大洋,张逸个人一千大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