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逢秋悲寂寥”,秋天给人就是一种肃杀和萧条的感觉,尤其是在萧瑟的秋雨中。刚到九月中旬,一场凉爽而又仓促的秋雨悄然降临了,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丝丝飘落的雨丝,击打在厚实的土地上,击打在一地的落叶上,久经战乱的鲁南大地再一次接受另一番风味的滋润。不过这份肃杀和萧条并没有影响保安团上下的心情,一切工作也正有条不紊的进行,细细的秋雨浇灭夏日那最后一丝的炎热,然而官兵们心中的那份热情却更旺了。
今天可是三喜临门的大好日子,滕县最好的酒楼齐鲁风味座无虚席、人声鼎沸,滕、费、蒙阴三县所有的头面人物,兖州镇守使施从滨、济兖道孙道尹、济南张怀芝督军的代表,周围几个县的大佬们齐聚于此,参加在这里进行的授衔仪式。保安团上下更是打扮的整整齐齐,穿上张逸亲手设计的日夜赶工生产出来黑军装,显得威风凛凛的,让满街的小媳妇、大姑娘看红了眼。不过张逸他们几个高级军官还不得不穿着新送过来的那身北洋军的校级军装,在人群中倒是有点不伦不类的。
对这个所谓的仪式张逸还真的不是太看得上眼,一点实质性的好处都没有,只不过是做的外人看的,毕竟北洋系这块虎皮暂时还是要披上的。仪式结束之后就是盛大的晚宴,从大厅到楼上的各个包厢足足摆了上百桌,当然了真正可以坐到主宴会厅上只有保安团、驻军团连以上军官,各县代表和三县的大佬而已,其他人也就跟着占占光。
坐在主桌主位上的是张怀芝的代表督军府的军需处长柳子善,此公不过三十上下,长的也是唇红齿白的,一身打扮更是透露着脂粉气。在场这么多军界前辈、政界红人、商界大亨,作为一个后辈居然嚷都不嚷一声直接坐在上首,不过众人看着督军府的面子也不好说什么,施从滨、孙道尹一文一武一左一右坐在他身边让他好生得意,左盼右顾的瞧个不停。
“果然生的一副好皮囊,难怪张怀芝看的上啊!”张逸也坐在主桌上不时打量着这位坊间传说细皮嫩肉的小相公,上次买警察局长的位置通过的就是这个人,足足花了一万大洋,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货色。
“张逸你们张家还真的很有钱啦,没想到这种小地方还有如此豪华的饭店!”柳子善朝四周看了看见无人搭理自己阴阳怪气的说道。
“柳处长过奖了,这种小地方还入不的您的法眼啊!”张逸赔笑着说道,这家伙怎么这么没有教养哪有这样直呼其名的,回来大半年了还第一次有人这么不客气的叫自己的名字。其他听见柳子善话声的人也是微微皱了皱眉头,毕竟中国最讲究礼仪的。
“张老爷子好大面子!你授衔这么重要的仪式都不来参见!”这个柳子善依旧不依不饶的说道:“看来我还要去拜访一下。”话语间透露出严重的不满。
“张家身体一直不好,上一阵参加袁大总统的治丧活动又久经劳累,现在真在家中休养!”张逸应付着说道,其实心中不知道将柳子善骂了多少遍,不过本着不得罪小人想法还是应付着。
“哦!那是我误会张老了!”柳子善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忙改口道:“那我们就有祝张老早日康复满饮此杯!”
这样堂上气氛开始活跃起来,大伙也大吃大喝着,搞个很是开心。柳子善也在众人曲意迎奉之下变的兴致高昂,大吹特吹他和督军的关系多铁,当年如何如何。张逸就在一旁偷笑,心想你怎么不把你们床上那点事也抖出来。
“若水老弟,听说你在滕县搞了一个什么特种税是吧!”柳子善跟众人也熟络起来,亲热的对张逸说道:“是不是弄了不少钱啊!”
“是的,不过也没有多少,你们这些省城来的大人物肯定看不上的。”张逸稍稍往后躲了躲不经意的说道,这种事情又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苍蝇再小也是肉啊!现在督军府财政吃紧,老弟是不是也该意思意思!”柳子善浪笑着说道:“也不要多一年十万就够了,剩下就给兄弟买酒喝吧!”
“十万?”张逸猛的一震冷笑道:“柳处长不愧是省城来的胃口还真的不小啊!”张逸已经动怒了,他可以容忍这个娘娘腔对自己不敬,也可以容忍他对自己的父亲稍稍不敬,但是决不能容忍别人从自己头上刮钱。
“我倒是无所谓,不过你的问问我的兄弟们答不答应!”没得柳子善说话,张逸又冷冷的说道:“要是柳处长愿意给我的三千兄弟发饷就更好了!”
“唰唰”几声,大厅里保安团数十名连营级军官齐刷刷的站了起来,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外面禁戒的警卫连也全副武装的冲了进来,数十只枪口直指着大厅里的人。大厅里的人噤若寒蝉,胆小如孙道尹脸都刷白的。
“若水息怒!子善也是喝多了,随口说说而已!”施从滨赶忙碰了一下身边柳子善说道:“子善是吧!”
“是、是、是!说说而已,说说而已!”刚被吓傻的柳子善这次明白谁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赶忙应和道。
“是吗?我今天喝多,就不奉陪了!”张逸没有理会他,冲着在场的众人说道:“施大哥、孙道尹、祝伯父、子云兄,还有诸位我先走一步!”说罢就大步流星的离开大厅,后面跟着一众保安团的军官,留下满脸惊愕的客人。
“子善,别管他!若水不胜酒力恐怕也醉了,我们继续!”见张逸走了,施从滨赶忙安抚身边的柳子善道,说罢朝朱启贵使了一个眼色,朱启贵就跟着张逸他们走了出去。
“若水,你今天太莽撞了!”终于在后面的院子里追到张逸的朱启贵气喘吁吁的埋怨着说道:“你不是很沉的住气的吗?”
“哼!一个戏子、小白脸也敢在我头上撒泼!”张逸恨恨的说道:“朱大哥就咽的下这口气!”
“咽不下也得咽啊!”朱启贵无可奈何的说道:“他和张督军的关系非同一般,得罪不起啊!”
“不就是个相公!”张逸不屑的说道:“他和张怀芝那点破事早就传的沸沸扬扬的。”
“你也知道?那就更不应该鲁莽了,小人是万万得罪不起的!”朱启贵痛心疾首的说道,当年他战功赫赫要不是得罪陆荣廷身边的小人怎么会流落到北方来。
“他能拿我怎么样!”张逸没好气的说道:“朱大哥,这种小人你越是赔小心他们就猖狂。”
“其实今天我是故意这么做的,这小子来咱们这里就没有安好心!”张逸说道:“朱大哥真的以为他是随口随口说说的?他张怀芝派个孬货过来就是为了收刮钱财的,我们要是开了这个口子以后那还会有个头!”
“若水你当然不怕他,可是我们要靠省里发军饷养家糊口!那柳子善正是军需处长,就管这一口的!”朱启贵叹着气说道:“连施老也不敢得罪他!”
“哦!你们的军饷不是陆军部发的吗?”张逸也不太清楚这些弯弯道道的。
“我们团是省属的混成旅编制,军饷自然由省里出,就是陆军第一混成旅的军饷也是省里代发的!”朱启贵解释道。
“莫非他还敢克扣军饷?”张逸疑惑的问道。
“有什么不敢?克扣还是小事,拖上几个月不发都是有可能的!”朱启贵一直是深受其害。
“朱大哥不用担心,你们又没有得罪他,应该不至于迁怒于你们的,施大哥在军界的资历摆在那呢。”张逸安慰朱启贵说道:“朱大哥这个团长当的可好?”
“唉,还不如当个营长呢!”谈到这个朱启贵更是默然了。
“这是为何?”张逸忙问道:“莫非有人不听调遣?”
“这倒不是,不过全团一千人都不到,其他两个营加起来还不到我原来一个营人多!”朱启贵泄气的说道:“至于那些官兵的素质,那些装备,不提也罢!”
“缺额这么多?比我的一个营也强不上多少,这可不行。”张逸听闻也不禁皱了皱眉头说道:“朱大哥大可自行招募,把年老体弱通通清掉!”
“我也这么想的,可是得有钱才行!”朱启贵为难的说道:“这么一整顿少说也要个万把大洋,还不用说以后增加的!”
“那朱大哥以前是怎么搞的,你的队伍不一直是齐装满员的吗?”张逸探询道。
“那是我把自己的军饷与多年的积蓄搭进去才勉强维持的!今年得到老师和若水你的援助日子才好过点。”朱启贵感激的说道。
“这样吧!我先给你两万,以后滕县的特别税我也分你两成,再送你四挺重机枪,你把机枪连的架子搭起来。”张逸决定一次把人情做足,大方的说道:“不过朱大哥你要给我拉出一支齐装满员、训练有素的步兵团来!”
“啊!这,若水你对我实在是太优待了,这份厚礼我可不敢接受!”朱启贵激动的都快说不出话来了。
“朱大哥不必客气,一直以来我都当你是自家大哥!”张逸推心置腹的说道:“朱大哥,这也为我自己,现在是乱世,手里有兵才是大爷!”
“好!那我就收下了,若水放心!以后我这个团除了你张逸谁也别想调动一兵一卒!”朱启贵终于下定决心彻彻底底的投靠张逸。
“若水,不如我们两团合在一起训练?这样我们也能占点光!”朱启贵马上投桃报李的说道:“听说你们保安团的伙食很好的!”
“当然好了!”张逸立刻爽快的答应了,这样要不了多久这个团也要姓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