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山与李虎臣的相认让张府的喜庆氛围增色不少,在李虎臣与张逸的劝说之下,李云山决定暂时留下协助其父亲护卫张府。不知不觉之间1916年的春节就到了,这是张逸穿越回到这个时代在中国这块多灾多难、饱经风雨的黄土地上所过的第一个春节。张逸站在张府后花园池塘边枯萎的柳树下,看着张灯结彩、热闹纷呈的张府,遥想着往昔岁月的点点滴滴,联想着张府外边那些忍饥挨饿、贫寒交加的普通百姓,不由的一股落寞的眼泪涌上心头,顺着脸颊留下来。
“逸儿,你怎么一个人呆在这里啊!”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张逸的耳边响起“:你父亲到处找你呢!怎么哭了?又想你母亲了!”
“芳姨,你怎么找到我的!”张逸赶忙拭擦脸上的泪水,惊讶的问道。
“你小时候就这样啊!每当想你母亲的时候,你就独自一个躲在这里,这棵柳树下面。”柳怡芳抚摸着柳树黯然的说“:上次整修庄园的时候,本来要将这一片柳树林都砍掉,建成一片亭台的,最后被我阻止了。”
“母亲?”十五年去世的母亲,在张逸脑海当中早已一片模糊了,为了怕被柳怡芳看出问题来连忙问道“:芳姨,父亲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差点把正事忘掉了!”柳怡芳懊悔的说道“:县里的刘知事过来拜年,老爷让你去见见他。”
“刘知事?他是谁?怎么这几天没有见过他!”张逸还以为刘知事是张家某个方面的管事,好几天都没有见到过,有点奇怪。
“他好像这段时间不在家吧!”柳怡芳轻描淡写的说“:快走吧,别让老爷子等急了!”
“好,好!”张逸整理一下装容跟着柳怡芳来到客厅,从外面远远的看到张老爷子坐在上首,汪东楼在旁边陪着,另一个风度翩翩、器宇轩昂中年男子的坐在老爷子对面不知道正在说些什么。
“逸儿,快过来,见见我们这位县太爷!”老爷子一看到张逸就高兴的叫了出来,话语中透着一股自豪劲。
县太爷?哦!现在他才明白过来,这位刘知事不是张家的什么管家,而是货真价实的一县之主,难怪老爷子郑重其事的接待他,毕竟县官不如现管的。想到这,他马上客气的说“:张逸见过刘知事……。”
“哎呀!大少爷,你不是折杀我嘛!我刘青山能当上这小小的知事还不是仗着恩师的面子,您海外学成过来,我一直没有在家,今天才来拜访已经是我的不是了!”张逸一番客气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迎上来的刘青山抢白了一通,搞的张逸有点不好意思了。
“子云、若水,你二人就不要客气了,我看不如你二人就兄弟相称如何?”站在一旁的汪东楼看到场面有点尴尬赶忙解围说。刘青山也出之张老爷子门下,所以虽然大上张逸近二十岁,与张逸兄弟相称也不为过。
“那我就冒犯了,若水老弟请!”刘青山亲热拉着张逸坐在他的旁边,嘘寒问暖的攀谈起来。初始,张逸有点不太自在,毕竟和一个大自己近二十多岁的老官僚称兄道弟,不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不过很快这种不适就烟消云散了,刘青山不愧是官场上混的人几句话一说就张逸的话匣子将打开了。
“子云,还是接着刚才的话题说吧,让张逸也帮着参谋参谋。”看着儿子与刘青山打的火热,张老爷子不忍打断的说道。
“好!”刘青山应了一声很快将话题转了回来,继续说道“:自从大总统登基以来,鲁南的局势日渐恶化,各路贼寇蜂拥而起,原有的几大股土匪也不甘示弱,更为严峻的是这些贼寇里已经混入南方民党的人,这些人打着反对帝制口号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仅仅半个月以来滕县已经有好几个乡镇受到他们的袭扰,数十人身死,还有近百人被绑架,损失财物更是无法统计……”
“子云兄,局势真的有这么严峻?”刚刚回乡的张逸还沉浸在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当中,不解的问道“:我记得滕县光巡防营就有三个营,还有新军两个营,警察、各处民团也不在少数,为何?”
“哎!若水老弟你有所不知,巡防营除了被调到你们官桥的朱启贵那个营其他两个简直就是一群祸害,剿匪无能,害民不浅,要不是仗着他们还能吓那些土匪,我早就想办法让他们滚蛋了;新军倒是有那么两下子,可是光守护车站和铁路线都有点不够;至于警察,唐三虎那个混蛋把持着,民团不提也吧!”刘青山越说越来气,越说越黯然。
“子云可否将实际困难向上峰报告过?”汪东楼追问道“:滕县乃鲁南重镇不容有失,这一点上面应该比我们清楚吧!”
“济兖道的孙道尹,兖州的施镇守使甚至将军府那里我都汇报过了,都说无兵可派,让我自己想办法,据传省城附近的局势更为严峻,都开始从各地调集兵力协防了!”刘青山邹了邹眉头无可奈何的说“:让我想办法!我有什么办法好想啊!就县府那几个人能干什么!”
“子云兄不必着急,俗话说得好,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可以在想想办法!土匪不是还没有打到县城嘛,就连官桥不也太平吗?”张逸安慰刘青山说道。
“不是我着急啊!各处的乡绅天天到县府去哭诉,受害人的家属也堵在县府门前,更不用说那些家人被绑又无力赎票的了!这样下去,我的知事可能也快做到头了!”刘青山继续哭丧着脸说道。
“那青山这次来求老夫又所为何事?”一直在旁边倾听的张老爷子终于忍不住发话了。
“恩师,我想效仿民二年赵知事的做法,滕县各处的民团组织起来,成立滕县保安团,您看如何?”刘青山说道这里不禁眼前一亮。
“这倒也是个办法,不知青山有何章程?准备请何人出山?饷银、枪支又如何解决?”张老爷子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民国二年,“二次革命”时期,国民党人为策动山东地方反袁,也曾经派人大肆收买鲁南土匪以让其袭扰北洋军,那时候袁记北洋政府为了巩固后方就号召各县、各府举办民团、团练这些地方武装。不过国民党很快战败,山东督军觉得这些地方武装的存在威胁其统治就勒令各地民团解散。
“这——,章程嘛,就依照前例,饷银、枪支弹药县里出一点,地方上的乡绅都出一点,花钱赎人不也一样要花钱嘛!看家护院事情,我想大家还是比较愿意的,要是真的惊动官军,地方上的损失就更大了!”看来刘青山早有准备,绕尤其是的说道。
“哈哈!那青山是到我这里来化缘的了!这次给我摊派了多少啊?”张老爷子爽朗的笑道,造福桑梓的事情这些年做的还少嘛!也不在乎多此一件,况且鲁南治安恶化也严重影响张家各处买卖。
“恩师,不好意思老是给您添麻烦,不过这次不需要您出一文钱!”刘青山被老爷子说的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说道。
“那子云兄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张逸也有几分好奇不禁问道。
“我想请恩师出山,出任保安团的团长一职,只要恩师一出山一切都好办了!”刘青山终于鼓起勇气将来意说明。
“子云是你说错了,还是我的耳朵听错了?这怎么可能,东翁连京师那位陛下的尚书都不肯去做,去当这个不知所谓的团长岂不让人笑掉大牙!”汪东楼不容分说的就拒绝了刘青山的提议。
“汪先生,您的看法卑职不敢苟同,恩师不肯去京师当官是不想附孽,而当保安团团长则是维护桑梓的义举,这两者怎么可以混为一谈呢!况且也不需要恩师做什么……”刘青山倒是有几分准备,颇有几分义正言辞的反驳道。
“刘青山你这不是把东翁放在火炉里烤吗?袁某人要是知道东翁情愿屈就一个小小的保安团,却拒绝他的延请,会如何?”汪东楼见刘青山不太识抬举大怒道。
“子云兄,父亲这个时候确实不适合挑这个头,我看这件事就此作罢!”见刘青山还要争论,张逸制止道“:我们可以想想其他办法,滕县有名望的人远远不止我们张家啊!”
“若水老弟,能想的办法我都想了,其他人都远远不如恩师啊!恩师的名望在滕县乃至整个鲁南都是无人能及的!”刘青山叹了一口气说道,心中暗想:妈的!滕县的事情没有老爷子点头能办的好吗?要是我直接去找别人,没有你们张家首肯谁敢接这个茬啊!
“龙阳刘家、级索马家,县城的祝家都是豪门大族,青山你随便找一家的当家的出头主事都可以,我张永培一定顶力支持!”张老爷子对刘青山的这番说辞还是比较满意的,微笑的推脱道。
“那我再到其他几家问问!”刘青山如蒙大赦,喜笑颜开的说道“:有恩师的支持一定能马到成功!”
“慢!子云兄,我倒是可以给你推荐一个人,不知道你意下如何?”这个时候张逸却出人意料的阻止道,众人也都竖起耳朵想听听他有什么高见。
“若水兄推荐的一定错不了,不妨直说!”刘青山闻言一慌,不过依旧满脸堆笑的回应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我!”张逸指着自己问道“:不知子云兄意下如何?”
“大、大公子,不,若水老弟能出山自然最好,就不知道恩师舍不舍得了!”刘青山一下就懵了,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反将乐老爷子一军。
“哈哈,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造福桑梓的事情我有什么舍不得!”张老爷子意味深长的问了张逸一眼,看到张逸坚毅的眼神,不顾汪东楼的示意大笑的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