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哑的嗓音从那抖得就像是展翅欲飞的翅膀般,微如游丝的声线一点一点地溢出:“……侧……侧……”
“什么?”是想侧身吗,伸出两只手揽着他的肩膀。
云雅钧不动,僵硬着牙齿,他从牙齿缝里挤出了:“厕所!”
“哦、哦”有点反应不过来,顿了一秒,他才急忙将他整个身子抱起。
这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老太爷,只见他一副闲适淡定的样子,面容有种早有所料的镇定。
探究地望向他,古少麒沉眉:“是不是……”
古大伯倒是一下子就沉静下来,慢慢理清了头绪:“父亲,您下的是泻药?”
古绍擎诡异一笑,不予置否。
很快听到厕所处呕吐声不断,那声音似乎是要把内脏给吐出来。接着是拍背的声音,一下一下十分有力,凌子瑜不停地叫唤:“怎么了,好点没?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情况不明朗,大家都在外面焦急,只有古绍擎慢慢地踱步到窗前,坐着摇椅上,微微仰头,叫住古大伯:“你同意我刚刚说的吗?”
皱着眉头思索了好一会,他说:“你是说……”
“他们俩的行为败坏了家风,有辱百年基业。”缓缓地接话,古绍擎一双浑浊中见犀利地眼睛望向他。
古大伯倒是一片安静:“父亲我……”
他的脸上显出了为难的神色,踌躇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旁边的古伯母轻轻地将手覆在他的手上,轻轻地捏了捏。
“爷爷。”千千缓缓走上前,再缓缓蹲下,脸贴在他的手背上,“云叔叔有什么不好的?”
软绵绵的触感让他不由颤了颤手,但是还是停在了那里。
“你饿了,他会把仅剩的一块面包给你;你生病了,他恨不得病的是他自己;你伤心了,她比你还要痛上百倍……”她的声音低低地就像是在呢喃,却将那份坦诚的心意,张开了翅膀一般,传递了出去,“你们为什么就不能接受他呢?”
似乎有所触动,古伯父淡定地接着话茬,暗哑着嗓音说:“我觉得,我会愿意让他也成为我的儿子。”
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他说出来的时候,简直就是从喉咙深处说的。
千千仰脸望向他,只觉得今天古大伯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勇气一样,才说出这样的话,此时此刻的他,真是一个为自己喜欢或者是支持的事情用尽全身的力气地向自己的父亲索要。
明明他就已经掌权了多年,明明他是那么地有想法,明明他就不是那么懦弱的人,为什么她就是有这样的感觉呢?
古绍擎又是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只是看着他不语。
两人就在这暖气融融的客厅,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对望着,谁也不肯退后一步。
最后,古绍擎扭了过头,目光悠远:“你总算长大了。”
众人浮起了惊异,不可置信这样的话用在他们看来几乎是老年人的古伯父身上。
古伯母倒是扬起一抹明了的笑:“是啊,我都说了他好多次,就是不知悔改。”
有些人以为,有一个了不起的父亲,然后为了讨父亲喜欢,从来也不会拂逆他的意思,或许就是一个好儿子乖儿子的体现,这一点掌权了好几十年的古伯父到现在还是依赖着自己的父亲,少儿时建立的伟岸高大的形象,在他心中是不可摧毁的,无论他还年少或者是长大了,他都视自己的父亲的意见为最重要的,从来没有更改过他的意思,无论是错的还是对的,现在他却在为自己的儿子争取最后的希望,顾不得多年的枷锁,勇敢地昂起了头。
古伯父双手一阵湿润,他不是不明白他父亲的意思,只是他看不明父亲最后的决定。
这时,洗手间传来了一阵疾呼:“来人,快来人,叫救护车,他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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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门外,有人紧张地来来回回,有人安静地坐在桌面上保持沉默,有人则一直担忧地看向紧闭的大门。
凌子瑜就像是把心放在了炒锅上,抿着唇,直直地盯着前方,不停地暴煎着,一刻也坐不宁,手抖动得就像是风中的枯叶。
“父亲。”古大伯再次叫道。
古绍擎只是淡淡地看向他,面无表情,没有说话,一双眼睛又看向左侧方。
顺着他的视线,古少麒拿着一瓶热乎乎的牛奶诱哄着季千千喝下,轻声细语的,早已不见了在商场上那个诡谲少年的硬冷形象。
千千再三地说了她不要喝,可是古少麒就是不死心地劝说。
云叔叔还在急救室,凌叔叔现在就像死了一半一样,爷爷这么老了也还在那边耐心地等着,她这时候还像享受着男朋友的殷勤那样,成何体统。
古少麒劝了半天劝不动后,他在她面前一下子蹲了下来,拿着暖暖的牛奶瓶塞进她的双手里,最后在用自己的大手包住了她的小手,温暖一层一层,由里到外,千千此刻的心情就像是那荡漾着的奶圈,浓浓的暖意起了泡泡。
脸不自觉地又红了,忍不住垂下眼帘来看着这么近的他,久违的悸动又席卷了她的全身。
蹲着的古少麒没注意,只是细细地摩挲着她的手,她的手真冷,就像冻成了冰块一样,真不知道她冬天是怎样过的,手脚容易冷是不是气血不足?回去得好好帮她补补了。
蹙蹙眉,他想幸好自己早点发现了,要不然等到她冷出什么病,必须得躺倒急救室里头急救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心情,那时候恐怕就会像凌表哥那样了吧,全然听不到外界的声音,眼里心里只惦记着那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