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到了“千姿”时千千还是保持着了微笑和内心的平静。
云雅钧见着她进门,便在烟雾笼罩中微微一笑,一双眼睛直向她脸上打量,仿佛有什么话说似的,但动了动唇,也没说出口。
见云叔叔一直盯着她的脸,她不用照镜子也知道她的脸现在什么样,深深的眼袋,眼睛里布满血丝,面色发黄,虽然极力用粉底和其他的化妆品掩饰,但熟悉她如云叔叔,多少还是看出点端倪。
勉强找了个借口,故作困倦地说:“云叔叔,有没有什么秘方可以美容养颜么。最近为六级考忙得昏天暗地。”
云叔叔抽了口烟,缓缓地笑道,“小丫头不是说,自己是中国人,绝不学崇洋媚外么。”
说得有些汗颜,那时考完四级的时候她说的,她一向对蚯蚓一样的文字不在行,曾豪言宣称绝不再考。报考六级的时候很犹豫,但由于四级证真的很普遍,便咬了咬牙,报了,过了就算,不过也算。
“那不是当时幼稚吗,这么多人报了,不好意思啊。”千千尴尬的笑笑,“就连我们宿舍的那个最不爱学习的江文媛都报了,我不想落后啊。”
在烟雾缭绕中思考些什么,云叔叔开了口:“千千,那个江文媛,你……”
离她远点!
千千以为他会这么说,毕竟他总是害怕她被带坏,正带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云叔叔却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好好照顾她,她一个女生流了产,一定身体很虚弱,叫她多吃些补血的。”
“啊?哦。”千千有些愣愣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来的时候真的想好了他要是这样说的对策。
“呵,傻丫头,那个女生虽然势利,锱铢必较,性子也刚烈,不过倒是个很明事理的女孩,她在你身边我们反而放心。”云叔叔摸上了她的头。想起那天,那个女孩在他们面前鞠了好大一躬,十分诚挚。
“哦,我自己也能保护好自己的啦。”千千撇撇嘴,他们老是当她是小孩子。
“是~那嘴角旁的裂伤是怎么回事?”
“奥,那是那是,天气干燥,我……”匆忙的解释,没想到这个小细节也被看到,那天嘴角不小心撞到一块坚锐的骨头,戳进嘴里,才裂开的。掩饰不住,但伤口很小,也就以为不会注意到。
“千千,你要学会爱护自己。”陷入沙发,云雅钧的话显得意味深长。
千千觉得不对劲,可又不知哪里不对。
阿兰敲门说了声贵客到了,云雅钧掐灭了烟走了出去。
千千好奇,也跟着,“千姿”每一期都会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知名人士来做一期的专栏,有红的发紫的影视明星,也有业界的佼佼者,每次千千都很渴望见到这些名人,不过机会很少,时间多半对不上。
今天好不容易撞到日子,她是说什么也要去观赏一下的。
进入了采访室,一看,那人居然是圣大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金字大招牌之一的——沈清。
平日里他的踪迹难觅,如今他事业有做的这般大,现又是大四的学生了,更是来去匆匆,让他们这些学弟学妹也很难瞻仰他的光芒。没想到今天却有这样的机会。千千怀揣着一颗看偶像的心,火热火热的燃烧起来。
此刻他正舒适地靠在软椅后,像只慵懒地美洲豹,神态悠闲恣意,狭长的眼睛不时透出精光。
“你好,很高兴您在百忙中抽空前来。”一切准备就绪后,手拿着录音笔,云叔叔忙着上去握手。
采访一向不是他的职责,但之前听说这位贵客是看在凌叔叔的交情上才愿意的,所以采访的任务才交给云叔叔。当时她还撇撇嘴,什么人这么大腕,今日一看,人家确实有傲的资本,名门后代,书香世家,父亲又是赫赫有名的“鬼手”,自己年纪轻轻便是大有作为,再加之面目清秀,身材颀长。完美这个词大概就是说的是他了。
眼睛里冒着闪闪发亮的大红爱心,正打算回去怎么跟江文媛形容一下,从进入圣大开始,江文媛没有一刻不盼着见到他,后来淡了些,不过偶像的魅力还是在的。
“千千,去泡杯上次你凌叔叔托人从杭州带回来的茶叶来,在柜子的最上层。”云叔叔转过头来,轻声说。
最上层的茶叶都是极名贵的,但是招待沈清却是理所应当的。贵客嘛,理应得到最高的待遇。收回依依不舍的眼,千千依言去了。
待到她端上热气腾腾的茶上来,两人暂时停住闲聊,接过茶,细细地品起来。
沈清只稍稍揭开盖便笑了,“雨前龙井,真是好茶。泡的人技术也好,云先生周到了。”说完瞅了瞅千千。只见她听到这话笑眯了眼,娇俏可爱。
“哪里,凌子交代了,你喜欢,我便备了点。好招待你。”
“您客气了,凌大哥看着我长大的,你叫我沈清就好,你们平辈我也不叫你云先生了,称呼你云大哥如何?”沈清言语间对凌叔叔甚是尊重,连带着对云叔叔也礼貌的紧。
“荣幸荣幸。”云叔叔对他的称呼也很满意,当下也不跟他客气了。
“那我们开始吧。”抿口茶,沈清笑道。
整个采访室里镁光灯此起彼伏,沈清慢礼斯条地声音不是夹杂其中,让人感觉到了一代天才的自信从容和品位。
千千一眨不眨的,看到美的东西她一秒也舍不得错过,更何况又是仰慕已久的人。
“小丫头,看帅哥呆了,连凌叔叔来这么久都不理了。”耳边传来戏谑的声音。
“别乱说。”千千脸一红,连忙捂住他的嘴。有种小女孩的心事被揭发的小娇羞。沈清似乎往这边看了一眼。在校园偶像面前,羞死人啦。上一次林离的杂志上十大校园star也有沈清,还有他家老爷子。他们都是圣大顶好的门面人物。
“哎呀呀,人家青年才俊,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相比之下,凌叔叔就老了,入不了你眼里,看一眼都不愿意了。”一段话说的哀哀切切,孤影自怜。
这“老玩童”!千千决定实行不理会政策,免得他越说越起劲。
“好好,你继续看,我老了,色衰了,就不碍你眼了。”说着还抽抽搭搭做凄凄状的垂头走了出去。
“凌叔叔。”就算知道他是装的,千千也拿他没法,忙着追了出去。
室内总算安静了。
“他们感情不错。”沈清微笑。
“嗯。两个长不大的孩子。”云雅钧宠溺地看着这两个活宝,不逗下嘴他们总不开心。
沈清一双眼垂着,沉思,这个女孩好像他之前见过啊,在哪呢?
千千追出来的时候,凌叔叔微眯着双眼,迷离而又惆怅地望着远处,走近点又像是什么也在没看。
眉锁幽怨,灰色的棉袄裹在在身上,此时此刻,他就好像一个经过了几十年监狱的生活,好不容易放出来的囚犯。有人说,恋人间最痛苦的不是别抛弃,而是等待,而等待就像一场漫长的牢狱之灾,灭其心志,磨其容颜。
古人又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漫长的5年,他们等了多少个春秋!
感受到千千的目光,凌叔叔立刻转换了表情,佯装开心地捏着她的左脸颊说:“小丫头要吃多点东西,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不要让你云叔叔操心。”
鼓着腮帮,千千不满地瞪着他。老是把她当小孩子看待。
既然他不想让她知道,她就装作不知道吧,知道他们能安心。
此话说得与云叔叔刚刚大同小异,难道是在一起久了连话都同化了?
还是,难道粗神经的他也注意到了她脸上的憔悴?千千下意识地摸摸脸。
巴巴地笑道:“你们怎么会不在我身边呢?”还想撒娇地挨在他身上说:“我们要永远不分开。”
一抬起眼却看到凌叔叔眉锁幽怨,无限哀愁的地远望着窗外层层叠叠的蓝天白云。
敛起了笑,抓紧了他的手臂,心下惶惶,不安感蔓延了全身:“你们……你们要去哪里?”
听得出她心里的不安,凌叔叔倒恢复了调笑,仿佛刚刚愁眉苦脸的不是他:“如果而已嘛,叔叔们总有要走的时候,怎么?小丫头这就怕了,不是说已经长大了吗?”
如果成长的代价是你们要离开我,那么我宁愿永远不长大。永远倚在你们的膝头,看着你们宠溺地笑。
千千不语,伸出手来,从后面环住了他的腰,脸颊紧贴着他的背,眼睛里止不住的泪。心里十分清楚,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这两个人都这么悲伤。只有心烦的时候云叔叔才会抽烟,也只有遇到了难以解决的事的时候,凌叔叔才露出难以掩饰的伤感。不忍心看着叔叔们强颜欢笑。又想起云叔叔的意味深长,和两人一前一后都让她“好好照顾自己”,心中一阵刺痛,努力控制住不让自己胡思乱想,极力让自己微笑,等会云叔叔出来一定不想看到她为他们担心地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