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天容心里顿时觉得不安,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也顾不了许多,她一脚踹开门,就看到郑天宇躺在床上抱着被子蒙头大睡。
郑天容这才放松了点,走到郑天宇面前,刚想臭骂他一顿,可突然发现他的脸色红的有点不正常,一摸他额头,也是烧的滚烫。
怎么这么巧,两个人竟然同时生病?丁香生病也就怕了,壮的跟牛一样的郑天宇竟然也会生病!郑天容心里哀叹。
她拿起郑天宇的手,替他诊脉,这一诊不得了,郑天容脑袋一轰,因为她诊出郑天宇根本不是发烧,他是得了瘟疫!
郑天容连忙又奔回房替丁香诊脉,果然不出所料,丁香也是得了瘟疫,她用手指摸了摸丁香颈项下颚,发现她的脖子已经开始肿了,皮肤上也出现了一些红斑。
郑天容暗骂自己糊涂,真是太大意了,竟然到现在才发现,瘟疫已经在他们身上开始发作了。
既然是瘟疫,那应该就不止只有郑天宇和丁香两人患上了。郑天容惴惴不安,可她万万没想到,一夜之间,就有数百人感染到了瘟疫。
这事很快惊动了当地官府,为了防止瘟疫向外蔓延,城门在正午时分就轰然关闭,瘟疫消除前绝不开启,任何人不得出入,这消息一传出,顿时人心惶惶。
郑天容立刻以大夫的身份向丹阳城官王都尉毛遂自荐,起初这个王都尉推说没空见她,但当她亮出令牌后,王都尉立刻屁颠颠的赶来了。
“请问阁下怎么会有武王的令牌?”王都尉小心翼翼的问。
“这令牌是武王赐给郑天容。”郑天容对这种势利小人没好感,没好气的说:“王都尉,在下是大夫,只想略尽绵力。”
“好说好说。”王都尉擦擦头上的汗,“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在下郑容天。”
王都尉听到这个名字立刻眉开眼笑起来,“原来您就是那位医好武王麾下第一军师的郑容天郑大夫,失敬失敬。”王都尉这样说。
郑天容满头黑线的点点头,看来国人都很具八卦精神啊!没想到,真没想到,短短几日,郑天容的大名就传到丹阳了。
现在城中最缺大夫,郑天容的加入大大增强了大家的信心。
郑天容虽然忧心丹阳那些染上疾病的百姓,但也还是有私心的,她身边两个最亲近的人都得了瘟疫,这样也方便照顾他们。
所有得瘟疫的病人都被迅速隔离在他们所住的升平客栈,因为也只有这家丹阳最大的客栈能容纳那么多的病患,床不够,就睡地上,病患密密麻麻的躺在临时铺好的地铺上。
而那些病患的家人们则将家中病患碰过的东西集中在一起,一把火一起销毁。另外,城中也迅速展开了轰轰烈烈的灭鼠灭蟑螂灭跳蚤的‘灭三害’运动。
郑天容随一行城中有经验的大夫逐个检查城中水井,发生瘟疫的原因很快被查了出来,客栈后面的水井就是瘟疫传染的水源之一,郑天宇和丁香就是喝了这水沏的茶才感染到了瘟疫。
而且,除了升平客栈后的水井是瘟疫传播的源头外,还有五处水井都带有瘟疫病菌,万幸的是,绕城河河水之中并没有发现病菌。
郑天容不明白的是,她也喝了茶啊,怎么自己会一点事都没有?
这附近都没听到有瘟疫发生的事,所以这次丹阳瘟疫爆发的原因,最有可能的,就是有人蓄意为之,故意朝水源里投毒。
王都尉忙的分身不暇,一方面带兵封锁水源,派人出城通知到下游的百姓。一方面又忙着将灾情上报朝廷,每天还要在城墙上发表演说,安抚骚动不安的百姓。
郑天容第二次见到他,是第二天,郑天容作为大夫代表向他汇报疫情,短短一日,王都尉竟然苍老了许多,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就已经像个小老头了。
当官压力果然大啊!郑天容心中感叹。
接下来几天,郑天容每日不是用白巾蒙着口鼻穿梭于病患之中,就是和那些大夫加急配制药方,实在太困就伏在桌上稍微打个盹。
虽然极累,不过在这个十万火急人命关天的时候,自身的潜能也被完全激发了出来,凭着一股意志,竟然也没觉得十分难熬。
郑天宇体质过硬,在第三日终于醒了过来,体温降了下去,但颈下的淤肿还没有消退,吞口水都困难,丁香体质较弱,依旧昏迷,不过体温也有下降的趋势。
每次一看到自己郑天宇和丁香憔悴的样子,郑天容心里就像被针扎似的,要不是自己怂恿郑天宇,他们也不会离家出走,更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郑天容握着郑天宇的手,“五哥,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你和丁香也不会患上瘟疫,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们。”
郑天宇吃力的笑了笑,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傻妹妹,是我要来丹阳的,怎么能怪你呢。”
郑天宇一向难得这么温情,郑天容一听,眼眶立刻红了,为了不让郑天宇看了难受,郑天容连忙将脸撇到一边。
经过医疗队几日不眠不休的战斗,瘟疫总算是暂时稳定住了,不过每天依旧有人死去,看到那些死者的亲人嚎啕痛哭,郑天容心中万分难受。
瘟疫是恶疾,要彻底治愈瘟疫,本就是件极其困难的事,每日听那些患者哀嚎,看到不断有人死去,真不是滋味。
瘟疫发生的第五日傍晚,天边滚过一个闷雷,郑天容站在客栈外,仰头看天,望着天空长吁口气,终于要下雨了,再不下雨都要把人闷死了。
郑天容脱下已经被汗浸湿的白大褂,取下覆面白巾,又用消毒药汤洗了洗手,才从怀里掏出一方素帕抹去额头上的汗珠,看到素帕,突然想到那个风华绝代的男人,有点晃神,他现在怎么样了?想到这又转念一想,他怎么样关我什么事,反正他现在肯定比我好。
眼看就要下雨了,郑天容立刻跟着王都尉遣来的小兵往城楼急急奔去,今天还要向王都尉汇报情况呢。
上了城楼,将今天的情形细细跟王都尉说了一番后,外面已经下起了倾盆大雨,大雨留人,郑天容只好陪着王都尉待在城楼里喝茶,才喝了一口,就有小兵来报,说是有一行人来到城门外,正叫嚷着要郑天容们开城门。
郑天容心想这个时候整个北齐应该都知道丹阳闹瘟疫的事了吧,是哪个缺心眼的这时跑丹阳来,难道是嫌命长啊。
跟着王都尉踏上城墙,在高台上望过去,果然看到一行五骑正冒着大雨站在城墙外面的围栏处。那行人衣着普通,四男一女,带头的白衣男子胯下骑着一匹矫健的白马。
王都尉向下喊:“来者何人?”
一个黑衣男子回道:“武王亲临,尔等速开门放行!”
武王?郑天容擦了擦眼睛,像看怪物一眼的看向白衣男子,虽然被淋成了落汤鸡,但那股妖孽之气还在,没错,真的是武王高孝瓘!他身后的灰衣男子,正是傅尘。
高孝瓘此时也抬起头,四目相交,他显然也看到郑天容了,郑天容透过雨幕看到他的嘴角似乎微微弯起了一下。
郑天容扯了扯王都尉的衣袖,“真的……真的是武王殿下。”
王都尉一听顿时慌了,此刻城内正闹瘟疫,而城外站着武王,一时开城门也不是,不开城门也不是,就在他苦恼之际,下方又喊了一声,“还在犹豫什么?”
王都尉再也不敢犹豫,一声令下,城门缓缓打开,高孝瓘立刻率队进了丹阳城,而郑天容也和王都尉一起奔下城楼去迎武王。
高孝瓘被迎到了城楼中,王都尉连忙吩咐小兵去拿了几身干净的衣服来,高孝瓘却摆摆手,郑天容就站在王都尉身后,但他却像没看到郑天容一样,真是个奇怪的人!
“王都尉,现在城中怎么样了?”
王都尉低着头,恭敬的说:“回武王殿下,城中灾情已经基本控制住了,目前有两百八十九人身患瘟疫,四十五人不治身亡。”
高孝瓘眉头微挑,“可找到治瘟疫的药了?”他这话却是问郑天容的。
王都尉也看了看郑天容,郑天容咳了一声,才回答道:“回殿下,目前还没有找到特别有效的丹药。”
“有把握吗?”沉吟片刻,他问郑天容。
郑天容重重点头,“请殿下放心,草民一定竭尽全力。”
高孝瓘这才淡淡笑了笑。
王都尉看了看窗外,夏天的雨,本就来去匆匆,刚才还如天裂,现在就已经停了,王都尉连忙说:“暴雨已停,请武王移驾都尉府。”
高孝瓘看了看身上湿透的衣服,点点头,王都尉立刻备好两辆马车。本来想送走高孝瓘就回客栈照看病患,偏偏高孝瓘似乎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郑天容,在上马车时突然来一句,“郑大夫,你也随本王上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