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昊坐在高高的龙座上,高孝瓘则端坐在下方的宽大沉香木雕花椅上,谢望之、傅尘和郑天宇并肩站在高孝瓘身后,郑天宇正对郑天容挤眉弄眼。
高孝瓘看到郑天容微微一笑,“来,过来。”
看着高孝瓘,郑天容有种错觉,好像从来没和他分开过,郑天容失魂落魄的走了过去,高孝瓘仰起脸温柔的看着郑天容,自然而然的拉住郑天容的手,柔声的说:“还好,没有瘦。”
这情形太诡异,原谅郑天容一时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实在快!
高孝瓘握着郑天容的手,对陈昊微笑着说:“容容这段时间多亏陈主照顾了。”
陈昊眼神复杂的看着郑天容和高孝瓘,皮笑肉不笑,“不客气。”
“既然现在找到容容,那本王也不多打扰陈主了,再次感谢陈主将容容照顾的这么好。”
听到这,郑天容才算明白过来,高孝瓘是要来带自己走的,只是他怎么会来?
虽然高孝瓘和陈昊脸上都带着笑,但谁都能感觉到这两个男人此时发出的气场,郑天容仿佛闻到一股硝烟弥漫的味道。
“慢着!”陈昊缓缓开口。
“陈主还有何事?”高孝瓘眼中精光一闪。
“王爷难得来陈国,本国当然要隆重欢迎。”陈昊慢吞吞的说。
高孝瓘一听,脸色微微一变,郑天容这才看清高孝瓘等人都是便装打扮,就算郑天容这个不懂政局政治的小女子也知道,这几年北齐和陈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但私底下却是暗流涌起,如果被北齐皇帝知道他弟弟这时私下来了陈国,肯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陈昊双眼在郑天容身上扫了一眼,“如果武王肯答应朕一个条件,朕不仅可以将郑医官拱手奉还,还可以保证武王这次来陈的事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高孝瓘看看郑天容,又看向陈昊,沉声问:“陈主要本王答应什么事?”
陈昊挑挑眉,“很简单,只要武王答应,他日北齐国主若先派兵来犯陈,陈齐两国交战之时,武王不可参与其中。”
原来陈昊是忌惮高孝瓘的领兵才能,郑天容听郑天宇说过,高孝瓘用兵如神,战无不胜,与他的相貌是极度不符。
高孝瓘沉吟片刻,点头开口,“好,本王答应。”
那一刻,郑天容看着高孝瓘,心中泪如雨下!
陈昊轻轻一笑,走下台阶,两个权倾天下又都是少年得志的男子相对而立,只一眼,就已经将对方摸得透彻。
陈昊微笑:“那朕便和武王击掌为誓。”
“好!”武王伸出手,两人在郑天容面前‘啪啪啪’连击三掌。
不过郑天容一想到陈昊以她要挟高孝瓘,心里就隐隐有些憋闷难受,她以为经过这么多夜喝酒聊天,他们也能算上是朋友,被朋友出卖的感受,肯定不会很好。
不过她又转念一想,陈昊作为一国之君为他的国家社稷着想本就无可厚非,她根本没有立场去怪他。
高孝瓘并没有立即带郑天容离开,而是给她一个时辰让她回去话别,郑天容对高孝瓘的体贴很感动。
在这里这段时间,郑天容最舍不得的就是莺儿,莺儿听说郑天容要走,也是眼泪汪汪,郑天容没什么可送她的,就取了贴身玉佩,赠给她。
临别前,郑天容又写了一个药方交给莺儿,她在书库多日,终于悟到一个药方,按这药方坚持服用半年,陈昊的肺部宿疾应该可以根治拔除。
不管怎样,在这里当了大半个月的臣子,此番要离开了,郑天容于情于理还是要和陈昊辞行。
郑天容独自一人去了皇宫,王福告诉郑天容,陈昊这一个时辰都待在紫宸宫里,坐在皇位上,连动都没动一下。
郑天容再次跨进这道门槛,心情却截然不同,陈昊果然依旧坐在龙椅上,见到郑天容来,他抬起头幽幽的看了郑天容一眼。
当陈昊看到郑天容和高孝瓘对视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个女子的心不是在自己身上,可是,在这一个时辰里,他还是无数次的想反悔,他想冲出去挽留郑天容,可当他一想起方才郑天容看高孝瓘的眼神,他最终选择退去了。
他不是怕受到伤害,只是,他不想违背她的心意。
郑天容走到陈昊面前,对他俯身拜下,真心的说:“微臣今日离开,恐怕后会无期,请陛下一定保重龙体。”
“你到我身边来!”他的语气里已经没有了一贯的强硬,竟然有一丝丝的哀求。
郑天容有些惊愕,他竟然对她用了‘我’,看着陈昊的眼睛,她突然明白了。
郑天容依言踏上台阶,走到他身边。
他凝视着她,柔声道:“我到今日才知道你叫郑天容,你也真是懒,连化名都不愿意多改一字。”
郑天容笑了起来,“姓名本来就是个代号,天容是我,容天也是我,只要别人不知道就好了。”
“你走了,谁来陪我聊天?”陈昊轻飘飘的问。
郑天容心中一紧,刚想说话,就被一双坚实的手臂抱进怀中,窒息的,用力的,像是要把郑天容嵌进他身体里一般。
陈昊紧紧抱住郑天容,这一刻,他再也不想隐藏了。
他原以为,他和她,有很多时间,没想到,竟然这么匆匆。
郑天容的心,像被针刺了一下,郑天容任由他抱着,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陈昊吻了吻郑天容的发际,叹息一声,“如果没有他,你……你会陪着我吗?”
郑天容心里也叹息了一声,如果没有他……如果没有他,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就像在她和江山之间,他也从来都没有选择的余地,从来就没有如果。
陈昊拥了郑天容许久,才松开手,转过身,不再看郑天容,轻声对她说:“去吧!”
郑天容对他的背影拜了拜,突然想到一事,这事压在她心里许久,她问:“陛下,可否告诉微臣,丹阳的瘟疫是否陛下派人所为。”
“不是。”陈昊回答,郑天容心中松了口气,又对他拜了拜,才转身离开。
郑天容从北门走出皇宫,路上竟然遇到林妃。
林妃冲到郑天容面前,一把拉住郑天容的手,面色伤感,“我听说郑姐姐要走了,所以特意来送你。”
郑天容和林妃只见过几面,她没想到林妃竟然回来送行,她点点头,“我今日就要离开了,家人来接我了。”
“郑姐姐不能不走吗?”林妃问,说完她顿了顿,“本宫自知不该问这话,只是本宫真心希望郑姐姐能留下。”
“为什么?娘娘,微臣不明白。”
“前些天,陛下到本宫宫中过夜,姐姐应该也知道,本宫和陛下名为夫妻,实为兄妹,每次在一起都是分开而卧,那夜,本宫睡得很晚,半夜听到陛下在唤姐姐的名字。”
郑天容一惊,林妃继续说:“自从无双姐姐过世后,陛下从未对任何女子动过情,我看得出,这次陛下是对姐姐动了真心,难道,姐姐真的不能为陛下留下吗?”
听完林妃的话,郑天容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沉默了一会,她对林妃道:“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林妃秀美一挑,黯然道:“原来姐姐已有心上人。”
郑天容轻叹一声,微笑着说:“情有独钟,就在于‘独’字,娘娘还小,以后便会明白。”
林妃也展颜一笑,“虽然本宫对情还不了解,但也希望姐姐能和如意郎君白头偕老,恩爱两不离。”
郑天容对林妃拜了拜,“多谢娘娘美言,微臣就此别过。”
和林妃聊过之后,郑天容反而轻松起来,她终于不再逃避,坦诚内心对高孝瓘的感情,是的,她喜欢他,非常非常喜欢。
郑天容脚步越来越快,只希望能快点见到高孝瓘。
高孝瓘一行人已经备好马车在宫外等候了,真当见到他后,郑天容又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
她这才看到,原来傲冰、惊雷、落霜也都来了,还有她的丁香。
丁香一见到郑天容,立刻开心的拉住她,两人还没好好说说话,郑天容就被高孝瓘硬拉进他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