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园中在这一刻变得宁静无比,苏琞言仔细的看着那本手抄,无意中将祁琦这位教习先生冷落在一旁,而桦殷庭则轻摇着折扇,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看着祁琦,而祁琦,在发觉自己成了别人的欣赏物之后,看了看苏琞言,知道让他打破尴尬已是无望,只得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在桦殷庭的注视下,将自己的二胡拿了出来,放置腿上。
一曲空山鸟语在这风轻云静的后园中飘渺回荡,慢速引子带着八、五、四度装饰音的大音程跳跃,恰似空谷回声,刻划出一种幽渺、静穆的意境,令人神往,苏琞言和桦殷庭早在不知不觉中都忘记了自己原来在做的事情,转而变为了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听着祁琦的奏乐。
第一二段的乐声变得活泼轻快,让人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真心的微笑。
第三、四、五段运用各种拟声的表现技巧,生动形象,展现出一幅鸟声四起,争相飞鸣的喧闹情景,意外的是,原本安静的后园竟然在这琴音带动下变得热闹非凡,躲藏在茂密枝叶下的各种鸟儿开始四处飞舞,争相啼鸣,一阵轻风吹拂而过,树影婆娑,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只蝴蝶,蝶翅翩翩,紧接着,两只,三只,四只……让园内的人都大感惊奇,此刻已是初秋,这种满园蝶舞的情况真算得上是奇观异景了。
声声鸟啼,翩翩蝶舞,树枝摇曳,这一切都是因为祁琦手上乐器所致,园中,不管是下人还是这两位主人都被眼前的景色所牢牢吸引。
末音消逝,园中的奇异景象在维持了一盏茶的功夫后也退出了这个舞台,直至恢复成原来拿宁静致远的情形,只是,所有人都已将刚刚那一幕深刻入脑,再也无法忘却。
苏琞言收起桌上的手抄籍,站起身来,深深的朝祁琦鞠了一躬,充满歉意的说道:“是在下孟浪了,以为凭借着祁姑娘这本手抄就自信能学会二胡这乐器,不想,听了祁姑娘这一曲,在下才知道,相差甚远,相差甚远啊。”
祁琦收起二胡,也站了起来,回了一礼,微笑道:“苏公子太过谦虚了,呵呵,其实,苏公子只要想想就能明白,小女从小到大会的可就这一件乐器,如果学习了这么长时间,还是那不堪入耳的情形,小女也绝对不可能拿出来献丑呢,小女是专,而苏公子是广,两者何来可比性呢?”
苏琞言的微笑幅度因为祁琦的话缓缓增大。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桦殷庭轻摇着折扇,目光看向园中,语调难得很正常的夸奖道。
“多谢桦公子赞赏。”祁琦侧身,淡笑回礼。
桦殷庭回过头,看了看祁琦,眼神流露出一丝兴致昂扬的神情,他朝祁琦暧昧的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附耳过去。
祁琦看了一眼苏琞言,见他只是微微一笑,并未阻止自己好友的这种行为,祁琦只能无奈的弯下腰,靠近这个嫣然巧笑的美人儿。
两人的距离不算太远,也说不上太近,但祁琦还是能清晰的感受到他呼出的热气,喷落在自己的脖颈之上,温温热热的,听到他说:“不如祁小姐加入在下的藏香阁如何?”
声音完全算不上悄悄话,所以,对面的苏琞言理所当然的完全听到了,祁琦以为,自己现在还算他的教习乐师,他就算不开口反驳,至少也应该流露出有些不满的神情,不想,对面的那个男人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似乎根本不在乎祁琦的选择。
祁琦心中滑过一丝苦涩,当然,祁琦并没有对苏琞言有什么想法,她只是发觉,自己竟然无法受到别人的丁点儿尊重,就因为自己是女子吗?她看着面前这位放浪形骸的男子,心生厌恶。
算了,她太看高自己了,祁琦看着这两个男子深感疲惫,表情再次恢复成那淡漠疏离,直起身,扣上琴盒,提在手上,在两个男人莫名其妙的表情下,祁琦福了一礼,淡淡的说道:“苏公子,小女的教程上已经将弹奏方法写得很仔细了,想必,以公子的才智,定能融会贯通,手抄的后几页是几首曲子,公子可用来练习,至于桦公子,小女多谢您的好意,但是,小女还有别的事要做,您的藏香阁小女下次有机会定去参观,至于加入公子的藏香阁,小女别的没有,自知之明绝对不缺,以公子这样的花容月貌,可想而知,能入得公子的藏香阁的女子是何等倾国倾城,小女这般庸脂俗粉如何入得其中,告辞。”
祁琦平静的说完了这番话,抱起自己的琴盒,转身就离开了这座凉亭,她甚至在心中决定,自己再不会跨入这座凉亭。
可惜,她才走出几步,眼前一闪,苏琞言的身影就出现在她的跟前,并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桦殷庭更是摇着扇子,步态优雅的从后面走了过来。
祁琦静静的看他,问道:“不知苏公子还有何指教?”
“很抱歉,祁姑娘,我……”苏琞言一脸诚恳的道歉,可惜,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祁琦打断。
“不,苏公子,是小女太自以为是,不关任何人的事情,还请苏公子放行。”祁琦说着,就要从一旁岔过去,可惜,她再一次被拦住,不过,这次换成了桦殷庭。
祁琦对他是无话可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印象明明是觉得他很危险,可是,后面却变成的反感,什么话也不想跟他说。
“不知道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生气的时候很吸引人哦。”他用折扇的另一端挑起祁琦下巴,神情介于认真和调戏之间,让人分不清他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祁琦嘴角一勾,眼神却平静无波的看着他,道:“你不是说了吗?”
桦殷庭眉尖轻挑,轻声一笑,道:“我很荣幸。”
“那么,我该说‘我很幸运’吗?”祁琦眯了眯眼,然后抬手,直接将自己下巴下的折扇给打掉,侧身岔了过去。
两人都没再拦了,目送着祁琦的身影消失在这后园。
“她不会来了。”苏琞言转身,朝凉亭内走去,同时说了一句。
“是吗?呵呵,山不过来,我就过去,很容易,不是吗?”折扇再次遮住他的下半部面容,语调充满了毫不在意。
苏琞言拿起那本手抄,清秀的字体看起来很舒适,那条理分明的教程更是让人一目了然,他不由得轻叹了一句:“可惜,再难有机会听到她的琴声了。”
桦殷庭淡笑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