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月余,远在数千里之外的一个偏僻渔村,有个渔夫出海打鱼,那天他运气好得出奇,撒出的网几乎从未落空,满载而归时,竟然有一条巨大的飞鱼跃入他的船舱,如此送上门来的好运气,让那个渔夫脸上心里乐开了花。要知道这种鱼平时生活在深海,难得一见,又因其体积庞大,善于飞翔,别说是捕捉,甚至连看都没看到过。
渔夫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它拖回了家。
他卖掉了所有的鱼,却没舍得卖那条飞鱼。飞鱼肉虽粗糙,汤的味却鲜美异常,飞鱼的肝胆是冶眼疾的良药,听说瞎子都可以复明;鳞片坚硬如铁,足够铸几口大锅。
当他美美的盘算着这些,好不容易剖开鱼腹时,竟发现里面有个小女孩,只见她面色红润,身上的衣衫已成布缕,露出白耦似的小手小脚。见到渔夫时,竟一点也不显慌张,甜甜的叫他“爷爷”。
渔夫一生未娶,亲人也早已相继离世,一辈子都是形影相吊,与海为伴。虽然乍见到鱼腹中活生生的女孩很是惊疑,但一声爷爷早就让他喜不自胜。
小女孩虽幼,但是思路清晰,口齿伶俐。很快,渔夫便知道了事情经过,这种事虽对于常年在海上讨饭吃的他来说,也不算是什么奇闻。但在鱼腥中生存了一月,而且毫发未损,这就不仅仅是奇迹了。
生活在海边的人都是迷信的,这可以从他们吃鱼从不翻身来说明一点,他们认为这是不吉利的。渔夫认定眼前的小女孩定非常人,没准是海神娘娘赐予他的。因此,他对小女孩不仅仅是宠溺,更多的是把她当作神使来尊崇。
渔夫独自一人住在海边,离其他的渔民很远,但为了避免口舌,对外宣称女孩儿是在集市上捡的。
对于那条飞来的鱼,吃了一小部分的鱼肉,大部分都腌制晒成鱼干储存起来。飞鱼的肝已经没有了,早已成为小女孩儿腹中之物。刮下来的几箩筐鳞片,拿了小部分到较远的城市去卖,卖了可观的一笔钱,余下的,做了套软甲和一口大锅。那套软甲送给了小女孩儿,因为她的衣服早就破了,穿着他的衣服。
令人称奇的是,那件鱼鳞制的盔甲甫一上身,便觉柔韧、滑腻如丝般,舒适无比,和皮肤紧贴在一起,竟再也脱不下来,而且完全看不出异物,完全隐入皮肤中。
小女孩每天跟着渔夫出海打渔,他们从未碰到过暴风雨,每次都是风平浪静,满载而归。渔夫更加坚信女孩儿乃是海神娘娘的孩子。
这样平静安乐的生活过了大约半载,一天黄昏,忽然来了位天仙般的女子。小女孩儿见到她很是高兴,跑过去,一头扑进她的怀里。
她爱怜的抚摸着女孩儿的头发,女孩儿在她的抚摸下渐渐睡着了。
如花的美目,一道冷漠、凌厉的光芒射向早已仆伏在地的渔夫,渔夫哪里敢抬头,口中称着海神娘娘,捣头如蒜。渐渐的,女子眼神变得详和、圣洁。
“忘掉吧,善良的人,忘掉你所看到的!”
一团淡淡的光晕罩在她和女孩儿的身上,倏地,两人都消失了。
渔夫醒来后,似乎忘了刚才发生的事,也忘了女孩儿。他的记忆发生了很奇怪的变异,就是说,他记得半年前所有的事,只是忘了关于女孩儿的那部分。
渔夫后来不再出海,因为他有一口能熬出世上最鲜美的汤的大锅,远近的人纷纷慕名而来,想要不发财都难。
这个小女孩自然便是花朵儿了,她没有再回去原先的城市,因为失足落海事件而让她成为了报刊和电视上的名人。花薰把她带到另一个城市,她从不问花薰是怎么找到她的,就如花薰也从不问她的那些别人都难以相信的经历。花朵儿觉得,花薰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那次奇遇后,她发现自己身体有了很大的变化,比如身轻如燕,可以轻轻松松跃过三丈;可以夜能视物,甚至可以看到别人在心里的话;更奇特的是,她在水里居然可以滴水不沾,原本流动的没有任何间隙的水在她身边会自动分开来。
原来她曾经“寄居”的那条飞鱼,在深海中生活了三万多年,而它所在的那块海底是一个巨大的磁场,大海的灵气所在。那个渔夫所言不假,飞鱼肝可以冶各种眼疾,但他有所不知,像这样一条鱼的鱼肝不仅可以让瞎子复明,更可以夜能视物,日见千里,洞悉人心。
至于花朵儿的御风术和分水术,大概是与她在鱼腹中所食得的那颗珠子和鱼鳞软甲有关。那珠子呈半透明,凝如玉脂,当初花朵儿以为是珍珠,但触手柔软,才知不是。举至鼻边,竟清香扑鼻,完全没有腥臭味。
也是她肚中有些饿了,鱼肝吃完以后好几天没找到好的东西,当下便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口吞了下去。结果,那条飞鱼像是受到重创般,发狂一样的颠动身体,仍是受不住剧痛,从海底潜上来,然后一头跃到渔夫的船上。
那珠子原是飞鱼的三千年的精魄,没了它,就和一个人丢了灵魂同样的道理。普通飞鱼在海底百米已是极限,愈到下面,水压愈大,至千米,早已被压得粉碎。失了精魄的飞鱼当然无法继续呆在深海里了。
这条飞鱼也真够倒霉的,如果乖乖的呆在海底,如果没有因为一时兴起化作一条小鱼跑到斯来家的池塘里,如果它不是那么馋,如果它早知道自己修练几千年的精魄会被人当成食物。。。。呵呵,飞鱼毕竟只是鱼类,活三千年也只是鱼而已,要成鱼精至少得几万年,它哪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再说斯来,一别却永年,故人如梦里,不思量,不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