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眼见宋羽岑胳膊上的伤势越来越严重,虽是外伤,却因刀口太深,拖的时间又太久而恶化,眼见那伤口处亦有皮肉翻起,露出森森白骨,慕容甄心中十分焦急。
“宋大哥,要不然,我们先在这地方看看能否找到些草药,你再不上药恐怕……”
宋羽岑却不以为意,“没什么要紧,还是先找出路。”见女子还是担心的盯着自己的胳膊,宋羽岑笑了笑,又用力的甩了下胳膊:“你看,好好的。”
慕容甄知他是刻意安慰自己,却又不忍再说什么。
晌午时分,也许是走路太过于疲惫,宋羽岑睡得很沉,慕容甄站起来时他也似丝毫未发现。女子捡起一根树枝,撑着自己向前面走去。这地方草木倒还茂盛,应该是能找到些药草的。
不知道走了有多远,女子发现路边有不少圆柱形的绿褐色植物,走进观察后发现,那植物髓部疏松,叶片是倒卵状,心中一喜,想这便是《草说》中的大蓟草了,能止血,也有些疗伤功效。摘下那中间大部分草,兜在衣裙中,便开始往回赶去。
宋羽岑醒来后,见慕容甄不在,巡顾四周后,仍没发现人影。努力抑制住心中慌张,一边向前走,一边大声喊着女子的名字。
夜渐渐深了,还是未能找到慕容甄。宋羽岑只觉得太阳穴肿胀得似要爆裂开来,心中也是一直沉下去,又不敢想如果她真的遇到什么不测……
走了很远吧,手中火把都快燃尽,才看到路边似有一抹影子,虽看不真切,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
果然是她,宋羽岑看着女子躺在地上面无血色,忙俯下身子,将她抱起。她身上不知是什么簌簌落下,宋羽岑定睛一看,竟是大蓟草,她就是来找这个的吗,白衣男子心中大恸,只是抱紧了怀里的人,暗暗的下了决心,甄儿,这一次我不打算放开你了。
2,
都铎担心的看着身边的“男子”,前天,琉璃拖住他央求了很久,让他带她去中原。本来就是不愿与人多说的冷血性格,都铎却不知为何就是拒绝不了她。
第一次离开家,男装扮相的琉璃骑在马上,却无心看两边的风景,只是不断的问身边的都铎还要多久才到朱州。都铎面无表情的脸上却是有一些隐隐的怒意,宋羽岑,你值得她这么做么!
距离朱州大概还有七、八个时辰,都铎勒紧缰绳,“公主,天已经黑了,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住下,明日再走。”
“不能再走一段了?”女子有些失望的看看前面。
都铎却已然下马,走到女子身边拉她那匹马的缰绳:“公主,还是休息一下吧,晚上看不清路,也不安全。”
琉璃只好点头,也下马,同男子一起往路边的驿店走去。
都铎坐在桌边,正打算再去视察下外面是否安全,却听到敲门声,打开门,却是琉璃。
女子抬起有些疲惫的眉眼:“进来说说话,可以吧?”
都铎正要回答,琉璃却是已经往里走去。男子暗暗苦笑,这丫头,还像小时候一样,和自己毫无顾忌。
琉璃径直走到桌边坐下:“大哥,小时候我们一起长大,你事事让着我,琉璃很感激。只是,还有一个请求,算是琉璃最后一个要求,希望大哥一定答应。”
都铎脸上阴晴不定,他有预感,她下面要提的一定是那个中原人,他真的恨她说起他时死心塌地,可以什么都能舍弃的语气。
“我知道阿爹其实一直都不喜欢他,对他也一直戒备着,现在对他还算亲密也只是因为还有利用价值。”琉璃不顾都铎脸上的惊诧,继续说道:“所以,我想求你,如果哪天阿爹已经不再需要他,大哥请务必手下留情。”
男子未说话,手却握紧了拳头抵再在腿上。见他不回答,琉璃竟站起来就要跪下:“大哥,我只求你这一件事。”
都铎阻止女子要下跪的意图,只是稍一用力便将她扶起,脸上的隐忍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是淡淡道:“公主多心,王上并没有这等想法,听闻驸马失踪消息,王上也十分焦急,命属下去找,至于安全,属下定然竭尽全力。”
琉璃听出他语气里的疏离,有些对自己的冒失而懊恼,却也没有别的话可说,只好转身向外走去:“大哥,你不懂得,羽岑对我来说就是所有,我第一次见到他就知道,他虽不是大漠上最英勇的,却是我心中最在意的,若他日不得不兵戟相见,请大哥原谅。”
都铎只觉得心脏都要裂开。她从5岁起便跟在自己身后,什么都听自己的。再大些她就像小鹰,生机勃勃的奔驰在大漠里,那时的她无拘无束,笑容单纯,从不会多想什么,所以不能知道,其实自己也是同那些大漠里的青年一样暗暗喜欢着她的,只是又不敢向他们那样去勇敢的表明爱意,只是因为她一直叫自己大哥,这种意味的称呼早早将他压下了地狱。
而现在,她又为了那个外族人说要与他决裂的话,让他如何承受。
3,
玉晴斋中,各种托盘里盛放着各式的珠宝钗花,琳琅满目,光彩耀眼。
因着莺汐公主大婚之日即将到来,这地方的宫女也加派了不少,都在为公主大婚当日的发式、衣裳进行整理。进进出出的,倒也显得十分热闹。
莺汐正坐在那铜镜前,看着宫女将一直镶着珍珠的钗子插进青丝中,那珍珠泛出玄粉色,却是十分稀罕。戴在莺汐头上更与少女的粉色肌肤相称。那宫女也是喜道:“公主真的是天姿国色,搭配什么都是好看,这珠钗更是宜人。”
少女笑道:“我也觉得是,那这个就留着,就大婚那日戴吧。”想想又有些羞涩,不知他会不会喜欢呢。
正在这时,却听外间的小太监喊道:“唐公子来了!”宫女都簌簌笑起来,莺汐本来就还算小孩子,也不在意什么规矩,所以只是瞪了她们一眼,嗔道:“笑什么呀,不准笑!”
说话间唐弈走了进来。虽还未大婚,宫中人却是都已经把他当成驸马,庆帝也给了他在宫中随意走动的权利。
宫女们都下去了,莺汐抬头道:“送来的太多,都挑花了眼。”
唐弈看着少女:“公主这样就很好了。”
莺汐心中一甜,却是越发脸红:“你今日怎么有空闲过来?”
“哦,皇上有事要议,刚刚结束。”唐弈坐下。
莺汐想起前几日听别人说的话,想问却又有些不敢。唐弈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公主但说无妨。”
少女一惊,被他看穿了心事,也就干脆问一下吧:“我听下人说,你以前的那位夫人”话还未说完却被唐弈打断,“公主,既是前,便与现在无关,唐弈不愿多说,望公主见谅。”
莺汐见他虽语气淡然,眼底却有一丝愠怒,却也不敢再提,只是对着镜子,也不发一语。
唐弈站起身:“公主,天色也不早了,唐弈先告辞。”莺汐咬着嘴唇不说话,唐弈知道她在闹脾气,却也是不愿多纠缠,于是直直向外走去。却又突然被一双手臂抱住,身体不觉一僵。
莺汐紧紧的抱着唐弈,自己也不知为什么这样做,难道是在介怀那个已经被唐弈休掉的女子吗,她并不是这样小气的,可是为何又。
唐弈缓缓拉开了少女的手,也没有回头:“公主,唐弈告辞。”
听着男子渐远的脚步声,莺汐坐回桌旁,呆呆的望着灯盏出神,又突然拔下头上钗子,狠狠摔到地上,那珍珠掉落下来,滚进了看不到光的黑暗中。
4,
篝火****着锅底,散发出阵阵药香。慕容甄皱了皱眉,刚嫁到唐府身体就不好,总是需要吃药维持。那时候唐弈甚至不让她自己吃药,总是持着药碗喂她。女子无意识的摇头,却似不愿意再回忆。
“甄儿,甄儿。”耳边有人在唤她,声音很是焦急。不是他吧,他的声音不是这样的。慕容甄感觉到光线,慢慢睁开了双眼,望见的是宋羽岑的脸,果然不是他。
“宋大哥。”慕容甄在宋羽岑的搀扶下直起身体。突地想起什么似的,慌忙看着自己的衣裙,又环看旁边。
宋羽岑忙扶住她,“别动了,大蓟我已经在熬。”又指着那锅给她看。慕容甄才松口气,对着男子笑道:“还好,那个真不好找。”说罢,要起身去看那药。
却被宋羽岑按住:“我去看,也没听你说起过,身体怎么变得这般差了?”
女子却只是淡淡道:“只是有些疲惫,没什么事的。”
宋羽岑不知再说什么,站起来去看那药,盛出一碗递给女子。慕容甄推开笑道:“这是给你找的,我又没有伤。”
男子凝眉,刚才将她抱回来时,看到她衣襟上有血迹,应该也是受了外伤,却又不方便看她伤在哪里。
慕容甄看着现在栖身的地方,才发现旁边竟有一个小小池塘,水也是清澈。这几日一直在找路,也没有条件洗澡,她早就感到周身的不适,可是,身边还有个男人,怎么好提出这样的要求。
宋羽岑看着女子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那池塘,也大致猜到了她心中所想,道:“昨天看到这边有不少野兔,我再去找找,看能不能逮两只充饥。”想想又道,“可能晚上才回得来,你一个人在这里,不碍事吧?”
慕容甄却似欢欣的点头:“没事的。”宋羽岑笑笑,转身走开了。
看着男子走远了,慕容甄又确定了四周不会有人来,才缓缓褪去衣物,走进那水中。将脸颊没入水中时,慕容甄又忽的想起了那双生的姊妹,以前一起戏水的时候,总是会这样潜入水中比一下谁能坚持的更久。阿姊,那边也有这样清的水吗,你也会再将自己埋入水中,什么都不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