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穆平还没来得及反驳李如芸就听见自己的父亲沧桑的声音开口：“妈，你何时才能够减轻自己重男轻女的观点！安安就算贪玩，她也是聪明的孩子，我的女儿，我相信！”
李如芸看着自己的儿子在一大家子人面前都没给自己留一个面子，脸色沉了下去，阴沉的声音传出来：“是啊，你女儿聪明，那也已经死了！”
不知怎么的，穆平觉得这一句死了倒是咬的很重，像是她知道一样，想到现在活蹦乱跳还在医院当医生的妹妹，就气不打一处来，反驳道：“若我妹妹没死，那也一定很有出息！”
李如芸瞪大了双眼看着自己一直疼爱的孙子，此刻居然为了已经死掉的妹妹来反驳自己，一口气没抬上来，闷在了嘴里。
气息有些不顺，整个人如同哮喘发作一般，喘个不停，嘴里还嘟囔着：“好啊，好啊，你们一个个都气我是吧！”
穆天明虽然生母亲的气，但依旧是个孝子，看见母亲这个样子，猛然站了起来，推得身后的板凳退了一米远，旁边的人看了一眼，愣了愣神，赶紧看了看老太太的架势。
穆平离她最近，三步做两步长腿一跨直接站在了李如芸的面前，他赶紧抱起了有些发福的奶奶，看着她逐渐苍白的脸色心生不好，赶紧把她平躺的放在了冰冷的地上，穆天明递过来他的外套扑在了地上，掐人中。
先让人醒过来再说。
穆平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说话重了，居然忘记了奶奶早已不是当年健壮的中年妇女，现在的奶奶不过是一个七十几岁的老人家。
“奶奶，醒过来，平儿说错了。”穆平道歉，眼底满是担忧，就算她当初害得自己从小没了母亲没了妹妹，但她依旧是骨肉血亲，是自己的奶奶。
李如芸半天才缓过劲来，可是这一气倒是留下了病根。
这顿饭也吃得李如芸闷闷不乐的，知道了自己的儿子和孙子依旧怪罪着自己，怪罪自己当年没有照看好他们的母亲和妻子。
可李如芸想到了当初手术室门前，医生说的话，她不禁冷哼一声，哼，就算是让她们回来，若是安安真的成了傻子，他们家那还有面子可言。
对她来说，还不如抛弃自己的儿媳妇呢。
“好了，这顿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到此结束吧。”穆天明深沉的声音让每个人都点了点头，他老大，他说话了，谁还敢留在这里，都当做今晚啥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点点头，拿着各自的衣服、包出门了。
李如芸如同负气的老太太一样，别过脸去不看自己的儿子孙子，半晌才闷闷不乐的开口：“你们俩都怪我是不是？所以这么多年你们都躲着我？”
李如芸看向了自己的儿子：“你有军务在身，我连你在哪都不知道，你躲着我，好，我不怪你，我把儿子上交给了国家，你就是国家的人了，我不强求。可你呢？”
李如芸有些痛苦的看向了穆平，一双有些混沌的眸子带着些许泪光。
“你没了母亲，没了妹妹，父亲不在家，我一个人含辛茹苦的把你养大，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么？”李如芸的话多了几分指责，穆平听着心里也不舒服，他下意识的想要摇头反驳。
但是看见穆天明那略带提示性的目光，张了张嘴忍住了，换了个语气说道：“奶奶，我不是……”
“不是什么？明明就在本市上学，还要住校，一个星期都不回来一次，一个月也不回来一次，甚至到了假期，还说什么要为公司操劳，不回家了。”李如芸干脆趁着这次机会把心中的郁结都说了出来，她指责性的目光在穆天明和穆平身上换来换去。
看的两个人心里都不舒服，但是都不能说什么，人老为大，他们忍着。
李如芸看着两个人恭敬地等着她训导的样子，一时之间憋住了竟然也说不出什么来了，冷哼一声：“送我回家！”
穆平赶紧起身，他今天没怎么喝酒，都是以茶代酒，赶紧搀扶了自己的奶奶，看了父亲一眼：“回家吧？”
是一种近似于祈求的语气，穆天明想了想，沉重的点了点头。
穆平松了一口气，扶着自己的奶奶出门了。
穆天明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冤孽啊，这些年，他们是躲着自己的母亲，母亲年纪大了，也是该回去孝敬孝敬了，就算有再多的怨念，看着半条腿踏进棺材的母亲也毫无怨念了。
就在穆平牵着老太太出了门，准备上车的时候，他眼尖的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穆安安！妹妹！
他的手有些颤抖，生怕奶奶发现了她。
李如芸发现了穆平的不对劲，斜着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了？”
穆平想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奶奶应该也不会认出来妹妹，摇了摇头答道：“没什么，奶奶上车我送你回家。”
李如芸能够让穆平送回家的机会很少，她又十分疼爱这个孙子，所以，她能够上车的时候很开心咧开了笑脸，满脸的皱纹拧在一起的，别有一番慈祥的味道，和平时表现出来的那个冷冽的老太太有些不同，穆平晃了晃眼。
“等等你父亲我们一起回家。”李如芸，坐在后座对着，开车门坐上来的穆平说了一句。
“好。”穆平应道。
眸子却透过窗户看向了外面穆安安的背影，她的身边走的应该是方枫信。
看起来方枫信最近混得不错，居然能够带穆安安来这种地方吃饭。
李如芸并不知道，自己的孙子在看什么，只是顺着他的角度望向了外面，一对情侣依偎在一起，手牵着手，一起走的影子。
她想或许自己的孙子长大了，想要有一个女朋友了。
于是笑着对坐在前方的穆平说：“平儿你也老大不小了，说起来也都二十几的人了，你是不是也该考虑给奶奶找一个孙媳妇回来？”
穆平一愣，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自己奶奶的话。
